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么应付?我去官府把那狗官揪出来暴打一顿,带他去百姓面前认个错不就得了!”晋元毅道。 “你怕是个傻的,百姓现在要的公道是什么?是人命,是如何解决瘟病时疫,你如今再怎么拿王掇泄愤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说不定还会惹得那群人一起上来揍你!” “罢了,元毅你便与我去官府找县令,至于你……”喻尝祁看向叶凡几,突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出口念他的名字。 见状,叶凡几微微一笑,露出个极为促狭的笑容,“我知道,我会想办法进去欢畅阁,带她们出来的!” 官府门前聚众的百姓散去不多时,为了避人耳目,喻尝祁便和晋元毅一同从官府的后院翻了过来,虽是作为周朝唯一一个身份尊贵的异姓王,怎么也得注意下礼教身份,不过喻尝祁似乎从来都没有把自己的身份当做一回事儿,除了必要时期。 此时,正有一美妇人拿着漏壶浇着后院里种植的花草,一身腚青色的沃裙,头饰簪缨宝钗,扮相极为端庄富贵,神情也是一等一的悠闲自在,只是没料到后院会突然出现两个陌生的男人,神情一滞,还没来的及叫出声,便被晋元毅不动声色的放倒了。 “哼,这狗官倒是拿着朝廷的俸禄白吃不干,有闲情养女人,没闲情关心民生疾苦!”晋元毅轻手轻脚地将那美妇人拖到了假山后面,随后神情极为不屑地拍了拍衣袖。 “你放倒她作甚?”喻尝祁瞥了他一眼道。 “她要是叫出声来,我们不就被发现了!”晋元毅一脸不解。 喻尝祁闻言似乎是有些无奈,“你倒是熟练的紧,我们不过换了种方式来见人,又不是做贼!” 晋元毅:“……” 没去理会晋元毅,喻尝祁大大方方地穿过后院走向中庭,期间倒是恰巧遇见了这府中的老管家,那老管家见了他倒也是吃了一惊,随后了解了来意,这才有些惶急地去禀报了县令王掇。 * “下,下官王掇,参见王,王爷!”跪在地上的人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官服,一改平日里骄横闲适的态度,战战兢兢地道。 “王掇?”喻尝祁反复念了两遍名字,眸中神色意味不明。 “下官,在,劳烦王爷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 “你倒是知道有失远迎,本王几日前来此也没见你前来谒见!” 王掇听闻,仍是伏地不起:“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那你说说,你可知自己有多少罪?” “这……”王掇一脸惶急,抬起眼睑瞧见喻尝祁一副神色严峻的样子,心知今日怕是逃不过,如此犹犹豫豫道:“下官此前不该私放盗贼伪装的行旅进城,更,更不该置全城百姓,性命于不顾。” 喻尝祁点头,“你倒是颇有自知之明,不过还有一责罪,你怕不是忘了?” 王掇:“……” “私露风声,祸水东引,将百姓引至本王门前,可是你干的?” 本以为王掇会点头认罪没想到他却一脸惶急,矢口否认道:“下官绝无此事啊,王爷,您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给您找麻烦啊!” 喻尝祁闻言却蹙眉:“你可知道,欺瞒本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王掇却是急出一脸哭相:“下官所言句句属实,怎敢期瞒您啊,还请王爷明察!” 见得王掇一副所言非虚的模样,喻尝祁偏头与晋元毅对视了一眼,突然一阵不好的念头袭上心来。 待二人赶到欢畅阁时,或许是因为时辰渐晚,聚集在欢畅阁门前的百姓已经悉数散去,而回到后置的庭院时,阿颜和周宿允正坐在桌子上有说有笑的吃着东西。 心里无端松了一口气,那边周宿允倒是眼尖,一见到喻尝祁,立马跟见了花粉的蜜蜂般向他抱了过去。 喻尝祁一见着小人儿,眉眼总是不自觉地化为一滩柔和的春水,露出久违的笑意。 “小叔叔,我这几日可想死你了,去那寺庙玩也不带我,连凡几哥哥也跟着你们一块儿,我都要无聊死了!”周宿允嘟囔着嘴,软软的身子蜷缩在喻尝祁的怀里,后者抚慰性的摸了摸他的发顶,嘴角勾起。 “哎呀,果然还是小孩儿心性呢!”阿颜在一旁不住地调笑道,眉眼弯弯胜却一抹月牙。 周宿允倒是懒得再去和阿颜争论什么,因为天色已晚,再加上这几日睡的不甚安宁,窝在喻尝祁的怀里很快便睡着了。 待到阿颜将熟睡的周宿允抱回床榻上后,喻尝祁才想起来一件事,随后问道:“怎么不见他人?” 阿颜怔了怔,随后才反应过来喻尝祁说的是谁,颇有些疑惑道:“他先前倒是来过,之后说是有事要找你,便离开了,怎么?王爷你没遇上他么?” 闻言,细致修长的眉宇深深地蹙起,神色虽依旧无波无澜,可阿颜看去,却莫名觉得喻尝祁的脸色很难看。 屏息凝神片刻,喻尝祁指着晋元毅道:“你且附耳过来!” 晋元毅一头雾水的靠拢了过去,待听完后蓦地一惊:“王爷?” 喻尝祁却是冷着脸色,“照我说的做,你现在立即去官衙,命王掇调集两百人前往普象寺,若有不听者,直接记上,待到一切事情结束后,一齐押往京师候审!” “是!”说完,不再犹豫,晋元毅立即起身出了欢畅阁。 待到晋元毅走后,喻尝祁又对着阿颜道:“你今晚便留在这里照顾好宿允,片刻不许离身,我去处理一些事情,待到一切结束后,就回。”
第7章 第七章 此夜戌时,夜间忽然下起小雨,屋外传来雨打落叶的簌簌声,一阵阵冷风卷进门帘,吹得人筋骨作冷。 案上的烛火被风吹得晃了影,忽明忽暗的光影熏的人眼睛作疼,慧孺掩袖压住案上翻飞的经卷,刚要伸手去捞过烛台,一个身影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墙上,手上的动作一顿,眼前的烛台便被人拿了起来。 “主持倒是闲适的紧,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研究经文?”清脆柔媚的声音传来,慧孺心头一紧,接着将手缩了回去。 男子似是轻嗤了一声,将烛台扔在了慧孺面前,后者一惊,忙伸手去接,烛台倒是四平八稳的站住了脚,慧孺似是松了一口气,好在没有让那烛火燎到了经卷。 “一个假和尚居然也会这么爱惜经卷?”男子双手抱胸,似是诧异,随后又道:“哦,看来我是忘了,这毗卢阁的经卷都是价值千金的宝物,对于你来说,可都是命根子啊!” 慧孺闻言却只是低着头,片刻之后像是鼓足了勇气般,叹了口气道:“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按你的要求做了,你到底还想要我怎样?” 男子却是答非所问:“我今日来,是来提醒你的,应汝王已经命王掇召集了两百多名官兵前往普象寺,你若是还想好好的当个假和尚,安然无恙的活下去,现在立刻去南堂禅房把那群人给转移了,否则要是被他们发现你窝藏那些前线转战回来的逃兵,这罪名可就不止是杀头那么简单了!” “这,这怎么可能……”慧孺大惊,他当初为了一己私欲,和前线那些驻守的官兵暗地里勾结,将军营中的辎重粮饷偷运出来倒卖,在边塞战争发起的时候,大发战争财,之后又给那些逃兵提供藏身之地。 而临城县此地偏远,不过一个人口不下百十来户的小城县,平日里便十分不起眼,周围的官府又不管闲事,偶尔发现了,给点好处便能混弄过去。 男子闻言却是瞥了他一眼,十分不屑道:“你倒是忘了你那个好弟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养个祸患留在此处,怕不是存心添堵!” 听此一言,慧孺才反应过来,一时气急败坏,涨红了脸,却一个字都说不出,男子倒是懒得再与他多言,径自走了出去,修长的身影很快便隐匿在层层的黑暗中,寻之不见。 * 夜色悠长,不远处的山坳上隐隐有火光蔓延,那是成群的官兵结着长龙从石阶上拾级而上,夜里风雨声作大,却丝毫没能熄灭火把上的火焰。 伸手拂去模糊了视线的水滴,一身赭红褒衣与夜色融为一体,眸中的神色依旧清冷,只是负在身后的手指却不由得捏紧,此时,想必晋元毅已经带领那些官兵将整座山丘的道路围了个水泄不通,剩下的只需要等着合适的时机将那些人一举拿下。 而他来此,不过是为了等一个人,等一个需要他亲手解决的人。 “王爷!”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透着一贯的随意和轻佻,喻尝祁却没有动作,身后那人却蓦地凑上前来,温柔的声音在细细密密的雨中连城丝线。 “王爷,站在这里作甚,被雨淋坏了身子可不好啊……” 一阵温热的气息拂上冰冷的颈项,喻尝祁心里一惊,一道掌风携着雨点化成冰冷的雨刃朝着身后人袭去,没有任何反击的趋势,只听见身后的人闷哼了一声,像是硬生生的接下了那掌,喻尝祁转过身,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不由得皱起眉头,另一只手刚要伸出去,却被那人截住了手腕。 清瘦的面容微微一笑,黑白分明的眼眸映照着不远处星星点点的火焰,叶凡几笑得有些难看:“王爷,你下手可真重啊,打的我好疼!” 喻尝祁却猛地甩开了手腕,低沉的音色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怒意:“叶凡几,事到如今,你还在掩饰什么?” 叶凡几却是一笑,表情透着些无辜,“王爷,你可别冤枉了我,我可是什么都没做!”说着,他却再一次伸手抓住了喻尝祁的手腕,语气着急道:“王爷,我看我们还是找个地方避避雨吧,若是得了风寒可就麻烦了!” 话音未落,却一把拉着喻尝祁向前走去,后者微微握紧了拳头,心里动摇了几分,最终却没能甩开。 半山腰处有一个天然的山洞,洞穴窄小,仅容一人站立,不过,此时叶凡几却带着喻尝祁寻了个宽大的石墩安安稳稳的坐下,他们二人身形修长体型又偏为清瘦,在这窄小的山洞里容身倒是恰到好处的不拥挤。 叶凡几弯着腰在洞穴里寻了些枯树枝,在地上围了一个柴火堆,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两块硝石蹲在树枝旁一边生着火一边自言自语地道:“这个山洞以前是周围村民存放干柴的地方,不过,自从普象寺把此地圈禁,不许那些村民来往后,这山洞便渐渐遭人遗弃了下来。” 说着,手中的硝石便冒出几点火花,接着引燃了地上的树枝,微弱的火势随着时间逐渐燃烧,渐渐照亮了整个山洞,叶凡几倒也不管喻尝祁到底有没有在听他说的话,自顾自地寻了个位置盘膝坐下,纤细的手指摆弄着树枝,挑拨着火焰。 喻尝祁看着他被火光浸染了的眉眼,如同承载着漫天星辰般耀眼柔和,心口微微一滞,纷乱的回忆涌上心头,不由得出言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叶凡几却满不在意的反问道:“那王爷你在这里又是做什么?” 喻尝祁不答,叶凡几却又是一笑:“是在等我吧!”这话不是猜测也不是疑问,倒像是肯定,喻尝祁问道:“为什么?” 叶凡几笑笑 ,“从遇见王爷的那一日起,你就一直对我心存疑虑,哦不,应该是从没信任过我!”说着他又露出一个极其无辜的笑容来,意思好像是不相信他是喻尝祁有错一般。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喻尝祁问出声,比之叶凡几的轻松,神色却有些凝重。 “我吗?”叶凡几挑眉,“不如王爷你猜猜吧,猜对了有奖励哦!” 喻尝祁皱眉,似乎有些不习惯他这跳脱的性子,膝盖和脚踝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手指不动声色的抚上了膝盖暗自使力揉捏,神色却一片清冷淡然。 他幼时便有腿脚疼痛的毛病,寻了许多方法却依旧治不好,一到下雨天疼痛更甚,不是铁锤凿骨般的剧痛,而是深入骨髓般细密的疼痛,像是要把人活活折磨出病来。 不过他性子自幼坚韧顽固,有时疼的钻心却还能一脸若无其事的与别人相谈,到了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才会吩咐侍女端了热水浸泡揉捏,唯一一次的识破,也只有那人能看得出来,每每会笑着取笑他一番,却又蹲下身子替他捶打,这时疼痛便会消减了不少。 只是,时去多年,物是人非,往 昔的春花秋月已经成了经霜的蒲柳,脆弱的柳条垂落在湖面上,却再难惊起一丝涟漪。 见喻尝祁没有出声,叶凡几无趣的撇了撇嘴,随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嘴角微微勾起,在喻尝祁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凑了过去,伸出一只手抚上了对方的膝盖。 “……”喻尝祁一惊,叶凡几那双纤细柔软的手掌已经在他的膝盖上揉捏了起来,力道和位置都恰到好处的缓解了一阵阵痉挛般的疼痛,和当年那人一样。 忍住没一脚将眼前人踹开了的举动,神色倏然有些恍惚,喻尝祁自然而然的放松了身子,叶凡几却道:“看不出来王爷一贯养尊处优,居然还患有痹症的毛病?” 喻尝祁道:“我却也看不出你这双手,居然也能巧到有替人揉捏腿脚的功夫。” 叶凡几笑笑,神色变得有些怪异,细长的眉眼闪过一丝妖异:“是吗,那王爷要不要试试看,我这双巧手还能做些什么让你意外的事?” 说着,他缓缓起身,整个身子呈倾轧之势俯在喻尝祁身上,一只手抬起眼前人清瘦的下颌,触手细腻光滑,语气隐隐有些回味:“王爷倒是长了一张让人嫉妒的好脸,这肤质触上去,却比女人还要光滑三分,你让她们可如何是好啊……” 被火焰照的一晃,颈边隐隐约约显出一条银白的丝线,不知何时已整个圈住了喻尝祁最为致命的地方,他微微抬起头,与叶凡几四目相对,周身的气息突然变得凝滞了起来,无限的杀机在耳边起伏着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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