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泪雨阑珊,泪盈于睫的样子让叶斩有那么一瞬的心软。 叶檀淡淡道:“这宝月阁的簪子姨娘买不起,戴假的,好,那其他的首饰呢?但凡稍微贵重的,您都戴假的?” “檀儿——?!” 周氏看着叶檀,疑惑道:“檀儿,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叶檀点了点头,她挥了挥手,只见两个丫鬟走了上来,赵氏眸子骤缩。 赫然是从前服侍她的未云未晓! 叶檀道:“未云未晓本是我无心阁的人,这四年间都被姨娘要去了,做的尽是姨娘院中下人不愿做的粗活,可也正因在姨娘院里呆了四年,这才发现了许多端倪。” 未云接到叶檀的暗示,缓缓道:“奴婢未云,在姨娘院里浣衣,这四年来,奴婢发现,但凡月中家宴之时,姨娘总是会让身边的贴身侍女瑟瑟出去,四年来,从未有过例外。” 赵氏抿唇,恨恨地瞪着未云,就不该,就不该要了叶檀的人! 叶檀抿了口茶,叶斩没有说话。 她放下茶杯,神色慵懒,斜倚着椅背,缓缓道:“父亲,这事檀儿一早就留意过,我回来时,姨娘对母亲不敬,又肆意挥霍咱们二房的钱财,父亲日理万机,可真的仔细翻看过咱们的账簿?这赚的多,支出的更多!父亲宠着姨娘,这钱给了便给了,若真如姨娘所说,花在她、叶恪,和您身上,便罢了,最怕的是,花在不知道谁的身上——” “三姑娘这四年莫不是只学了颠倒黑白的本事!”赵氏声音尖长刺耳,她连忙转头对着叶斩委屈道:“二爷,我没有……” 叶斩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叶檀又想起来一件事儿,道:“父亲说着账簿一直都是自己管?檀儿虽然对咱们房的状况不太清楚,可还有一件事情想问问父亲。” “你问。” “当年母亲郁结于心,可再怎样,每日喝着价值不菲的药,怎么檀儿见到母亲时,容色枯槁,恍若大限?按药方上的药来喝,再怎么也不该如此。” 赵氏的身子气的发抖,这叶檀绝对是有备而来! 她恨恨道:“是,我对夫人不敬,可夫人身子不好是她自己不肯喝药!” “是吗?可我回来后,母亲的身子还是一直不见好,直到我前些日子送了母亲和祖母那边一些药材,这左右不过几日,母亲的这才肉眼可见的好转。”她扭头看着叶斩:“父亲,那时候你与母亲有着间隙不怎么看过母亲,那药材呢?” “那药材……” 叶斩痛苦地闭起眼睛:“是月儿娘家人……” 赵氏一听这话当即跪走到叶斩身侧,扯着他的袖子,含泪辩驳道:“二爷,当时那些药材您都看过,您也时不时检查过,药材都是没问题的啊二爷,三姑娘不喜欢我我知道,我理解,可她不能这样诬陷我!” “父亲一开始对母亲心有歉意,去看是正常的,可若后来他与母亲隔阂愈深,一年见不一次,你说这药材……” 叶檀言语未尽,又转了话头:“父亲真的一直都自己管着账簿么?” 叶斩没说话。 确实有一段日子,账簿在赵氏手里,那时候叶家事情繁多,周氏买药的事就落在赵氏手里,卖药的人又是她娘家人,药送来的时候还会给叶斩过目,叶斩本以为没什么的。 赵氏紧紧揪着叶斩的衣角,哽咽道:“二爷,三小姐不信任我,您也不信任吗?月儿跟了您这么些年,一心都是为您啊!” “赵姨娘,我是不是诬陷你,让父亲看看药材,看看账簿,一切就都知道了。” 叶檀一会儿子说了这么多话觉得有些口渴,想喝茶时,发现茶已凉了,便没再动那杯茶。 叶斩看着跪在脚边的赵月,沉默片刻,开口道:“方宇,去把账本拿来,顺便着人去夫人院里把药材找出来。” 赵氏的脸色煞白煞白的,忙揪着叶斩的衣角哭地撕心裂肺:“二爷是不信月儿了,这样做不怕伤了你我情分吗!” 周氏冷笑道:“若真如你所说,对他一心一意,那你怕什么?” 赵氏没有言语,只是跪在叶斩脚边哭着,叶恪也跟着哭了起来,一时间整个花厅吵闹的很。 方宇将账簿递了过来,叶斩翻了几页,前面都没什么问题,他索性翻到药材那一段,仔细核对了下,叶檀又从袖中抽了张纸,在赵氏惊恐地目光里递给叶斩。 “这是无先生药庐的药材,下面是价格,父亲尽可比对,若是价格出入太大,父亲应该就明了了。” 叶斩的脸色越来越沉,赵氏的额角出了涔涔冷汗,花厅里安静的很,除却众人喝茶放茶的声音,便是叶斩翻看账簿的声音。 不多时,下人送来了几箩筐的药材,方宇将最底下的药材翻了上啦,肉上面的药材新鲜的很,只是下面的,早已腐烂,甚至根本与面上的药材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叶斩睨了一眼,没说话。 他越不说话,赵氏越心慌。 直到一炷香时间过去,叶斩合上账簿,轻轻地丢在桌案上,神色冷漠。 赵氏瑟缩地摇了摇他的衣角,神色惶恐不安,战战兢兢道:“二爷……” 叶斩了容色冰冷地看着跪在眼前的女子,猛地一脚踹开了她,眼神凶厉冷漠,咬着牙似乎隐着怒气:“你个贱妇!”
第30章 暴露 赵氏的泪水夺眶而出,心口处传来一阵疼痛,叶斩从未对她动过武,这猛地一脚过来,赵氏反应不及,整个人瘫倒在地,叶恪哭着跑到她身边。 “二爷,我错了,二爷,我只是,只是想为您省点钱,这才,这才……” “你到底还背着我做了什么!” 叶斩恨恨地盯着她,赵月一脸泪水,鬓发粘在脸上,妆容被汗水蹭花,原先整齐利落的旗头又歪倒一边,嘴角混着汗水泪水,她断续哭着否认:“二爷,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月儿不敢了,夫人不喜欢月儿,月儿才这样的,二爷,二爷您相信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叶檀冷漠地看着面前的一切,淡淡道:“她还有没有做什么,审问她身边的瑟瑟不就知道了,二房夫人的药材也敢偷换,老夫人的贴身嬷嬷也敢贿赂,背着父亲拿着账本做小动作,眼下,这簪子呢?其他的首饰呢?父亲,您今日大可好好查一查。” “把瑟瑟拉下去言行审问,把赵氏的卧房搜清楚!银票、首饰,全部搜过来!” 叶斩言语无情得很,赵氏只觉得眼睛一花,无力地瘫倒地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 筹谋了那么久,明明一切都可以瞒天过海,明明万无一失。 偏偏这个叶檀回来了!偏偏她回来了! 赵氏心中无限的恨意,恨不得当即让叶檀死! 瑟瑟被拖了下去,花厅外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赵氏捂住耳朵不敢听,不多时,就听方宇进来 :“二爷,全招了。” “说。” 方宇道:“瑟瑟说,那些簪子,有一大半是造假的,卖出去几千几百两,假货做出来几十两……说是,说是……” “你直说。” “说赵姨娘,全部拿回去补贴家中了,另外,赵姨娘安排了好些家里人进府,做一些下人活计,多是在外院看门的。” 方宇这么一说,叶檀忽然想起来她初回叶家时,有个下人极为嚣张跋扈,听到方宇念出名单的时候,果然有那个人。 不查不知道,一查,这叶家有一小半的下人全是赵氏安排进来,在下人里头格外嚣张。 凭着赵氏一人,一点点去吸叶家的血。 这赵氏,心可真不小。 听着方宇一桩桩一件件的道来,叶斩的眉色越来越深。 老夫人兴致缺缺:“老二,你房里的事情,我本也不想多管,你要仔细着谁才是你的妻女,莫让那些卑贱的人迷糊了眼。” 说完,她缓缓站起身由着田嬷嬷搀扶离开,眼下花厅里,只剩下二房的人。 叶斩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赵氏,沉默片刻,道:“你还有什么好说?” 叶斩话语冷漠,赵氏的泪水也已干涸,赵氏生的不错,眼下这楚楚可怜的样子倒容易让人生起怜惜之情。 她苦涩道:“二爷,是,我做的不对,我做了许多错事,偷换夫人的药材,变卖自己的首饰,拉亲戚进府做下人,可月儿对您是真心的,月儿宁愿变卖自己的首饰也不愿意同二爷开口要这个钱。” “二爷难道不知道月儿家境贫苦?父母辛劳一辈子落了一身病,弟弟又不成器,好不容易我找到一个活计,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拉了亲戚进府,可府里总归是缺人,又……” 叶斩脸色复杂:“你千不该万不该偷换夫人的药材!” 叶斩打断她的话,若是赵氏再这样说下去,叶斩只怕会心软。可偷换周氏的药材却是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他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只觉得好像不曾认识她。 他与赵月确实宿醉风流,她虽然贪慕钱财,但他也不是给不起。平日在他面前,赵月总是娇俏羞涩小鸟依人,会换着法儿讨他开心,和周氏截然相反的性子,虽有些骄纵,但总也不是大过。 何况她的身份在叶家,本就不好过,若他不护着她,这叶家不知多少人会欺负她。 只是叶斩没想到,他护着的人,其实自私自利贪慕虚荣胆大包天! 他与她第一日时就说,他会护她,但是二房的夫人唯有周氏一人,她必须以妾的身份对周氏卑躬屈膝毕恭毕敬,周氏是二房不二的女主人。 赵月竟然敢对周氏这样做! 一想到周氏苍白的脸色,叶斩就气的不行,刚刚踹她确实是他一时没忍住,但关键时候他也是收了力,毕竟赵氏肚子里还有一个。 他痛苦地闭上眼,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眼下周氏和叶檀看着,铁证如山,他宠赵氏,可也万接受不了她这些行径。 不多时,叶斩终于开口:“赵氏关回院子里,她的金银首饰全部扣押,查清楚流向她娘家的钱到底做什么用了,往后一日三餐由房里送去,她不得出府。” 赵氏一身的汗都干了许多,穿堂风过,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叶斩这是下了狠心了。 她也不顾形象,死死拽着叶斩的衣角,声音因哭泣而模糊不清:“二爷,我错了二爷,您别这样,您忘记与月儿的昔日情分了吗——” 叶斩后退一步,衣角从她的掌心滑过,赵氏愣了一愣,下意识伸手向前去抓,什么都没有抓到。 她抬头看着叶斩,叶斩五味杂陈地看着她,叹了口气道:“你安心待产吧。” 赵氏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了大半,瞬间,她的连扭曲起来,整个人瘫在地上,捂着肚子,声嘶力竭道:“肚子,我的肚子——” 众人也没意料到这样的情况,叶斩也是慌了神,高声道:“快,快去轻大夫!” 下人忙的团团转,周氏一言不发,直接离开了花厅。 叶檀看着忙作一团的众人,看着痛苦不堪的赵氏和慌乱无措的叶斩。 她想,当年周氏难产的时候,叶斩是不是也是这样,眼神惶恐无措,担忧至极。 周氏先离开了,或许叶斩刚刚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关心,在一刹那伤害了周氏。 叶檀也没有留下,走出花厅,春季过去了一半,姑苏也不太冷,此时正是下午时分,阳光倾泄格外温暖。 她回到无心阁,唤了未七一声,却没唤到,她心里奇怪,但也没多询问,只是坐在了无心阁外的摇椅上,摇椅吱吱呀呀的,让叶檀不由放松下来,赵氏那么一闹,叶檀也没了困意,只是躺在藤椅上晒着阳光,暖洋洋的。 此时静了下来,叶檀的神思不可避免地回忆起昨晚。 唇上的温度早已消失殆尽,可触感却记忆犹新。 回来到现在,江渡尘也没有出现过,她知他是在躲着他,也好,他不躲,自己也是要躲的。 她叹了声气,正瞧见未七提了两袋东西,未七见叶檀回来,小跑过来。 “你慢着些。” 未七腼腆笑了笑,将右手上的袋子递给叶檀:“这是您的。” 叶檀匆匆一看,看见人参的须须就知道是她前些日子托吴先生买的药材,里头还有张便条,说对叶檀的病有些猜测,让她有空的时候过去一趟。 她收好布袋,又看见未七手里还有一个袋子,有些好奇:“这是?” 未七打开袋子,一脸兴奋:“姑娘您不知道吧,今早御街的胭脂铺走了水,掌柜的将残存的胭脂都低价出售,店也开不下去了。” 叶檀的心思瞬间活络了。 她早就想开一间铺子,手里的银钱完全不够用,又不能让家里人知道她的病,她手里的钱连买药都有些捉襟见肘,更被说后续的调养,一想到这个她就头大。 打定主意后,叶檀带了五千两出门,胭脂铺的东西卖的差不多,她来的时候正看见掌柜在换招牌,招牌上大大的转铺二字。 叶檀伸手挡了挡,掌柜见到人,一脸苦相:“姑娘,东西卖完了,就剩下一些没人要的残次东西——” “我是来买你的铺子。”叶檀压低了声音。 掌柜后知后觉,忙将叶檀请去了后院,叶檀这才将帏帽摘了下来。 “叶姑娘……要我的铺子?” 直到叶檀摘下帏帽他才认出她的身份,心里奇怪的很,叶家不是有钱的很吗?叶檀的名声他听过,也是个极富贵的主儿,一般来说这样的有钱人家的女儿,是不会受累去开店的,家里又不是养不起。 叶檀点了点头:“一万两。” 掌柜笑了:“姑娘,您莫不是在打趣我?”胭脂铺主打平价胭脂,但也不乏精品,他的铺子胜在买的早,位置好,这样的铺子,往日也得十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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