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送来了一道莲子羹,萧夕兮喝了一口,被苦到恍惚,一口吐了出来,“谁做的?苦死了!” 谢修走过去在一旁坐下,看了眼她朦胧的双眼,看来确实是很苦了。 素心在一旁解释道:“厨房说,只有不剥连莲子芯,莲子羹才有祛火养神的功效。” 萧夕兮喝了一杯茶,嘴里还是苦,怒道:“我不管,太苦了!” 谢修勾唇,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块红糖白玉糕,“吃点甜的。” “莲子羹去掉芯确实不苦,但是也就没了祛火的效果,在中医上莲子性平,养心安神,补气血,靠的就是这莲子芯。” 萧夕兮囫囵吃完一块糕,听了相谢修的话,长叹一口气:“本公主还是去东院吧。” 和谢修待在一起太累了,她喜欢吃甜的,就算真能有这么多好处,她也不爱吃,可是谢修偏要教训她,她又不是他的学生。 她今日心慌了一天,回来还要被“夫子”教训,换谁谁都不愿意。 谢修沉默了一会,在萧夕兮起身要走的时候抓住了她的手腕。 “不准去。” 萧夕兮扯了扯,没扯动。 她看向谢修,谢修脸色微沉,如玉的脸上笼上一层阴影,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萧夕兮。 萧夕兮脑仁更疼了。 又来了,她可能是近端时间失去的够多了,所以竟然没有一丝耐心去看谢修的黑脸。 她本就是最尊贵的公主,以前是她喜欢谢修,才愿意看他生气,如今她不喜欢了,又何必还要生生忍受着。 但是到底不想闹得太难堪,萧夕兮回身,望着谢修,温声道:“我今日实在是没心情也没精力应付你,明日再说吧。” 谢修还是没放,只紧紧地抓着她手腕,半晌道:“今日的菜是我亲手做的。” 这话过后,良久两人谁都没说话。 有风从窗户吹进来,萧夕兮的头发被吹起,发尾和谢修的交缠在一起。一方细软,一方黑粗。 就像是他们两个人,明明就不是同一类人,却偏偏要纠缠在一起。 起先她不愿意放手,后来他不愿意放手。 谢修如玉的手指微动,将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头发分开,到最后却没放开萧夕兮的头发,虚虚握在手心里,“这半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不是你我可以预料的,也不是凡人之力所能改变的,我总想着让你安心些,有好多事情便没有告诉你,你现在若是想听了,我便告诉你。” 萧夕兮望着自己被他攥在手心里的头发,心里滚过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和他确实分不开。 别的且不说,单单他们的姻缘是父皇赐婚这一点,萧夕兮就不可能真的和他分得干干净净。 “好。” 她说完,谢修松开了她的头发,握着她的手腕 又亲自夹了好几筷子菜放在她碗里,“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宫宴上,那时候你面前满桌的菜,你什么都不吃,非央着太后要吃荷叶鸡、红糖白玉糕、杏仁佛手、江米酿鸭子。” 萧夕兮抬眸,这才注意到原来桌上的几样菜正是这几道。 他那时候不是对她不屑一顾吗?怎么记得这般清楚。 拿了筷子,萧夕兮吃了一口碗中的鸭肉。 鸭肉软烂,入口即化,江米的淡淡香味和鸭子的油腻相冲,最后口里只剩下满腔的回味无穷。 谢修又道:“江米是我在兖州时酿的,每次准备开战前的一晚,四皇子都会酿一罐青梅酿埋在土里。后来我也跟着酿,只不过酿的是江米。” 萧夕兮眼眶微红,“很好吃。” 这世间从不缺阴差阳错,命运捉弄,她不怪谢修,只怪命运无常。 父皇仙逝的那几天,她曾经恨谢修恨得刻苦铭心。怨他为何要瞒着自己,让她生不能在父皇身边伺候,死不能送最后一程。 父皇薨逝,自然是大事,若是处理不好,举国动荡只不过是一念之间。可是提前告诉她又不会影响什么。 后来又听闻四哥陷入冰雾森林是谢修出的主意,萧夕兮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修,每一次看见他,他心里那些沉到心底的情绪就会再次沸腾起来。 她爱过他,恨过他,唯独如今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明明当年他离开了两年,回来后,她也没有这般无措过。 谢修微顿,“半年前,我从宫里回来连夜去了兖州,当时不是故意瞒着你,我只是……” 萧夕兮心里忽然悲切不已,她自然明白那些家国大义,只是她总觉得谢修过分冷漠了。 她以前觉得谢修通身的冷淡很吸引人,如今却只觉得害怕,“在父皇驾崩的那天,我们就注定回不去了,正是因为这件事我才明白,我在里心里根本就占不了什么位置,你的心很小,只能分一点给我,可偏偏我不是知足的人,我要一个人的心,便只想要他的全部,既然你做不到给我全部,本公主也便不稀罕了。” 谢修望着萧夕兮,脸色冷凝 ,“为何你一定要将政事和你搅在一起,公事是公事,你是你,你为何不能区分开?” 萧夕兮冷笑一声,猛地起身:“谢修,你终于说出你的心里话了。其实半年前我就知道了,你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所以你能将公事和我区分开,我却不能。我一直都是这般无理取闹,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何必装成这副样子。 反正父皇赐婚,现如今他老人家都仙逝了,虽然不能合离,但是我们还是分开吧,冷静一下对彼此都好。” 谢修同样冷凝地靠在椅背上,看着萧夕兮,红通通的眼睛,他眉心紧蹙,袖子下的手握了又握。 终于还是在萧夕兮摔门而出的时候起身从背后抱住了她。 萧夕兮被他紧紧抱着腰肢,守在门外的丫鬟见了纷纷低着头无声无息地往外有退出去一截。 “你松开。” 谢修摇头,下巴放在萧夕兮的头顶上,手上越发用力,“别走。” 萧夕兮身体微颤,低头看着他锢着自己的手,修长淡薄,很好看,“本公主说了,分开一段时间……” “这半年,我很想公主。”谢修打断她的话,唇在她鬓发上蹭了蹭,“如果因为我隐瞒你的那些事情,你就要这样对我,是不是不公平?” 萧夕兮苦笑,笑到眼泪簌簌落下,“谢修,感情的事从来就没有公平一说。” 谢修心像是有人拿了细细密密的针在扎,“别哭了,就算没有公平可言,可我还是想要一个机会。可以吗?” 听到这句话,萧夕兮冷笑一声,眼泪反而越来越多了。 她用衣袖擦了脸上的泪水,闷声问:“四哥当初进冰雾森林是你出的主意?” 谢修抿唇,抱着萧夕兮的手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瞬:“是,我告诉四皇子,若是正面攻敌难度大,就想办法穿过冰雾森林,偷袭敌军。” 萧夕兮脑子里又一次响起文王和太子说的话,“四哥请命出征那天那天,也是你设计的 ?” 她当时确实是傻了,大魏怎么可能没一个愿意主动带兵,就算真的没有人,四哥也可以让他阵营里的朱耀将军去,朱将军身经百战,岂不是比四哥自己更好? 可为什么偏偏是四哥? 因为父皇当时病重,若是他一旦薨逝,太子和四哥两个嫡子都在长安,必会出现夺嫡,就算四哥不想,也有大把的人推着他去争。 四哥是正正经经的嫡子,舅家也就是母后的娘家势力强大。 而太子除了区区一个名衔和东宫僚属,在朝廷中几乎没有任何人支持。 若是真的出现了夺嫡之争,太子毫无胜算。 那么那种情况下,就只有一个办法,支开四哥。 还有什么比让四哥领兵去兖州更加好的办法呢? 到那时,整个长安城里只有太子一个皇子,兵不血刃就可以获得皇位。 萧夕兮挣扎谢修怀里起来,一动不动地盯着谢修,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半晌,见他点头,然后闭着眼认命般道:“是。”
第31章 吃醋 “她不是想见赋迟,我偏不让她见…… 萧夕兮站在门外, 烛火掩映下,脸色惨白:“谢修,我曾经为你找了数不清的理由, 你隐瞒父皇的病情,我说服自己以大局为重。” “可是, 独独你为了萧焱陷害四哥这一点,我不能原谅。” “因为我已经失去了太多, 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 说完萧夕兮缓缓勾了唇, 转身离去。 谢修伫立在原地, 身影就像是雕塑一般,唯有风吹进来才能让他的衣角头发微动。 他苦笑一声,按着嗡嗡作响的脑袋, 无力地垂坐在椅子上。 萧夕兮出了房门后,迎面而来的一阵风将她吹清醒了些,她今天跑到大公主府上躲了一天,最后还是得到了这个残忍的真相。 他们俩说话的声音并不小,素心守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心疼地看着萧夕兮, “公主,我们要去哪里?” 萧夕兮恍然, 这是公主府, 她明明应该将谢修赶出来, 怎么自己出来了? “算了,去东院。” 素心看了眼天色, 这可真是晚上啊,晚上去东院,“公主, 真去啊?” 萧夕兮哂笑,“他谢修都可以为了萧焱背叛本公主,本公主就不能去找赋迟了?” “可是,这是晚上。” 萧夕兮跟着她看了眼天色,微微愣住,转而哼了声:“本公主就是要去,谁也不能拦我。” 说完,余光看了眼紧紧关闭的房门,拉着素心走了。 素心哎了声,她现在是真不懂公主和驸马了。 有时候看起来是水火不容的仇人,有时候又像只是在闹别扭的小夫妻。 东院离主院非常近,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不过这个时候东院已经黑灯漆火了,半个人影都没有。 素心遣人去点了灯,萧夕兮走进去看着睡眼惺忪的下人问:“赋迟呢?” 伺候赋迟的人自然全是谢修的心腹,这个时候看见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她身后瞧去,心道,赋迟公子自然是在主院,这会怎么来这里了? 要死要死! 眼皮狂跳中,勉强寻了个借口:“今日四皇子回朝,文人雅士们办了个诗会庆贺,公子受邀去参加了。” 萧夕兮娥眉微蹙,看向素心,“有这个诗会吗?” 还真有,不仅邀请了这些文人,各家千金也邀请了,昨日主办人还请公主前去坐镇,说是添个光。 不过公主看都没看就让她拿走了。 她从小对诗词歌赋就不在行,夫子每回都恨不得指着她的头大骂:“朽木。” 若不是她是公主,恐怕早就被打击得信心全无。 昨天听见诗会两个字就心烦,更何况她那时还烦着谢修。 萧夕兮听了之后,叹了口气,“那就等他回来吧。” 说着提着裙摆进了赋迟的房间。 赋迟的房间很干净,萧夕兮看着博古架上严格按照从小到大顺序排列摆放的花瓶饰品时,忍不住又想到谢修,莫不是自诩文人的人都有这般近乎强迫的习惯? 没人注意到门口处的一个小厮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 主院这边,卧房里倒是灯火通明,就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到可怕。 “世子,公主已经去了东院,您还不去吗?”南笙禀报的时候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这夫妻俩真是,这边吵了就去那边。 谢修恍若没听见。 南笙又劝道:“再不去若是露馅了怎么办?” 谢修冷哼一声,“她不是想见赋迟,我偏不让她见。” 南笙后知后觉地发现世子这可能是吃醋了,吃的还是自己醋。 简直为所未闻,惊世奇葩。 谢修拿了双筷子,“她若是要等赋迟,就让她等。” “可是……” 谢修朝着南笙看过去,“还有什么事吗?” 南笙憋屈地闭上嘴了,“没事了。” 等到南笙退出后,谢修猛地放下筷子,揉了揉眉心,“她怎么就非要喜欢赋迟?” 一个时辰后,谢修打开门。 南笙原本靠在门框上,被带得差点摔倒,看见是谢修的时候,准备问候人的话拐了个弯:“世子是要去东院了吗?” 谢修面无表情冷漠地看着南笙:“公主还在等?” 南笙恍然,“属下这就去看。” 说完,跑着走了。 谢修立在门口,不过一会儿,南笙又跑了回来,“回世子,公主还在等,要不然您还是过去吧?” 谢修看了眼天色,“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子时了。” 谢修叹了口气,换了身萧夕兮衣服,发型也重新梳了遍,才戴上了面具过去。 东院里,萧夕兮在赋迟的书房里,随手拿了本看,看到不懂的地方,就拿了支笔做个记号,打算等赋迟回来再问。 谢修进去时候看到就是一副灯下美人图,美人低着头看得很认真,都不知道自己的鼻尖沾了团墨水。 谢修走过去,萧夕兮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顿时眉开眼笑:“你回来了?” 谢修承认心里酸得不行。 半晌才道:“回来了,公主怎么在这儿?” 萧夕兮拉了拉他衣袖,“你快来看,我在一本地方志,可是上面有些字拆开来我都认识,合起来我就不懂了。” 谢修看着她捏着自己衣袖的葱白手指,眼前浮现地却是刚才她使劲拂开自己抓着她手的模样。 萧夕兮察觉到异样,抬头看他:“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谢修回神,压下心里的异样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公主脸上沾了墨水。” 萧夕兮微楞,翻衣袖找手帕,两只手翻了个遍却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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