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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望卿身子无法控制的抽动，刚刚说话已经废掉他仅剩的意识，现在根本无力再去回答。
少步大手捂住这人眼睛，腰背放松，让这人靠在自己颈窝处。
“有本汗在，不用担心，睡吧”
或许是男人的声音太过温柔，裴望卿身子慢慢软了下来，意识渐渐偏离。
听到怀里人呼吸匀称后，少步轻手轻脚的将人平放在床榻上，盖好被褥。做完这一切，才面色冷峻瞥了眼地上的顺安。
“去大殿”
“快说，是谁指使你的…”
卓娜拎着这个半大的孩子跟小鸡崽子似的，刚准备扔到地上被少步抬手打断。
“先放开他”
顺安终于又能呼吸，手脚并用的爬到少步面前，哭着摇着头。
“可汗！真的不是顺安！顺安不会伤害殿下的！”
少步低头抿了口茶，手臂上拱起的青筋透露出他已经在暴走边缘，正在极力克制。
“裴望卿为何如此怕蛇”
“啊？”
“啊？”
帐内两道疑问声从不同人嘴里同时发出，谁也没料到可汗先问的是这个问题。
“嗯？”少步喉咙里发出一道不容置喙的催促声，眼底一片凉意。
顺安立即匐倒在地，断断续续答道：“小，小人对殿下记忆并不是特别多，只是听下人们间讨论过，殿下幼时寝殿曾被其他皇子放过蛇…”
难怪…
那人的反应明显不是简单的怕蛇，而是内心已经对蛇有严重的恐惧，所以才导致身体僵硬麻木，动弹不得半分。
甚至如现在一般昏睡过去。
少步喉结用力往下一咽，鼻腔重重呼出一口气。
“你先下去吧”
“可汗…”
少步抬手示意，卓娜眉头紧锁却硬生生将话咽了下去。待到人走尽时，才又走上前。
“可汗，不再审问一下吗”
“不用”少步站起身，面上竣色不改，“娜仁并没有毒蛇，裴望卿浴桶里的毒蛇乃是千里之外的达尔罕独有，这孩子不可能能去那么远”
“但这并不能说明这蛇不是他放进去的，很可能塔尔木他们强迫他…”
少步再次抬手，语气有些生硬，“那孩子在草原上并没有什么亲人，不会做此举动”
“他也有可能会为了自己性命而抛弃裴望卿…”
“算了，此事再说罢”
“可汗！”卓娜厉声喊道，单膝跪地，右手成拳抵在胸前，“自从裴望卿来了草原后，您就像变了一个人。臣能理解您需要他活着从而拖延时间完全收编巴林，但您现在做事不再追根究底，将会严重损害您的威信”
一字一句，字字珠玑。
少步阖上眼不着痕迹的呼出一口气，随后悠悠睁开，转身轻扶起卓娜。
“卓娜，你跟着本汗出生入死，在本汗心里你早就已经是亲人”
“本汗知道你是为大局考虑，但这件事本汗自有考量。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保护好裴望卿的性命，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若你对顺安不过放心，那就将他收编入你的军队罢”
“可汗…”
卓娜怔怔的看着少步，许久，整个人无力的垂下头，妥协道：
“卓娜…遵命”
……
裴望卿还在睡梦中，少步坐在一侧，指腹轻轻覆上这人皱起的眉头，试图将它揉开。
“不要…不要！”
裴望卿惊醒坐起，张嘴不住喘着粗气。
“不怕，本汗在此，没人伤的了你”
少步倾身向前，将迟迟没有缓过脸色的人环在怀里，轻拍着光洁的后背。
“顺安呢…”
裴望卿猛的想起，双眼赤红带泪，苍白的手攀着这人肩膀。
少步错开眼，轻声开口：“去了卓娜的军队”
“什么…”
裴望卿神情恍惚的看着少步，下一秒歇斯底里喊道：“他才十岁！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你为什么不相信他！”
“裴望卿，这是本汗能做的最好的决定…”
“我要去见他…”
裴望卿颤颤巍巍下榻，少步迅速将其捞回。
“裴望卿…”
“我要去见他！”
裴望卿崩溃大喊，那双眼终于盛不住泪水，倾泻而下。
“我只有顺安了…”
少步看着这人崩溃的模样，心脏也揪着发疼。
这人被调戏时没有哭，被羞辱时没有哭，却在这一刻，泪水像是不间断的珍珠，滴落到他的手背上。
烫的厉害。
“裴望卿，这件事不是只有你与本汗相信即可”
少步掐着裴望卿的双臂，逼迫这人直视他。
“那些人敢做就不怕被查，如果最后所有嫌疑都指向顺安，他会是什么下场？”
“你当真还不懂本汗心意吗？”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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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是什么下场…
那必定是死路一条。
裴望卿腰身往下一坠，整个人像是被抽去所有力气。
“这件事他们做的如此光明正大，便是已经算计好矛头指向顺安”少步轻声道。
“明日早朝不管是塔尔木还是其他与本汗同一战线的大臣都会想让本汗彻查此事”
“你的性命在塔尔木那里是眼中钉，但在其它大臣眼里则是收编巴林的护身符。只有你活着，巴林才会暂时收敛，本汗也才能有足够时间去收编他们”
“对于塔尔木来说，这件事从始至终目的就不在你这处”
“而是顺安”
少步松开手，掌心一片濡湿，“除掉顺安，你在娜仁便举家无亲，精神更是受挫，他们的目的也就达成”
裴望卿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微微咽了一口口水，苍白的唇嚅动两下。
“…抱歉”
少步敛下眼，站起身倒了杯茶。
“无妨，娜仁内务错综复杂，其中厉害关系你还并未熟悉，一时情急本汗可以理解”
“…多谢…”
裴望卿双手捧着茶杯，颤颤巍巍灌进一大口。
“咳...咳咳...”
“别急”
少步眉头拧紧，伸手帮忙顺气。
裴望卿这才惊觉身上未着分缕，耳根顿时泛起绯红，迅速弥漫全身。
少步手一顿，连忙收回身后，背过身快速道：“本汗去将你的衣物取来”
说完脚还没蹋出半步，袖口便有道阻力制止他。
那纤细白皙的手指正在轻扯他的衣袖，没有松开的趋势。
空气一时有些安静，少步背着身静静等待这人开口。
“我…”裴望卿声音有些抖，良久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想穿…”
少步呼吸骤然一重，双眼不自然的用力眨了两下。而后想到什么，有些哭笑不得。
这人恐怕是因为那蛇在帐内呆过，怕衣物上也被沾染到，但又不好意思直说害怕蛇，只能说不想穿。
少步无奈的叹了口气，快步走到一旁取下自己里衣，背手递给这人。
“天色已晚，你先将就一下，明日本汗再让婢女为你备好衣物”
裴望卿快速接过，小声道了句谢，连忙换上。
“今夜你便在这里就寝”少步沉声道，“塔尔木等人不敢在此造作”
“本汗也会加快收编巴林的进度”
少步抬头凝视远方，收编巴林在即，不管是对于娜仁还是裴望卿都至关重要。
“嗯...”裴望卿低低应了一声，而后又忐忑开口：“刚刚是我冲动了...”
“顺安...他在卓娜军队里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少步转回身，笑意凝在嘴角。
他的里衣在这人身上显得尤为宽大，胸口和大腿处的肌肤全部漏出，只堪堪遮住那处。
这里衣...
穿的还不如未穿！
少步不自在的清清嗓，眼神躲躲闪闪的挪开。
“生命危险倒不至于，但卓娜军队是出了名的严格，去了不死倒是也会掉层皮”
“能学到功夫也好…”
裴望卿抿着嘴，像是鼓起巨大勇气才抬起头，眼神直视这人，轻声开口：“多谢”
这两个字包含太多情绪，他来娜仁一月有余，虽作为质子，这人却从未限制过他的自由，更是让卓娜教了他许多东西。
不管这人是不是将他作为收编巴林的棋子，但他确实得了这人好，更是因为这人才护住了顺安。
不然他单单作为一个质子，或许早就已经和顺安死在这草原上。
“早些歇息，本汗去其他帐篷”
少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被褥盖过这人脖子，将人轻推在床榻上，而后慢步离去。
草原的月光格外皎洁，少步并没有睡意，只是站在帐篷前没有焦距的望着天上那一轮圆月。
“可汗还未歇息？”
卓娜笑着走过来，脚踩着草地发出沙沙的响声。
少步偏头一笑，“今晚你值夜？”
“嗯”卓娜长长吁出一口气，“傍晚发生此事，我心生不宁，想想还是出来值夜的好”
少步莞尔，只是静静地看着月亮，许久才开口打破这片寂静。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憋着不怕憋出病来”
“臣不敢…”
卓娜刚欲单膝跪下，少步连忙一扶，“卓娜，私下不用多礼”
“有什么想问的直说吧”
卓娜抿着嘴，犹豫再三后还是轻声开口：“可汗对裴望卿…”
话并未说完，但卓娜知道，可汗懂她想问什么。
少步迟迟没有作答，晚间的风有些凉意，像是带着清晨的露水。
“卓娜，本汗不想对你有所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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