穆云清醒来时，凌殊早已离开，房内的陈设保留着她躺在窗前的模样，要不是记忆里真实地多出一段，她都怀疑凌殊的到来只是她的臆想。
不过，臆想凌殊出现？
她莫不是嫌自己命长！
穆云清重重哆嗦了下，拍飞胡思乱想，迅速爬起来。
凉水扑面，穆云清闭着眼，思绪旋转起来。
昨晚凌殊贸然到来又无声离开，安静地好像他真的只是应她的召唤。不过，她昨晚所问提升修为一事，直到睡着，凌殊都没给她确切答复。
根据凌殊的态度判断，如果他有意让她快速飞升，采取的办法并非双修。
难不成，他当时真是随口一说？穆云清抬起满是清水的小脸，大眼愣愣地目视前方。
可若这样，凌殊为何当初会给自己两个选择——直接和他回魔界，以及答应他飞升找人？那不就又矛盾了吗？
穆云清驱干脸上的水汽，摇了摇头，决定不管了！
反正四个月后历练结束，她会返回修仙界，凌殊再牛叉，也不可能把手伸到修仙界。等她潜心修炼个几百年，他早把自己这个小人物忘干净了。
穆云清想罢，拿出佩剑，整理好东西出门。
他们已经在这里待够三日，大街小巷里有关承邬宗的名声已经传遍，是时候跳进下一个站点了！
倒是因为凌殊的态度不明确，穆云清三人一直带着弟子循规蹈矩行走，途中弟子们虽感悟风土人情、是非黑白，却没有体验到真正生死攸关的历练。
虽说历练之路一切随缘，讲究机遇，实际，半年的时光，仅仅让新出山弟子炫耀身份、砍砍小怪，那就太没意义。
一般而言，在弟子下山前，带队的师兄师姐都要提前做好攻略，挑选出几处适合弟子历练的洞窟或巢穴，安插在不经意之间。
显然，到现在这个程度，他们可以开启正式历练了！
穆云清思虑至此，趁着时间尚早，前去敲楚萧和纪青阳的房门，准备和三人商讨一番。
两人的房间相邻，最先开门的是楚萧。
“师兄，历练上的事，我觉得有必要商量一下。”她出声，话没说完，便察觉楚萧的眼神怪异。
穆云清还来不及细问，旁边的门倏地打开：“师姐，你找我——”
纪青阳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下来。
他紧盯在穆云清锁骨的方向，像要灼出两个洞来。
穆云清产生了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先进我的房间吧。”楚萧退一步，让穆云清进门。
穆云清单手压住领口，牙口一紧。
她陡然想起，睡前，凌殊似乎趴在她胸前……做了什么好事！
房间内，三人对坐在桌前，气氛有些尴尬。
穆云清捂领口的手已经放下，那种小痕迹，稍微施法便能遮盖，可即便如此，却掩饰不了它存在，并暴露在人前的事实。
“他昨日来了？”楚萧轻咳一声，打破凝滞的气氛。
穆云清暗暗顶了顶上牙槽。
“嗯。”她闷闷的应，怎么看都有点像小受气包。
纪青阳心口的火气在看到师姐锁骨前遍布的吻痕时，已蹭蹭蹭往上冒，如今再见她如此委屈，气焰抵达高潮。
他拳头拧的咔咔响，一脸凶残：“我要杀了他！”
穆云清：“……”少年，你这志向很宏伟！
楚萧只是淡淡瞥他一眼。
纪青阳表情一阵变幻，最终强压下戾气，镇定下来。
“师姐，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他强迫你了？”纪青阳满目焦灼地问，目光死死盯在穆云清已显露出一片光洁的皮肤上。
穆云清：“……”好尴尬，不想说。
“青阳！”楚萧冷声，转移话题，“他可曾说了什么？”
穆云清总算等到一句正经话，忙不迭应下：“我昨日询问凌殊提升修为一事，他没给我确切答复。我现在怀疑，他说帮我提升修为，只是一时兴起，我们按照原计划历练便可。”
她尽量自然地说完，舔了舔唇，迫于纪青阳悲愤欲死的表情，她又补了一句：“凌殊他，并没有对我做出什么，你们不用担心我。”
她这句话不说还好，一开口，就连楚萧的脸色都沉下来。
“师姐……都是我没保护好你。”纪青阳红着眼，双眼填满仇恨和悲恸。
楚萧也开口：“若有下次，云清不必自己承受，用传音石和林语剑唤我都可。”穆云清的林语和他的听风，是一对佩剑，互有感应。
穆云清：“……我说真的。”
纪青阳：“师姐，你可以适当地柔软一回。”
楚萧：“云清，我的肩膀不是摆设。”
穆云清：“……”qaq
作者有话要说： 先来一章短小君，我们继续加更~
第57章 057.随州城
穆云清三人商定后, 给小毛头们选定的第一个历练点在随州城，位于番南国蜀南边境上。
随州城地势崎岖，位于五山环抱的中间地带, 纵横山路，再加上与外部车马流通不便, 长期以往, 反倒形成了半封闭的小格局。
但小格局内并未自给自足，一年内庄稼收成难以裹腹，随州城境内多贫瘠，人烟也少得可怜。
穆云清一行人从番南国中部最繁华之地驶入, 乍见现状, 反差大地让历练的弟子一时难以接受。
不过, 在修仙界强者为胜理念浇灌出的弟子, 他们早懂得一切看淡, 努力适应。
……就算实在不行, 大师姐在场, 他们硬撑，也要撑住！
随州城地域的特殊性, 催生出这片地区的的独特, 而深山之中蕴含着的灵气和秘境, 又让这一片区域成为修仙者历练的常到之地。
按照常理，凡人向往修仙者的长生不老、法力无边，无论何时见到修士都会叩问膜拜，只可惜，随州城不属于这个范畴。
随州城民一个个赶着上山，心念一致，忙得根本顾不上膜拜他人！
这里天气刚入春, 熬过一个寒冬没有饿死冻死的城民除了可以解决温饱问题——瞅着机会上山挖草根，掘树皮，最重要的，土地松软后，他们又可以挖宝了！
穆云清等人在城中绕过一圈，只看到表象的众毛头集体沉默。
这里的人太穷了，又穷又可怜！
“大师姐，既然这里地域封闭，为什么不把山劈开，让这里的人走出去？”弟子苏溪发出灵魂的拷问。
穆云清看着清冷荒凉的街道，抿了抿唇，正色道：“并非无前辈如此建议过，但随州境内五山连绵，经年累月，底层灵脉缠连在一处，若要开山，必定会损伤灵脉。”
纪青阳随后补充：“对修士而言，灵脉耗损，可任由它自我修复，但凡人对修仙的执念，不允许斩断灵脉的事发生。几届前辈都和当任城主商讨过这事，可城民执意，开山一事只能不了了之。”
说得直白点——就是随州城的城民执意作死，可惜，作到现在，还没死绝。
至于路上匆匆而过、扛着工具奔赴山上的村民，毛头们无语到，不知该说他们心志坚定好，还是蠢不可及。
而他们之蠢，可不单单如此！
由于随州城灵脉精纯，这片区域的灵气充裕。
按照惯性思维，灵气充裕之处植物庄稼长势更佳，人民的生活水平偏优，可随州城，却形成强烈矛盾。
无他，城民的所有精力都耗损在挖宝掘灵物之上，少有的田地也不是种植裹腹的庄稼，而是各类灵草灵果。他们幻想收获重宝一飞冲天已达癫狂地步，无人能阻挠。
千百年来，随州城的确有少数机缘得道的案例，可那，只是少数。
可以说，随州城的人正在把自己往绝路上重重逼近！
并且，死不悔改！
众弟子听完穆云清三人的解说，看向城民的目光已然变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看着这些人继续送死吧？”一弟子弱声开口，眼神落到一群刚跑下山、身上沾血的城民处。
隔了半条街，修士的耳力足以听清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又有一行挖宝队伍遇到凶兽了，有两个城民跑不及，被凶兽拖到了洞穴中……
春日猛兽度过冬眠期，运气不好地，也能一碰一个准。
穆云清：“……”其实他们最该怀疑的，不是随州城人怎么还没灭绝吗？
“不用过多干涉。”楚萧冷漠无情地打碎弟子们的同情心，“我们只管自己便可。”
毛头们：“……”这是让他们见死不救的意思？
说好的传播宗门精神，伸张正义、打抱不平去哪了？
“的确不用多加干涉。”穆云清撇唇，高深莫测地先敲一波警钟，“人心不古，若你们实在看不过去，想做什么，可随你们。不过后续出现的问题，也要你们自行解决。”
穆云清首先把话说清，也为了给毛头们多搭建一层心理建设……免得，到时候怀疑人生。
修士并非救世主，他们拯救的，应该是值得拯救的善人。而眼前的城民，早被利欲熏心，莫得人性。
果不其然，在随州城走过一遍，进入城内唯一的客栈，弟子们迎接到了第一波嫌恶的暴击！
“一间房每日一两银子，不管早饭，不送热水。”嚣张至极的客栈的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三角眼吊梢眉，一脸不善。他身材干瘪，站起身时，所有人才发现这人四肢只剩下一条胳膊和一条半的腿。
“……”弟子们瞬间顿悟。
想来若不是行动实在不便，他也不会放弃挖宝大业！
一两银子一天房钱放在哪里都算是天价，再加上没有其他服务和恶劣的态度……
“五天。”纪青阳沉着地递过去一张百两银票，一副无怨无悔冤大头本头的架势。
众弟子看着银票，饥渴地口水都快流下来。
好多银两啊……可以给大师姐买好多好多的小礼物！
“哼，楼上的房间随便选。”掌柜的收下银票，蔑视的眼神好似在看一群上不得台面的辣鸡。
穆云清：“……”
虽然感受过几次，但还是想打爆他的头怎么办？
手痒，手好痒啊！
其他人和她的情绪也差不多。
毛头们又是心碎又是恼火，可面对个断胳膊少腿的可怜老头，他们能挥拳头吗？
真的好像把他的脸打肿哦！好像好像好像……
随州城食不自给，更何况开客栈地还是个自己都快饿死的干瘪老头，更别痴心妄想他有心情打扫房间。
客栈房间全开，灰尘遍布，蜘蛛能从房梁东头爬到西头。
毛头们一边驱动法术打扫卫生，一边在心头谩骂掌柜，有弟子沉不住气，干脆一甩抹布，来找穆云清了。
弟子：“大师姐，我们不如不住客栈了，露宿荒郊野外都比这地方强。”关键这破地方好贵，一天一两银子省下来多好！
穆云清摊手：“我们银子都掏了。”
另一弟子：“大师姐你等着，我这就去管那老头把银票抢回来！”
他赤.裸.裸表露出抢的气势，撸袖拧拳。
穆云清抿唇，看着被他一句话调动罢工的其他毛头：“……”小伙子，大师姐很欣赏你挑事的勇气哟~
她抬眼，一个转眸，大师姐高冷气质全开。
弟子们瞬间噤声。她开口：“想去要银票的弟子自行前去，剩下的，留下继续打扫。”
大师姐的决定才是最高圣旨。
她语毕，撸袖弟子默默缩回脑袋，转头乖乖顺顺地继续抹桌子去，一下一下，分外用力，像是特地在弥补什么。
“师姐，有你在，这批弟子真听话。”纪青阳看着回归打扫卫生的弟子们，声音怀笑，“我从前带队时，即便像你这么说，也总有几个小弟子不听管束，不撞南墙不回头~”
穆云清抱臂而站，内心却在说：谁不是呢？
随州城的天价客栈虽破，能开多年而不倒闭，自有它存在的道理。
居住在客栈的外来人，相当于，在城内购买了一张最低等的门票。城民对待他们的态度即便恶劣，有了银票的保障，不至于处处针对。
从前穆云清在宗门的地位还不如这般稳固时，带队期间，气不过跑出去睡天街的弟子，有的被城民半夜打得头破血流，更甚者，城民利用弟子不设防和善念，欲将其置之死地。
人心的恶念，在这里，被扩展到极端。
对随州城的城民来说，到来的外乡人不是同族，而是与他们争宝的恶人……身负修为术法的修士，则成为了他们眼中除之后快的罪人。
穆云清暗暗叹息，看着转瞬干劲十足的弟子们，敛眸。
内心却得意起来！
这批弟子能如此乖巧懂事，当然是因为有她！
不过从前和现在的区别对待，也让穆云清进一步地看清楚——实力加人设，才是坐稳大师姐宝座，博得弟子永不熄灭仰慕之光的根本！
而她，就是那个永远灼热着的、高大的、具有丰碑意义的、独一无二的大师姐！
房间打扫完毕，穆云清楚萧三人再次实施放任自流模式，简单叮嘱后，任由弟子莽。
这段时间的历练，三人已有意无意促使弟子组成三个小分队，一放开，三队弟子扎堆一合计，立马决定一队查看镇子，两队兵分两头上山。
也因为城民们恶意满满，谨慎行事，弟子一致决定三小队内部不要分散，联合行动，到了晚上，再整合消息。
三支小分队呼呼喝喝离开，他们以为留在客栈的师兄师姐三人却没能闲下来。随州城的历练和此前的城镇不同，村民无法揣测的恶意是一方面，暗藏的危险又是另一方面。
三人做好计划秘密跟随，查看进度的同时，还要保护他们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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