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肃微微侧头,看到了囡囡胖乎乎的小手。 他轻哼一声,往剑前挪了挪,坚决不让她碰到自己。 囡囡锲而不舍,努力向前扒拉扒拉。 杜荆叹了口气,觉得非常为难,只能往后退了退。 剑上硬生生在中间空出一个人的位置来。 没多时,他们就到了驿站上空。他们降落在附近,向驿站走去。曲肃敲了门,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驿役。 “可是要住?”驿役说着,就要把门打开。 曲肃道:“不是,劳烦,我想问一下,之前那位年纪大些的驿役还在吗?” 年轻的驿役看了曲肃一眼,脸上有些怀疑,摇了摇头:“他老了,回家了。” “可有何事?” 曲肃说:“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有些事情想问问。” 驿役伸出头来,看到了常无忧和囡囡。也许是孩子容易让人放下戒心,驿役终于说了实话:“那是我爹。” 驿役要一直呆在驿站里,他没有下值的时间,于是指了路:“你去高楼村,说找陈老丈就好。” 曲肃道了谢,他们一行人继续出发,沿着驿役说的方向前进。 他们花了些功夫,问了路,终于到了高楼村,问到了陈老丈的家。 开门的果然是老驿役。他看起来很老了,但他浑浊的眼睛打量着曲肃和常无忧,目光又放在了杜荆身上。 老驿役的眼睛都亮了一些。 他手哆嗦着开了口:“我以为你们死了……” 这么多年,一个死了心的男人,和两个寻亲的孩子,老驿役觉得,他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但他们好端端出现在面前。 老驿役有了些察觉,没等他们说什么,就将他们引进门。 老驿役的妻子去倒茶水了,他们几人坐在屋子里说起了话。 “那是清云门的人。”老驿役在那个驿站待了一辈子,对周边的事情一清二楚。 “在均城更往南的方向。” 老驿役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画了路线。 常无忧认真听着,记在了心里。 “他们门派厉害吗?”常无忧问。 老驿役苦笑起来:“我一个凡人,怎么能看得懂仙人厉不厉害。” 他叹气:“只要是修仙的,弄死我们都易如反掌,在我们眼里,自然是厉害的。” 也是,常无忧本还想问那个清云门里最厉害的境界是什么,但现在也不必问了。 老驿役是看不懂的。 知道了那个清云门的位置就好,他们没了别的想法。 曲肃提前从戒指里拿出来一些银两,现在给了老驿役,算是谢礼。 老驿役看着他们,想说什么,但又藏在了心里。 他只说起来自己这一生中见过的一些事情来。 “日子难过的太多了,”他叹道:“我见过父母来寻被掳走的孩子。” “也见过孩子想找杀死自己家人的门派报仇。” 只是,不日后,老驿役就看到了那孩子的尸体,在不远处,被野兽啃得支离破碎。也见到了那对父母失魂落魄,放弃了继续寻找。 他只能把那孩子埋好,默默记住了自己见过的每一个人。 很多时刻,他都希望这世上没有转生。 死去的人,死去就好。 再一世,又是一世凄惨。 这是第一次,他见过有人能好好活着回来,问他线索的。 老驿役一生早已被人间凄惨磨麻木了心。他勉强算是朝廷的人,但朝廷也得听修仙门派的。 归根到底,凡人就是蝼蚁。 他卑微惯了,几乎认了凡人生来的这一条贱命。但现在,竟然有了一点期待来。 “好啊。”他叹道:“真好。” 他见过的人很多,所以看出来一些端倪,但他没细问。聊过这一场后,常无忧他们便告辞了。 现在天色有些晚了。 常无忧看了看天,拿了主意:“往那个清云门的方向走一走,别太近,我们打听好再决定怎么办。” 清云门附近,果然有个城。城里生活还算稳定。 常无忧问了客栈的小二,初时,小二不太敢说,但曲肃拿了银子,小二也就慢慢开了口。 小二说得委婉。 “清云门的仙长大人,对城中管得严格,不允许城里出现不敬之事。” “但仙长大人矜贵,自然无法亲自管理城中。” “所以,”小二顿了顿,常无忧敏锐抓住他眼角闪过的憎恶和畏惧:“衙门帮仙长大人管理城中。” 这意思,很明显了。 虽是衙门管辖,但这衙门并不对朝廷负责,而是遵从了清云门的指派。 曲肃又拿了块银子,店小二收了银子,便搜肠刮肚想说些不逾矩,但又有些价值的东西。 “去年,清云门的一位长老大人,成了金丹尊者。” “衙门组织城里张灯结彩,庆贺了好几日。” “那几日里,不许做买卖,衙门分发了清云门掌门和长老大人的画像,每家每户都张贴,日日跪拜,祈求大人能早日飞升。” 常无忧听了,有些缓不过来。 她摆了摆手,店小二恭敬退了。常无忧站起身,觉得匪夷所思:“他金丹了,和百姓有什么关系?” 杜荆也觉得不可理喻,但他怀里抱着囡囡。囡囡已经在发困了,杜荆不敢说话,生怕惊扰了她。 侯朴也觉得可笑,自己想了想:“这不就相当于,大师兄金丹了,让我们后山的百姓日日跪拜大师兄的画像吗?” “这地方,有病!”何染霜言简意赅。 越想,他们越觉得离奇。 毕竟,曲肃也金丹了,金丹的第二天,他们就吃了顿肉包子,教主还骂了师兄狗东西…… 他们骂完了清云门,就该想其他的事情了。 “刚刚小二说,是长老金丹了。”常无忧皱眉想着:“那掌门不知道怎么样。” “大概率也是金丹,但也有可能是元婴。” 不管是金丹,还是元婴,他们都不能贸然动手。 毕竟,曲肃、何染霜和侯朴现在三人打不过一个元婴,也打不过两个金丹。 “只能动静小一些,不能惊动他们的掌门和长老,悄悄动手。” “我们只对荆哥的几个仇人动手。” 杜荆点了头,囡囡已经睡着了,他小声开口:“五个。” “我记得他们的脸。” 他们的脸时常出现了杜荆的睡梦中。时间越久,记忆竟然越清晰起来。 曲肃已经金丹,能够遮掩气息。 曲肃将他们身上的气息全部遮掩,在这座城里暂住下来,等待时机。 他们住的客栈,位置很好,临近人来人往的大街。每日里,都能看到外面的情景。 有时候,他们看到衙门的人,在街上耀武扬威地收钱,说要孝敬给清云门的大人。 常无忧从窗里看着,觉得感慨。 “梓城的衙门,只是无能、无奈而已。” “而这城里的衙门,就是真的坏。” 不知道那清云门有没有给衙门什么好处,能让他们这般忠心。 但一个普通的丹药,就能让凡人求之不得。就算什么都不给,迫于实力的差距,这样做也是有情可原。 但她还是觉得,不应该如此。 他们等待着时机,偶尔,常无忧也下去走一走,不敢走远,只在附近。 一次,侯朴陪着她,路过了一个铁匠铺子。 常无忧路过时一瞥,看到了里面的一柄剑,上面雕了花。她脚步定住,想到了之前的事情来。 剑有些贵,是城中一个公子哥定的,虽然最近不着急取,但店家不敢卖给她,生怕惹麻烦。 常无忧加了钱,又废了口舌,说自己只是过路人,没几日便会离开,不会惹麻烦,才终于买了下来。 店家按照她的意思,又改了几道花纹。 回了客栈,她就到了曲肃的房间里。 常无忧走到曲肃面前,将剑给了他。她颇为自豪,觉得自己圆了曲肃年少时的梦。 “我说过要给你买的。”她话说得平静,但曲肃心里却有些微微的颤动。 “我知道你会给我买。”最后,他也只是应了这么一句而已。 这就足够了。 常无忧没说她为了这柄剑,耗费了不少口舌,也多花了银钱。 但侯朴嘴很大,等常无忧一出门,他就嘚吧嘚吧说起来。 “教主还是对师兄好……”他喋喋不休,说起当时买剑时的艰难,心里有些嫉妒。 曲肃认真听着,十分想笑,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自上次吸收了道德门那些人之后,他灵脉很痛,但这会儿的欢欣,遮掩了他的痛楚,只剩下满足。 杜荆在旁边哄孩子,也想到了他们买不起一柄剑的时候。 杜荆轻轻舒了口气,日子真的变好了。阿肃终于有了漂亮的剑,而他也要为阿竹报仇了。 他们继续等待,又等了几日,终于等来了一些变动来。 有一日,常无忧仍然趴在窗上看外面。 她看了会儿,发现今日的衙役不是在向摊贩收钱了,而是在驱赶在路上摆摊的人。她耳朵尖,听到了他们说的话。 “后日仙长大人们要外出历练,经过此处,不许摆摊!” 常无忧一下子精神起来,她想到了几年前,那五人带着阿竹,应该也是历练去了吧。 这下可好了。只要他们分散了出来,他们就有机会! 常无忧开心起来,想去另一屋中寻曲肃他们,他们都在打坐练功。 她刚走了几步,房门就被敲响了。 她有些警觉,问:“谁?” 小二的声音响起来:“客官,小人来和您叮嘱些事情。” “衙门的人刚来了,说仙长这几日要经过此处。为了雅观,临街的房,三日内不许开窗,更不能晾晒衣物,要等到仙长大人们离开,才能开窗。” “衙门还说,”小二顿了顿,觉得有些为难这些外地来的客官:“仙长经过时,要跪在地上。” “还得诚心……” 小二说完就走了。 只留下常无忧自己在屋里生闷气。 “奇了,”她自己嘟嘟囔囔:“这难道是百鬼夜行,不能开窗?” “许是他们知道自己是什么腌臜东西,才不让开窗,生怕吓到我们?” 不仅管窗户,连人在家里的行为都要管,她越想越气,觉得这清云门过分得很,真真不做人事。 “还得跪下?”她气得笑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城中百姓不敢骂,但她敢骂:“你娘我给你们送行!一群崽种可千万得死透了!” 但她也琢磨起来,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到底是那个清云门提出来的,还是衙门为了讨好清云门自己擅作主张? 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作者有话说: 曲肃对比了一下升金丹的待遇,觉得有一点点委屈 他和无忧暗示了一下:我觉得那天只吃了一个包子,有点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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