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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侠

时间:2023-06-11 15:00:03  状态:完结  作者:群青微尘

  王小元咬着果瓣,低声道。“…我不想对不起他。”
  他不想对不起玉甲辰。
  此时的他还一直惦记着在钱家庄群英会对上黑衣罗刹的那夜,那时他见情势不妙,曾劝玉甲辰逃走。玉甲辰投来的目光里满是悲哀、失落与遗憾,仿佛在无言地质问:这个心生退意、贪生怕死的人能是师兄么?
  每每念及此事,王小元就觉得惭愧不已。他顶着玉白刀客的名头想去助人,可那一夜却未能演出个行侠仗义、古道热肠的玉白刀客,反而让玉甲辰大失所望。
  于是在玉甲辰离开后,他将一身白袍、头上笠子取下,一齐挂在了梨树枝头。望着那飘飞的雪白衣角,他忽然茫然地想道:自己真的担不起玉白刀客的名头。
  演心却合掌道:“苟命偷生并非可耻之事。只要活在世上,谁不是曳尾途中?”他举起缠在手上的金链子给王小元看,“王施主请看,你可知这是甚么?”
  王小元答道。“出食三百刀。”
  “非也。”演心摇首,“现在只剩下二百刀了。”他抖了一下金链子,刀身相撞的声音稀疏了许多。
  “为…为何?”王小元悚然变色。出食三百刀举世闻名,怎么此时居然凭空少了一百刀?
  演心道:“因为下愚…用一百刀去换了钱。”
  王小元听得一愣一愣的。
  那金链上缠着的佛手与出食刀本是供在佛前的法器,上边镀了层薄金,倒也值得几个钱。
  演心呵呵笑道:“所以下愚说苟命偷生并非可耻之事,因为‘命’虽是最世上最轻贱的物事,却最难争得。下愚浪迹江湖,在旁人看来潇洒,却也得屈于温饱之苦,得上顿饱而思下顿饥。”
  “这岂不是…”王小元觉得心口有些发闷,但想叹气却叹不出来。
  “王施主莫非想说这是件凄凉的事?”演心笑着摇头,“并非如此,这是世间常态。即便下愚有江湖第十的名头,却也是个囿于饥困的常人,时而狼狈,时有困窘。谁不是如此?纵使历尽刀光剑影、生死交锋,却也得顾及柴米油盐。”
  王小元却道:“若大师有心,出食刀依然是三百刀。”
  演心只是一笑:“少了一百刀,怎能是三百刀?”
  “两百刀凭手,一百刀凭心,合起来便是三百刀。”王小元正色道。
  他这话听来荒唐,却极其认真。说话时其人两眼澄澈透亮,使得破戒僧也不禁有所动容。
  演心在心中细细咀嚼他的言语,终于又是扬动嘴角,“王施主也一样。”
  “甚么一样?”
  “纵使玉白刀不在手,只要有玉心一片,依然是‘玉白刀客’。”破戒僧道。
  他二人自坐下后便像是打哑谜似的说些怪话,引得店主人与茶客们禁不住侧目而视。加之他们谈话时总夹着些刀来剑往的词儿,又总提起玉白刀客的名头,因此谁都不禁忧心他俩是来寻天山门的仇、又爱恣意动手的江湖粗人。
  王小元笑道:“大师又在说笑。”这回他倒不急着否认了,伸手去碗碟里拈伙夫们吃余下的芋糕。
  “是否真为说笑,施主心中最是明晰。”演心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合掌垂下脑袋。
  王小元闻言手肘一动,不慎将桌上的柑果碰落。他弯腰去拾砸落在地的柑子,此时怀中却又掉下一个布包。系着布包的素白带子散了,露出包里的几枚带着黄花的藤蔓来,这正是他方才从阿药手里买来的“蛇天茶”。
  破戒僧见了那药草,忽而两眼微眯。他双眼本就不过豆粒大小,此时眯起更教人看不出他眼珠究竟生于何处。
  “王施主,且让我看看这株药草。”演心伸手一探,先一步将那缀着黄花的藤叶拾起。他眉关紧锁,翻来覆去地看了一番,忽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怪僧将黄花藤用布包回,递给王小元,又是颔首道。“失礼了,最近有一位姑娘常来寺中帮忙救扶伤者,她在寻的药与施主手上这株草药颇为相似,故下愚方才大惊小怪了。”
  王小元歪着头问:“是同一种药么?”他想着若是那姑娘急着救命,大不了自己将这株“蛇天茶”让出便是。
  他瞧金乌看上去精神得很,估摸着也没生甚么大病,凭着三娘医术用其他药医治应该也无大碍。王小元心里想道:对不住啦,少爷。人命紧要,我可不能由着你耍我呀。
  演心笑着摇头:“并非同一种。”他忽而道,“王施主可曾听说过——琼洋之处有道观,孟夏而没,水枯时出。观中供一麒麟玉箱,箱里只放着一件丹药,却是全天下人最为眼红、殚精竭虑要拿到的物事。”
  王小元对江湖传闻知之甚多,立马答道。“大师说的可是‘还丹’?我听说那丹药能生死人,肉白骨,金身不朽。的确是令人艳羡的物事。”
  但他心里是不信的,道家方士们练金丹逾千年,他也未曾听过有谁真能长生不死,或是服了丹药后能起死回生。说来这些话大多都是去混皇帝老儿们的,天下骗术之繁,他早已见惯。
  演心道:“说到寻药,下愚便不由得想到这‘还丹’。世上仅有此药称得上是‘一药医百病’,也只有此药能当作重疾之人心头的念想。”
  “但念想终归是念想。”王小元闭目一笑,“若是有这样的丹药,那世间一定会为之大乱,究竟是福是祸还无从说清。”
  怪僧大笑:“王施主想得深了!如此一来下愚可真谓是目光短浅,竟因为那位来阿罗汉寺帮忙的女子愁眉不展而想要寻得此药。”
  王小元不禁有些恍然:出门时左三娘对他千叮万嘱、忧心忡忡的模样忽又浮现在他眼前,如果他真的将还丹找来,不知她眉间的愁色是否能因此消解半分?
  演心站起身来,合掌对他道:“天色不早,下愚也不便耽搁施主行程。若是有缘,下回定能再与施主会面。”
  王小元跳起来向他回礼,不好意思道。“是我耽搁了大师才是。能得大师指点片刻,是我之幸。”
  破戒僧忽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望着他手上那包着黄花藤的布包道:“虽然可能是下愚多嘴…”
  “大师请讲。”
  “下愚也是破戒之人,自然不好置喙。”演心道,“但王施主,纵情于淫与色易摧人心智,还望施主行房多多节制,莫要坠入无度荒淫之中。”
  王小元听得简直一头雾水。他看看演心,再看看手中的那株“蛇天茶”,苦苦思量着这番话究竟是何用意。
  待他抬头要去寻演心问个清楚明白时,那生着肿胀头颅的怪僧却已行远了。青石板上只余一地凄零的木桃花,火红的晚霞从天际一直烧到了远处的棚屋顶上,窄巷里泛着热烈却空寂的夕晖。
  于是王小元想:管他呢。
  他把那株迷情的牵肠草当作蛇天茶宝贝地收好,抬步往落脚的客栈走去。


第72章 (三十二)一药医百病
  垂落的灯笼发出彤红晕光,昏黯的房内置着张四方红漆桌,桌上散着曼陀实、蜈蚣、蝎尾等毒物。左三娘正跪坐在一张圆高凳上,穿着红缎子绣花鞋的脚丫子调皮晃动。她心情看来颇好,口中哼着蜻蜓小曲儿,在账簿上写写画画。
  王小元敲了门进来,将布包从怀里取出递给她。“喏,你要的蛇天茶。”
  三娘先是一惊,随即喜上眉梢,乐孜孜道:“小元,你可真好呀!我看天色暗了你还不回,险些还以为你丧命崖下,正心急如焚要去找你呢。”
  王小元羞赧地一笑。心里却嘀咕着她这哪里有半点“心急如焚”的模样,分明是不愁自己回不来。他拉了条长凳翘着腿往漆桌旁一靠,向她眨着眼故意夸耀道,“为了寻得这药我可费了好一番力气,三娘,你可得再奖我一番才是。”
  三娘嗔怪地打了他肩膀一下,力道却娇柔轻软,“你又耍滑头来了。我之前不是已把我和少爷相遇的事儿说了个清楚明白了么?你这小贪鬼,还要我奖你甚么?”
  她忽而两颊飞起红霞,大惊道,“莫、莫非你要我亲……”
  王小元往腰间一摸,把空荡荡的顺袋抖给她看,讨好地笑道,“能不能…替我向少爷说一声,让他先支下月的月钱给我……”
  三娘一愣,蹙起眉头道,“怎么花得这么快?”
  王小元支支吾吾:“花得快是寻常事,花得慢那才叫守财奴。”
  她倏地明白了王小元兜里的钱无影无踪的缘由,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问道,“你…这药草莫非是用银钱从采药人手里买来的?”
  王小元紧张地点点头。
  女孩揪着衣角忽地站起,拧着柳眉、红了眼眶责备他道:“你个傻子!谁会去卖蛇天茶这种毒草呀。我看你不仅遭了骗,还成了个被别人讹钱的冤大头!”
  她解了布包,拿出药草一看,立马满脸臊红。于是三娘把那株黄花藤往王小元胸前一掷,羞得哇哇大叫,同时骂道,“你拿了些甚么回来?这不是牵肠草么!亏我还细细画了张画给你,你怎么就数不清四瓣花与五瓣花?”
  王小元一怔,俯身拾起那株草药,仔细一看果真与蛇天茶有所区别。只不过当时他信得过阿药,粗看之下又与蛇天茶极为相像。他只当是采药人不慎碰落了一瓣花,此时看来倒没这么简单。
  见三娘气恼,王小元忙安慰道,“是我不好,我明日再去一趟。这回完完全全、仔仔细细地按你的画来寻。”
  三娘气得噎住了,好一会儿才抚着胸脯缓过来,“那你先前就是马马虎虎、随随便便地去找药草?”
  她又盯着那株牵肠草心绪复杂地沉默了片刻,伸手去揪王小元的耳朵,“你这呆瓜、色胚,拿牵肠草给少爷有何居心?坏死了,我看你肚里全是坏水,黑漆漆的一片!”
  左三娘最熟悉药性,以前又曾多见候天楼刺客以这牵肠草去使目标迷乱,好趁机下手,自然懂得这药草的迷情之效。牵肠草在行云雨之事上尤其用得多,因此又有“含情草”之称。
  王小元愣愣道。“甚么居心?我还能对他有甚么居心…”
  对了,他近几年的心愿就是能哪一天像木婶那样撵着金乌打一回,最好能把他抽趴下,让他好好尝尝自己挨打的滋味,这样方能报这几年自己受苦之仇。
  想到此处他不禁扑哧一笑,这笑教三娘看了更为火恼,以为他心里怀着甚么不正经的心思,揪着他打道,“你还笑!下流!无耻!”
  她的拳头似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王小元却不觉得痛,伸手牵住了三娘的手得意洋洋道:“说居心倒是有,我每天都在想着如何把他……”
  他话还未说完,就生生将后半截“打一顿”的几个字给吞了下去。因为这时金少爷忽地推门进来了。
  明明已至戊时,正是夜幕降临的时分,金乌却打着呵欠进了门来。他发丝凌乱,惺忪睡眼里带着点困倦的薄红,仿佛这一日都在呼呼大睡,此时终于转醒了似的。
  王小元见到此人身影,不由得浑身一震。因为他还未曾见过金乌的这身行头:这人平日里总披着件缁金带银的宽衣,或是一身俗气花绿的明金袍,此时却只着了一袭漆黑的窄袖戎衣,朴朴素素,似能随时融进夜色之中。腰间束的皂色绸带上系着柄云头短剑,摇晃着垂下。
  王小元忽而觉得这样的装束很是熟悉,他左思右想,忽然大骇:在钱家庄那夜,黑衣罗刹不就是以这身打扮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么?
  金乌口齿不清地嚷道:“三娘,你……”他眨了眨眼,望见屋内还有个王小元,忽然猛地住了口。他用袖子胡乱在脸上抹了一阵,凶狠地瞪向了王小元。“你怎么在这里?”
  王小元嘻嘻笑道,“我来交差。”
  三娘一巴掌拍在他脑壳上,责骂道,“你这哪里交得了差?坏蛋!”
  金乌踉跄了几步,揉着眉心往桌上寻了只茶盏,倒了些茶水小口啜饮着,他现在还有些神志模糊。三娘给的药大多带着毒性,这回让他不小心睡昏了头,连身上衣装未换都不曾察觉。
  王小元与三娘嬉闹了一会,乘机凑到她耳边问道,“少爷这副打扮是……”
  三娘正急着打他,匆匆道:“是候…不不,是他寝衣。你在瞎问些甚么呀!”
  王小元看她慌忙掩饰口误的失态模样,眯着眼故意道,“谁家寝衣长这模样?腰里还要系着短剑。”
  金乌冷冷道:“我好梦中杀人,不行吗?”
  他的发话仿佛让屋里蒙上一层冰霜,四处都泛着透骨的寒凉。
  王小元大胆问道。“杀谁?”
  “杀你。”金乌举起茶盏,带着戾气的目光锋锐地遥指王小元,仿佛要在人身上钻出两个洞来。使得被盯着的王小元不由得浑身发颤。
  经过片刻歇息,金乌这时总算从昏头昏脑的状态里清醒了一些,这才忽地发觉自己今日居然忘记套上外袍就出现在王小元面前。平日他袍子底下总会着一身刺客的漆黑戎衣,以防备不测之敌,却不曾给外人露过。
  王小元与他家少爷目光相接,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因为此时金乌眼中凶光毕现,似是甚么痛下杀手的狠事都做得出来。
  三娘这时扑上去挽住了金乌的胳膊,轻晃着娇嗔道:“五哥哥,你看看王小元…我要他去采蛇天茶,他却将牵肠草给寻来啦,还把月钱花得一干二净,你说要怎么罚他才好?”
  她转头向王小元吐了吐舌:“小元,你可莫要怪我。谁叫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样可会教姑娘伤心…”
  金乌叹了口气,二话不说就去揪王小元。
  到这时王小元虽能挣脱,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因为这回的确是他有错在先,既未能满足三娘的心愿,又折了不少银钱。他想着自己该挨一顿结结实实的揍了,不由得缩了一下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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