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的一刹那,崔流萤并没有正眼看她,而是飞快地将手抽了回来,语气冷淡如同陌生人,“奴谢姜主子。” 姜元初一愣,神色尴尬,“流萤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啊?” “奴婢不敢。” “你还是叫我元初吧,或者小傻蛋……”她眼眶一酸,几乎要哭了,干笑了几声。 “尊卑有别,奴婢主子怎可以姐妹相称?” 一句话让姜元初哑口无言,伸在半空的手又收了回来。月牙见此情形,上前一步扶着崔流萤在一旁坐下,“流萤姐姐,你消消气,先前那事靖安王殿下不会再追究了,你且放宽心。” 淡漠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崔流萤缓缓抬头,顾不得手上的伤口,满脸感激,“谢谢你!” “你我之间无需言谢,”月牙豪气地拍了拍胸脯,“不过,往后他要是再敢欺负你,我就去告诉靖安王殿下!” “小丫头片子,你当老子是好忽悠的,说什么都信?”庄德咬了咬牙,怒气腾腾,“是她意愿留下来的,我可没逼她。若她受不住,那自可离去,既然选择留下,也就怨不得我。” “你且试试。”清晰冰冷的吐字,姜元初面无表情的时候,多少还是有震慑力的,加之又多了个奴院主子的身份,也让庄德为之忌惮三分,顿时收起了脾气,变得安安静静。 “元初,咱们先别跟他废话了,先给流萤姐姐包扎一下伤口吧!” 姜元初适才想起这燃眉之急,忙上前探望,只是拘谨着不敢伸手,任由月牙将崔流萤搀扶出了屋子坐下。 在庭院中的石凳前坐下,怀绿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连带一声叹息,“你这又是何必呢?他都说了那样伤人的话,你还不走,这不就是傻吗?” “怀绿。”看着崔流萤越来越难看的神情,姜元初连忙打断了她。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崔流萤慢慢开口说道,眼眸一片宁静,“他的腿废了,再也下不了地了,他那样傲娇的一个人,你让他如何能接受这样的事实?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性情大变,换做是我,我也受不了。” 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身子微微颤栗。犹记得多年前,一个大雨夜,庄德把她从人贩子手里救下,在奴院一待就是七年。七年了,从当初的小女孩长成了水灵的姑娘,哪怕他作恶多端,可对她却是一片温柔。 这也是为什么尽管庄德变成了这样,崔流萤依旧愿意不离不弃的原因。 “你先养好伤,其他的事,总会有法子的,有我和元初在,别太忧心。” 提到元初两个字,崔流萤的脸上显然有些僵硬,她从未想过,一向谨慎的靖安王竟会将奴院交到她的手里,到底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是眼下,自己想做的事,还是需要得到她的首肯。 “我想,带他离开这里,”她转头往屋子里望了望,庄德正仰卧在踏上,两眼空洞呆滞地望着屋梁,“找一个没有认识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要是他不愿意呢?”怀绿问道。 向来都是她乖顺地听从庄德说得每一个字,唯独这一次,她想自作主张。 “我会想法子的。”她胸有成竹,只要靖安王不反对,她就有信心带他走。 只是能不能走,还是要等一声应允。 “我答应你,不过得先养好身子,”姜元初的心中宽慰了一些,顿了顿道,“这虽是奴院,但好歹也是靖安王府,外头医者未必及得上。” “流萤姐姐,你就听元初的吧……”月牙跟着劝了劝,崔流萤这才默默地点了点头,只是谢谢那句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好好养伤。”她没有多说许多,只是让人将那几口大箱留在了院子里,转身悄悄地走了。 趁着月牙还在同崔流萤攀谈的功夫,怀绿追了上来,犹犹豫豫道,“姜姑娘,有句话奴婢不知道当不当讲?” “你说就是。”虽然答应了崔流萤,但是没有靖安王的文书,这些人是脱不了奴籍的,姜元初想得就是这回事,可总不能次次都去求。 “分明是你去求了靖安王殿下,她不领情就算了,反倒还对什么都没做的月牙感恩戴德,奴婢真是替姑娘你感到不值。”怀绿一口气将心里的忿忿不平都说了出来。 “没什么的,”她笑笑,“事成就好。” 无论崔流萤知不知道,她还了这份恩情,没亏欠,她就心安。怀绿本以为她至少会感叹几句,却发现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不由有些钦佩,心中对她的好感油然而生。 眼下的难题是如何拿到释放的文书,就算去求,这么重要的东西,靖安王未必会给。 正想着如何找个法子的时候,祁风突然出现在了竹香院的门口,神情依旧寡淡,“姜姑娘,殿下有请。” “靖安王殿下可有说是何事?” “末将只是代为通传,其他一概不知。”祁风一本正经地回完话,便走了。 姜元初的心里有些忐忑,可也不能不去,只是让怀绿等月牙回来的时候,打声招呼,便跟在祁风的后头去了。 熟悉的水榭,熟悉的陈设。那双白皙整洁的大手在琴弦上游走,琴音悠扬,清脆薄亮,宛若轻风拂过翠绿的竹林,与轻灵的夜色交相呼应。听到脚步声,琴音戛然而止,沈彻缓缓抬起头来,对上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如三月春光,娇柔地不成样子。 “过来!”纤长的手指轻轻叩在琴弦上,打破了万籁沉寂的屋子,他身着一袭靛蓝色圆领长袍,袖口镶绣着流云纹的银丝滚边,腰束暗色祥云宽边腰带,绸缎般的乌发高束,上戴镶玉金冠,修长的身姿端正笔直跪坐在琴前,薄唇轻抿,丰神俊朗之中透着与生而来的贵气,宛若谪仙下凡。 她这回学会了,二话不说就地走了过去,顺从地跪坐在了沈彻身旁,嫩藕般的细手搭在琴弦上。 像只乖兔一般。 “会这个么?”沈彻收了手,索性就将她圈在怀里,声音温柔。一瞬间,女儿家身上独有的气息弥漫开来,柔柔软软的那种真甜,他动了动喉结,胸腔一阵滚烫。 碧绿色的翠烟衫,宛若春日嫩柳,随着轻风微微拂过他的手背,酥酥痒痒。沈彻忍不住去细看怀里的人儿,面若桃花,眉似烟柳,只是静坐着便美得像是一幅画。透过那抹绿色的纱衣,隐约可见她那如玉的肌肤和纤弱的双臂。 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 “奴不会。”怀里的娇柔似乎差觉出了身后呼吸的异样,本能抬手,削葱般的手指轻轻覆盖住那片春光。 “无妨,我教你。”沈彻回过神来,将她的手又重新放回了琴弦上。冰冰凉的小手没有半分温度,触到指骨泛白处,瘦骨如柴,嶙峋的可怕。 吃不饱,穿不暖,每日醒来想到就是如何能让活下去,胆战心惊。他不由想起那人来,失踪的第三念头,不知道她身在何处,是不是还活着?又或者像眼前人一般,提心吊胆地活着。 “手怎么这么凉?”他轻轻地揉了揉,试图用掌心的热度温暖她,可她却缩了手,惊恐地抬起头来,不点而红的樱桃小嘴发出一声轻唤,“殿下……” 作者有话说: 吼一嗓子,评论区发包~
第15章 这样的情境之下,怎能不让人胡思乱想,意乱情迷。 “嗯。”他的眼里落下一片阴翳,将她紧攥的拳头缓缓打开,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往她纤细瘦弱的腰间滑去。 温热和娇软像猛兽般侵袭,骨子化成一摊春水。 “想要?” 看着她乖乖束手投降的模样,他突然就停下了来,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小脸涨得红扑扑的,眼眸闪躲不知该往哪里藏。她未通人事,方才只是觉得骨头酥软,全身乏力,整个人像踩在云朵上一般。 没有经过同金铃铛那般的训练,更不懂在床第之间如何讨好男人。那样的话,更是羞于开口的。 她没有回答,而是下意识地用搂紧沈彻的脖子,像只乖雀,用水灵灵的眸子望着他。 “跟谁学的?”他用指腹点了点她的秀挺的鼻翼,话里些许宠溺。 “殿下若要,奴便给。”她战战兢兢地回着,像鹦鹉学舌一般,从前她听得一二,如今派上用场时却觉得是在东施效颦。 靖安王想要的,她给便是。 身心,她都可以。 只是…… 他要了,才给。 沈彻顿时觉得嘴里有些乏味,眼前的女子一颦一笑像极了她,却又不是那个她。他记得清楚,那日不过是想试着牵一牵她的手,换来的就是恨恨的一记耳光。 ‘沈彻,你记住我是你嫂嫂,永远都是!’ ‘没有三书六礼,没有拜堂成亲,算哪门子嫂嫂!’ 记忆中那张脸有些模糊了,可沈彻清楚地记得,她性子刚烈,是绝不会像笼中雀一样任人摆布的。 眼里的光亮渐渐暗淡下去,脸上也变得阴沉。 “奴是不是说错话了?”她问,屏息凝神,如临深渊。 “不是,”他搂了搂她的薄肩,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听祁风说,你在奴院受人欺负……” “没……没什么” “为什么不说?”他眉头紧蹙,伸手去摸她的发丝,“我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她什么事都一个人扛,再大的委屈也吭声,像无事人一样,懂事得让人心疼。 “有祁将军在,她们没那这个胆量。”她有些嘴硬,但老老实实地作了答。 都被人蹭鼻子上脸了,还说没那个胆量?若不是他亲眼瞧见,旁人还真信了。 不诚实三个字牢牢地刻在她稚嫩的脸上,也映在沈彻的心里。 厚实的手掌落在脸上,他常年习武,掌心长满了握剑时留下的老茧,磨搓着她光滑细腻的天鹅颈。 “庄德的事,你打算如何?” 纤长的指尖轻轻揉了揉粉红的耳垂,姜元初浑身打了个激灵。 “奴想放他们走。” 耳垂上一下子没了动静,她有些心慌,急忙抬头,对上沈彻炙热的目光。 “这些人当中有些是待罪之身,不可饶恕,可更多的是可怜人,她们无父无母或被人贩子转手,或被贩卖到青楼,几经周转才来的这里,她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沈彻心中并无波澜,奴院存在的意义本就是用来清扫废帝旧党,而今废帝被囚,新帝登基,一切秩序井然,他这个辅政王倒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废除奴院是早晚的事,只不过一直朝中大臣皆惧怕他,对他避之不及,这样毫不利己的事,没有人愿意冒头的。偏就她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死活。 “王府对她们不好吗?” “奴不是这个意思,”她知道自己有些失言,可到了这一步,已经没了退路,只是昂起头来继续说下去,“殿下英明神武,人人敬之,奴只是觉得她们该有更好的去处,比如嫁作人妇,安稳地过一辈子。”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2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