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的弟子们齐齐低头，脑海里狂刷：看不到, 他们什么也看不到！大师姐还是他们的大师姐！
弟子们持续不断地自欺欺人, 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踢飞那扎眼的男人，原因，原因太简单了——他们不敢。
穆云清没有刻意遮掩凌殊是魔族的身份，在启程离开随州城，确认凌殊暂时加入他们的队伍，她便将事实告诉了弟子们。
得知即将和一位魔族大佬开启新历练的弟子：激动，兴奋, 颤抖，害怕，哭泣……
凌殊的出现，刷新了他们对天生宿敌——魔族的认知，可眼睁睁看着大师姐和魔族大佬谈恋爱，空气中升腾出微妙的甜蜜氛围，他们，他们还是好不甘心啊！
“凌殊……”穆云清动了动被他牵着的指尖，得到了凌殊回应地轻捏一下，她喉头一哽，小声，“随州城的事，没关系吗？”
她问得小心翼翼，内心实际——喧嚣！沸腾！炸裂！
终于，那座辣鸡破山被劈开了！她幻想了一百多年的事情，终于成真了！
凌殊劈了山有没有关系？
当然没关系！
他可是日天日地、惨绝人寰、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的魔界大魔王，劈座破山，谁能奈他何？
至于随州城会把事算到谁头上？无须她挂念。
山被劈开，相连的灵脉被斩断，灵气外散，这正好是随州城民走出去，外面人走进来的新希望，凌殊这么做，还算是做下一件难得的大善事！
穆云清问得低婉忧虑，凌殊感受到她的“担忧”，揉揉她的手掌心。
“放心，剩下的事无霜能解决好。”
穆云清：“……”她就说，最近怎么不见无霜呢？
想来，是无霜工作的标签又增多了——继熬药端饭、陪玩照顾、送食物赶马车之后，又来了一条“处理凌殊丢下的烂摊子”！
远在随州城，正肩扛大刀，脚踩城主，满脸不耐的无霜恶狠狠碾着脚下那张老脸：“签，还是死！”
城主哭到稀里哗啦，颤巍巍抬起没被敲断的手臂：“签，我签，大、大人开山的举动实在太、太明智了！”
不到半炷香，一张魔族帮助人界随州城开山明书，正式生效。
明黄色的纸页漂浮在空中，一道亮光闪过，明书消失，而无形的天道上，增加出一条有效力的条约。
丰元城内，穆云清等人选定了城中心的风乐客栈。凌殊作为外来人口，不属于承邬宗弟子范围，更没荣升为被大师姐认可的家属，他的食宿不被报销。
但魔主大人何时为这点小事愁过。
他大手一挥，包下了整间客栈，并且指着自己和身边的穆云清告诉掌柜，两人的每日三餐按时送进房间，不重样，至于来处，无论是别家酒楼还是私人大厨手艺，只要穆云清喜欢，重重有赏！
掌柜接下凌殊丢出的一锭金子，看着上面咬出的牙印，笑到嘴都合不拢：“公子夫人快上楼，小的这就带您前去本店最好的上房！”
公子凌殊颔首，搂上穆云清的腰，半推半抱地带她上楼：“清儿走吧。”
夫人穆云清：“……”虽然羞耻，这个称呼，居然有点顺耳。
大魔王独一无二的女人的身份，果然很拉风，很张扬，很刺激！
两人毫不犹豫上楼，落到后面的弟子，齐齐耷拉下脸，感到了莫大的悲伤。
“我们也上楼吧。”楚萧适时出口的声音唤回其他人的理智。
纪青阳的目光缓缓才楼上的两人身上挪开，低低地嗯了一声。
楚萧感觉到纪青阳身上情绪的微妙波动，目光闪了闪，却没开口。
自从凌殊在出现在随州城，经历了那一场纪青阳情绪差点爆发后，他一反平日的积极阳光，变得沉默而内敛。楚萧甚至能看到，他会藏在背后，默默地注视着云清师妹的身影，那眼神，平静却幽深。
在弟子眼中，青阳师兄变成这样，一定是受到打击，情伤所至。楚萧却隐隐察觉，纪青阳的状态，并非那么简单。
凌殊的出现，彻底打碎了纪青阳内心的平衡点，随州城的冲突，只是一个爆发点，剩下的阴暗面，被他自己私藏起来，不表露。
至于纪青阳的心理究竟到何种地步，楚萧也看不出。
而这一回，楚萧只知道，自己不能再干涉——毕竟，他也被困在漆黑的樊笼里，还没找到出去的路。
楚萧闭了闭眼，落在队伍最后等着弟子上楼。
失去或是得到，他和纪青阳最大的差距，恐怕只有，他能够、伪装地更好。
……
楼上，穆云清凌殊已由被掌柜带到天字一号二号房间的门口，任由二人挑选房间朝向，而穆云清心思一转，趁着所有弟子还没上楼，抿出个笑，向凌殊讨价还价。
“凌殊，你挑一间，剩下一间我住，怎么样？”穆云清笑容甜美动人，晃花了掌柜一双眼。
可惜掌柜还来不及多看一眼，凌殊已拦腰将她推入怀中，遮住了外人的窥伺。
“可以是可以……”凌殊压着声音开口，冰冷的余光散发到掌柜身上，掌柜颤颤巍巍地，垂下头。
穆云清抬起脑袋：“嗯？”
凌殊背对掌柜的方向，低头，在她唇角咬下一口，快速抽身，使用传音：“不过，你要陪我睡。”
穆云清的脸轰地一下红透了。
这局面怎么和前四天不一样？
前四天凌殊可是轻而易举就答应两人一人一间房的，难道……他终于按捺不住自身欲念，想要对她做什么了吗？
可是？可是她的新寝衣还没准备好，小肚兜也没挑选到足够招人浮想联翩、寓意深浓的，难道就今晚了吗？
穆云清纠结又饥渴地扯着凌殊的衣角。
凌殊再度靠到她耳边，视线朝斜后方递去一眼：“清儿再不选择，他们就要上来了。一间，还是两间？”
穆云清心口一跳，下定决心：“两间！”
说完，根本不给凌殊反悔的机会，从他怀里逃出去，咔哒一声推开最近的天字一号房间，重重关门。
笑话，她大师姐的形象还是要的！当众小动作就算了，公然睡到一个房间，她的面子不要地吗？
凌殊看着合拢的房门，轻笑一声，揉了揉鼻子：“不是说好，让我选房间的吗~”
穆云清回了房间，用灵识查看到凌殊平静地走进天子二号房间，又等了一会儿，才打起精神，隐了身穿过房门，来到楚萧的房间前。
她做贼心虚，半点不敢看凌殊的房间，轻轻敲了两下门，用传音告诉楚萧后两人飞快进了房间，之后，又通过传音石，把纪青阳也叫了过来。
纪青阳收到穆云清的传音，意外又欣喜，几乎是她刚掐断传音石，纪青阳就进了门。
“你最近怎么回事？”三人一聚拢，最先问话的却是恢复真身的穆云清。
这话的对象，自然是纪青阳。
房间里已设置出结界，旁人无法探听，而穆云清在自己的房间内，设置了障眼法，只要凌殊不特意查看，应该发现不了问题。这是凌殊进入队伍以来，穆云清第一次，背着凌殊，和两人单独见面。
而如今，也确实有重要的事要商量！
纪青阳听清楚穆云清的话，呼吸一重你：“师姐……”他黯淡的黑眸里渐渐浮现出亮光。
他没想到，这几天自己的模样竟被师姐看在眼里，云清师姐，还是关心她的。
“你是不是因为凌殊的出现，才……”穆云清拧眉，没说出后面的话。她见纪青阳沉眸默默点头，仿佛恢复了从前乖巧小奶狗的模样，只是这会儿的小奶狗沮丧失落，像迷失方向、找不到主人。
楚萧听着两人的对话，暗暗叹了一口气。
却不知道，师妹这般直白地指出，再次给纪青阳希望，究竟是好，还是坏。
……
穆云清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着谴责和探讨工作，而她认为正安分留在房间里的凌殊，他正斜靠在床边。
在他的面前，横生出一道水波镜面，镜面之上，赫然是封闭结界内，三人的各种情态言语。
凌殊勾唇，嘴边明明怀着笑，可那笑意却没有延伸到眼底。
他伸手，指尖隔着半空，遥遥抚摸着镜面的中心人物，红唇开启：“呵~清儿你可真不听话。”
不听话的人，他要怎么惩罚呢？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想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
凌殊：呵~好！
第64章 064.真心话
一炷香后, 大师兄楚萧的房门被人从内推开，纪青阳踏出房门时下意识地朝后偏了偏头，双眸熠熠有光, 早不复刚到客栈时的黯淡颓然。
几乎在他刚关上门，身边掠过一道疾风, 他知道, 那是云清师姐。
穆云清屏息小跑，冲进房门，卸去障眼法，这才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 她又因之前的对话心跳加快。
穆云清和楚萧纪青阳三人聚头, 除了提点纪青阳最近几天的异样, 后续历练的事三人再度重新规划。
在随州城之前, 三人已经选好了给弟子的几处重要历练点, 除去随州城, 剩下几处都是藏宝足以大逃杀探险的洞窟山林一类, 可现在，依照随州城的经验, 凌殊参与, 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和不可预测。
三人当即删减行程, 只留了两处主要历练点，路线也随之改变。
弟子历练之事是当务之急，与此同时，三人不可避免地谈到了凌殊的问题。
穆云清绷着脸，压制住脑海里浮现的羞射画面，故作正经地当场给师父莫诚毅发传音，询问此前提过的纯茗仙者的消息。
答案和她预料中无差。
仙界几乎瘫痪的信件功能仍然没有复苏的迹象, 信件石沉大海。反倒是师父听闻凌殊加入他们的历练队伍，沉默了三秒。
“云清。”
回到房间的穆云清猛灌了口茶水，脑海里回荡起当时师父难得正经又低沉的声音，微微的沙哑，带着浓浓的愁绪和叹息。
那一刻，她竟紧张地以为，师父刷新了三观，要劝她从良！
可实际
“云清，师父一直站在你这边，收了他，还是踹了他，不用怕，你身后有师父这座靠山！”师父的嗓音激昂起来。
穆云清白担心一场，松了口气，可看着同桌的纪青阳和楚萧脸色转黑，她不敢把快乐表露地太明显。
草草堵住师父的口，关闭了传音石。
传音石由亮转暗，少了聒噪的莫诚毅，场面一度僵住。
还是穆云清受不了了，昧着良心告诉两人，这些天里自己所作所为只是逢场作戏，只为不触怒凌殊。等到历练结束，他们回到修仙界，她和凌殊的一切，都会结束。
穆云清巴拉巴拉说了不少，说得言辞凿凿，不露出半点心虚。楚纪二人深信不疑，虽迟疑着还想说什么，终究，耐不住眼前无法拿捏的无力感，沉默地闭上了嘴巴。
只是在分开前，两人还是为安她的心，郑重地道出承诺。
楚萧深情：“云清，无论发生过什么，你在我心目中的模样永不会改变。我会等你，一直。”
恢复常色的纪青阳眉眼真挚澄澈：“云清师姐，我喜欢你，这份感情永不会改变。”
因为凌殊的逆袭式现身，楚萧和纪青阳正式确立统一阵营的身份，至于后续大师姐花落谁家，先赶走外敌再说！
……
穆云清想到这里，舔了舔唇，总算感觉到了身为万人迷的快乐！
只不过，在细细回味之时，她的脑海里总会不自主地跳出凌殊的身影。画面里的凌殊还是那张颠倒众生的绝世俊脸，可他露出的笑却不是温和而纵容的，反倒冷漠地让她心惊。
穆云清捏着茶杯的手指一紧，陡然想到了直戳脊背的深刻问题——她这么对待凌殊，会不会太渣了？
享受完凌殊的美貌和体力，得到所有的她，却狠心地把他一脚揣开……她她到时候真的不会愧疚吗？
穆云清呼吸颤抖地咬手指，眉心忧愁地攒在一起。
她重重喘了口气，一想到凌殊满目悲凉、被欺骗的仇恨和痛苦慢慢爬上他的绝美脸颊，可他，却哭着、跪着，拉住她的衣角，抬起苍白到失了血色是小脸，无助地仰望她，求她不要离开……
那个永远倨傲站立地男人屈膝跪在她的脚边，满身萧索，他张口，琥珀色的眸子里全是绝望，卑微朝她乞求：“求求你，留下来，不要、不要离开我……”
穆云清猛地捂住脸，被咬秃的指甲压进发丝缝里，她全身发抖，不可遏制地发出嘿嘿的笑声。
刺激！太刺激了！
穆云清激动到捶桌抖腿，脑海里有关日后抛弃凌殊，大魔王一反往日傲气奴颜婢膝乞求的画面源源不断展开。
心情抵达最高潮，她快步从桌前跑回床边，快速盘膝闭目，认真打坐起来——为了尽早看到凌殊那副模样，她不在乎更勤奋一点！
穆云清心神合一，打坐一下午。
他们当前所在的丰元城不属于重点历练地，同门的弟子们再次开启放养模式，楚萧和纪青阳，则各自为两人的以后设想筹谋着。
穆云清徜徉在万事皆空的修炼中，琐事和情绪暂时被她抛诸一边，直到夕阳西垂，漆黑的帷幕在天际一点点铺陈开，街市上热闹的喧嚣声褪去，她的房门前，响起了闷闷的敲门声。
“叩叩！”
凌殊站在门外，隔着门框，却能轻易看到里面穆云清沉醉修炼、面无表情的脸庞。
他眸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垂的眸子微闪，玩味地勾唇。
房门内插削无声移动，凌殊并未再等她醒过来，推开门，步伐平缓地走进去。
她还未睁眼，粉唇轻抿着，显得有些严肃。凌殊敛息靠近，目光从进来的那一刻起，就未从她的脸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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