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忍不住向后一躺,在这充满淡香的小苗间睡着了。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去,彩霞褪去最后一层薄纱,任由黑夜笼罩住妙曼的风景,一轮光秃秃的月亮照在下方的小树间,映下一地的月光。 “安安呢?!”华向然忍不住怒吼。 “这……我明明跟他说了在宗门里练习的啊!”二师兄惶恐地四处寻找,始终没能找到安安的踪迹。 五师兄姗姗来迟,听见两位师兄的谈话,也愕然,“啥?这都能丢啊?” 华向然狠狠甩开袖子,“那快去找啊!” 一阵兵荒马乱,师兄们齐齐出发,绕着宗门到处转。 “让你看着不让他下山,现在还把人都能给搞丢了!” “……我错了师兄……啊啊啊,别打了我错了!” 二师兄抱头鼠窜。 行至茶园上方,种植了一批好东西的十师兄下意识地看一眼自己的宝贝园子,那可是他这么多年的生财之道。 “……靠!”十师兄一声暴呵,乘着剑心急火燎地飞了下去。 刚下去,见着一丛丛的熙春,脑中嗡嗡作响,便要晕倒过去。 “十师兄,你不要出事啊,你咋啦?!” 十师兄一屁股瘫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灵石,我的钱,我的冬虫夏草啊啊啊啊。” 众位师兄:“……”哈哈哈哈哈! “是谁?!是谁?!” 十师兄提剑四处翻找。 转头便在转角看见了睡着的安安。 手中的剑一顿。 “呜哇哇娃——” 安安辛苦了快一天,下午睡着了,一觉睡到了天黑,直到被一阵哭声吵醒。 睁开眼,见到了他的师兄们。 “师兄?” 十师兄站在他对面放声哭泣,对着他眼神幽怨,好不奇怪。 见安安醒了,十师兄哭声止住。蹲下身体,幽幽地问,“这地里的虫呢?” “被后山的鸡吃了。” “哇——”十师兄放声大哭,嘴里哀怨地喊着,“他们也配?!他们也配吃我的虫。” 这年头癞野鸡都想吃美虫了?! 二师兄拍拍十师兄的肩膀,“别难过别难过,也就是每株……亏个5000个灵石嘛。” 刚止住哭声的十师兄再次嚎出了声。 安安缩着脑袋在后面不敢说话,听着前方二师兄安慰师兄,“别怕,鸡吃了虫,咱们吃了鸡,那就相当于咱们吃了宝贝药,等价转换就是不亏了。” 对不…… “靠!这鸡什么时候这么大的?!” “啊啊啊啊,这鸡好他大爷的结实啊!” “为什么打不过啊啊啊” “大师兄救我!!” “滚!”华向然拎起安安,一脚踹开引来胖鸡的师弟们。 实力高超的他身边少有野鸡打扰。 理也不理实力菜的师弟,他整理了一下便准备回去,一转头望见了绿油油看着他的师弟们。 再后方,是满满一个林子的野鸡。 “嘿嘿,大师兄帮帮忙。” 华向然:“……” 靠啊! 作者有话说: 后山飞鸡史——《那些年,我们捶过的厉害弟子》
第96章 “长老,有我的信吗?” “我看看啊,没有。” 安安站在驿站的大堂中,周围来往全是收到信件的弟子们。 他来这里几个月,俗间也过去了几十年,这中间安安一封信也没收到过。 大概被忘记了吧。 心中有些烦闷,打开玉牌在群里说了句,“师兄,我下山了。” 便跳上剑飞出了缘生宗。 这么久,缘生宗的师兄们早已不禁止他下山了。 春陵镇正是清凉的时节,街上熙熙攘攘,多数人都穿上了小夹袄,他走出去的时候,身穿月白长衫,再加上修道养性养出一副出尘姿态,一时间吸引了来来去去大部分人的目光。 安安先去了王府,时间久远,山中不知岁月,在他过来询问王桃宁时,门口的护卫一愣。 “我家老夫人已经去世一年,公子来晚了。” 护卫唏嘘着。 一年? 安安脑中一声嗡鸣,便周围什么也听不见了,嗓音干涩道,“王夫人旧日与我有恩,不知能否允我为她上柱香。” 护卫犹豫一下,摇头拒绝,“实在不大行啊公子,我们家的祖祠素来不向外人开放。” 护卫遗憾地向对面的公子说道,这公子眉清目秀,眼中的伤感不似作伪,必定是与老夫人有着极深的渊源。 只是他家的主人因伤心出门去了别处,他在府里只能按规矩办事。 抬眼见对面失落的青年,护卫摇摇头叹了口气。 世间缘分终不可得。 安安听见护卫的叹息,扬起一个似笑似哭的表情,行了礼离开。 回去的时候脚下如有千斤重,凉凉的风吹来吹散了一地多年的心心念念,他竟不知自己走了这么久,久到人间百年一闪而逝。 身旁走过结伴而行的男男女女,唯有他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 待停下,抬眼一看竟到了谢府。 谢府正在办丧事,安安侧耳倾听,听见这正是谢安的葬礼。 胸中一堵,如同闷棍敲击,当下失了气力。站在门口,抬头痴痴地望向大堂。 白色的挂帘,中间大大一个“奠”字,巨大的棺材摆在下方,四周跪了一堂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彰显着他来得太迟了。 堂内谢安的儿子谢兴正在操办丧事,颓然地跪在棺材前。 他感受到一束目光。 这目光遥遥地望向这边,固执地不肯转开。 疑惑着还有谁未来,转头望见一双空洞的眼,这人分明未哭,却莫名让人看了想要流泪。 或许是父亲生前认识的人。 谢兴强撑着起身,出去见父亲的故人。 这人一身白衣,表情木然,颇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恸。一时间让谢兴有些感同身受的同情。 “公子,你可是我父亲的故人?” “我……”眼中闪过痛楚,一时间竟失了话语。 见对面的人难过地说不出话来,谢兴悲从中来,拉过安安便往里走,“若是父亲的故人,请一同进来吧,不知公子姓名是?” “我姓安。” 身旁人的脚步陡然一停,“公子可是我父亲的兄长?” 安安怔住,呆立在原地。 “你……你知道我?” 手掌颤动,安安不敢置信。 他弟弟难不成一直记得他? “原来是伯伯,父亲生前多次提到你。”谢兴哽咽。 “提到我什么?”唇瓣微抖,眼中震颤着望向谢兴。 谢兴感叹,“提到小时伯伯一直辛苦照顾着他,也提到伯伯为了他活下去将他送来谢府。还有伯伯你去修真,父亲一直很开心,认为你有了本事一定会好过很多,不会像旧时照顾他时那般苦了。” 谢兴便见着旁边的仙人落下泪来,也禁不住再次落泪。 “父亲给你写了很多信,但都没有寄出。他说俗间一生太短,你一生太长,伯伯重情重义,他不愿牵绊着伯伯你。” 说着谢兴抬手抹一把眼泪,在堂前站定,“伯伯等我一下,父亲临终前让我把他过去给您写得信烧了,但留了最后一封,说是伯伯如果来了,再让我交给你。” 谢兴说着便跑走了,堂中哭泣跪坐在周围的还有不少人,没有人理会安安。安安也没有注意其他人,只安静地抬眼望着堂中的一口大棺材。 他一生至爱的弟弟躺在里面,从此之后,再也不见。 身旁的哭泣声成了一曲哀乐,唱断红尘事了,爱恨别离。 人间百年,太短。 没一会儿,谢兴跑出来,塞给他一封信,黄色笺纸,有些皱巴。 他颤抖着手打开,见到一手漂亮的字。 那是他未曾见过的字体。必定是受到悉心教导才能写地出来,看到了便知道弟弟在这里过得很好。 一时间又安慰,又心酸。 兄长亲启: 近日一直梦见兄长,陡然发现过去那些藏在角落的细节小事,竟也能够记得清清楚楚,便更觉兄长待我情意之深。 兄长修道,小安最是欢喜。原谅我如此大了,还厚颜以小安称呼自己。在兄长面前,我永远是兄长的小安。 小安年幼时拖累兄长许久。还记得那年冬天妹妹生病,家中无食物,兄长你煮雪而食,把食物都留给我们。小安一直知道,今天也难以忘却。兄长之恩,无以为报,大抵来生也报不了了。 我知兄长情深义厚,但兄长登上修真路途,却要与俗世脱开。故而我虽然挂念兄长,却一直不敢写信给你。小安生怕自己一时意气,毁了兄长的道途。 我令谢兴将旧日信件烧毁,不过是些鸡毛小事。今日给兄长写信,也只此一封。 若兄长未见我最后一面,请勿要责怪自己。小安庆幸未见兄长,只因小安不愿兄长难过,也不愿兄长念念不忘。前尘往事,便也让它尽数去吧。 小安在谢府生活得很好,妹妹在王府也是,她一直到逝去都坚定地认为自己是王家亲生的孩子。我便知道,兄长也没告诉她。 兄长总是待我们如此温柔。 俗间苦短,我亦不悔。人生唯一担忧之事,便是惶恐在我死后,兄长困囿于往事,误了自己。 故而小安只有一求,望兄长忘了我与妹妹。 便完全忘了吧。 谢安留 “呜……”一声压抑在嗓子里的哀声。 痛苦、悔恨、遗憾以及深情。 全在这痛呼声中,谢兴听着,也跟着落下泪来。 早年他听说父亲兄弟亲厚,今天便更能够感受到,也就愈加悲痛了。 “节哀。” 谢安的葬礼持续了很久,一直到人都散尽了,安安仍站在石碑旁。 谢府的墓地很大,周围石碑林立,谢安的也摆在中间。 到这时,安安才终于明白当日温暻说地话。 我修真,你在俗世,我们俩不是一路的。 站了很久,一直到天亮,昨天已过,新的太阳出来。 打开玉牌发了消息通知师兄,便学着书里的阵法。 指尖血滴入阵中,安安为弟弟题下专门的刻字—— 谢安 兄长留 醒来时天清云淡,风吹来香火的气息,有些呛鼻。 站起来发现有些糟糕,他忘了自己是谁,从哪里来。 手中拿着一个玉色的砖头,忒大,不知有什么用,一直亮闪闪的。 茫然站了许久。 过了一会儿,天边乍然一声怒吼,冲过来一个凶巴巴的男人。 手里提着剑,眼睛瞪得滚圆,“你在干什么东西?!” 他茫然地抬头,“请教一下,我叫什么?” “师尊!!!”凶巴巴的男人抬头向着另一个男人大吼。 另一个男人摸摸下巴,思索片刻。 “安和逸。君子谦和,长安,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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