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初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似乎若有所思。 “祁将军可没有说漏嘴,是我偷听来,”怀绿道,“我一直在想,这些日子你过得怎么样,好在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姜元初推开她握上来的手,心情有些沉重复杂,“你回去吧,我们两个之间的缘分已经尽了。” “元初,你胡说什么?我们两个又不是夫妻,没有缘分已尽的说法。”怀绿并不生气,更明白她此刻的心境,不过是被伤得太深,本能的提防和自保罢了。 “再怎么说,你也是靖安王府的人,而我不想和这府上的任何一个人有任何的瓜葛,包括你在内。你骂我无情也好,狠心也罢,我在王府受的欺侮,注定让我无法接受这府里的人。珍重。”姜元初淡看了她一眼,勒紧脸上的包袱,大步往前迈去。 怀绿才发觉这样的办法没用,连忙跑上前拦住她的去路,“元初,我知道是他对不起你,你心里有恨也在所难免。可人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仇恨里,要么放下,要么加倍去讨回来。我是殿下的人,可身为女子,在这件事情上,我会永远站在你的立场上。错了就是错了,你受了委屈,凭什么要打掉牙齿往肚子吞,他害你到这般田地,你就应该让他生不如死,让他也尝尝这样的滋味。” “该做什么,我自己知道。”她依旧淡然地回话,绕过怀绿,径直往前走去。 姜元初不敢回头,她怕自己会心软。怀绿说得没错,虽然是沈彻的人,可从来都是真心相待。 看着慢慢前行的身影,怀绿没忍住,不争气地哭出声来,也听得姜元初心头一紧,同样鼻子酸酸的。 身后突然没了跟着脚步声,姜元初正好奇时,只听见一声呼喊,撕心裂肺。 “元初,救我!” 姜元初猛地回头,只看见怀绿栽倒在地,一只手正费力地往正上方伸举着,神情痛苦。 “怀绿!”没来得及想太多,姜元初本能地抛下手中包袱,冲上前去,直到靠到怀绿,这才缓缓地变了脸色,“你……” “元初,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这个朋友的,否则你也不会担心我。”怀绿自个儿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沾沾自喜地把小手往后腰一踹,踮起脚尖朝着姜元初的脸庞凑了过去。 “幼稚。”她有些生气地吐了两个字,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已经有了抑制不住的笑容。 “你打算去哪里?我跟你一起,”怀绿道,“别担心,我走之前给祁风留了一封书信,他不会找来的。” “我也不知道。”姜元初小叹一口气,心中暗自沮丧,怀绿说得对,不应该就这样轻易放过他。可以沈彻现在的地位和权势,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会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话音刚落,只听见不远处有马蹄声响,哒哒哒而来,一辆黑漆平头马车在二人面前缓缓停下,帘子一掀,露出半张贵气的脸庞,怀绿本能地捂住嘴,惊讶道,“皇上?” 沈叙看起来心情不错,满脸春风,并不在意姜元初的身边还多了个人,“上车吧。” 她不来找自己,那自己就先去找她。守株待兔,可没什么收获。 姜元初看着他,想起祝福的死,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她是恨沈彻,但还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地步,祝福的死,看起来更像是沈叙下的一步棋。 她沉默半晌,直到怀绿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袖子,方才回神,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声安抚,“没事。” 马车迎着朝霞缓缓行驶在无边的狂野上,车厢内的气氛怪异地可怕。姜元初阴沉着脸看着自己脚背,怀绿蜷缩在她身旁,时不时地偷看沈叙几眼,好在对方并没有什么心思在她身上。 马车驶进热闹的街市,在一处富丽堂皇的酒楼前停下,沈叙起先发话,“姜姑娘请吧。” 酒楼早被沈叙盘下,空无一人,与不远处的早市,格格不入。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沈叙不等姜元初开口,就命人端上了热气腾腾的早点。 尽管肚子饿得发慌,姜元初却没什么胃口,“我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而且这个东西,要么已经在我手上,要么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拿到,它对你十分重要。” 沈叙一愣,放下手中的茶盏,浅笑一声,“姜姑娘不愧是个聪明人。” “既然如此,我有条件。”她不慌不忙地回话,其实心中根本没数。 “姜姑娘不妨说来听听,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来满足你的要求。”沈叙看了看眼前人,明明生得弱不禁风,偏偏口气大得吓人。 “我要当皇后。” “……” 怀绿没想过她会这样说,险些吓得魂飞魄散,要不然姜元初镇定自若地坐着,自己约莫早就要下地磕头了。 “姜姑娘,中宫之位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沈叙微微凝眸,脸上露出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谋算,轻笑道,“这我恐怕不能答应你,姜姑娘不妨想想其他的?” “怎么?连这点诚意都没有吗?那算了,我们走。”姜元初本来就不想参与他的谋划,正好借个机会推辞。 没想到,沈叙还是叫住了她,“等等,姜姑娘,此事也不是完全没有余地。别急着走,先坐下,咱们慢慢聊。” “不必了,我要的东西,阁下并非给不起,既然大家都没诚意,那就散了吧!” “我是真心为姜姑娘你好,一个虚有的空名罢了……”沈叙也没想到她会提这样要求,本以为只是要沈彻的命,故而也没来得及反应。 “怎么?你舍不得?”姜元初不紧不慢道,“你想要拿回他手中的权,那我成了皇后,岂不是更加可以羞辱他,一箭双雕的事,有什么不乐意?” “我想姜姑娘你误会了,皇后之位真的是你想要的吗?”沈叙见她心中有所动摇,便重新坐下,“可别忘了,你的青梅竹马成云州……” 像是被触碰到了内心,姜元初没忍住,回头看向沈叙,对方正用手轻握着杯盏,而在他的腰上,赫然挂着一枚玉佩。那玉佩正是成云州之物。 “成云州已经死了。”她道。 “哦?是吗?”沈叙抬眸看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话姜姑娘听过吧?” “我确实没见过他的尸身,你以为我不想吗?是沈彻,是你的好皇叔,让他死无全尸,挫骨扬灰。”一提到成云州,姜元初的面容就变得有些扭曲,身子跟着微微颤抖。 “所以,你就这样轻易放过杀害他的仇人?!”沈叙说着,把玉佩摘了下来,放在她的面前,“想好了,再来找我。” 姜元初的目光全然落在了玉佩上,她不敢拿起。光看着,就让人伤心欲绝。成云州的音容笑貌再一次浮现在她脑海中。如果不是沈彻,他就可以好好的,在姑苏娶一个喜欢的姑娘,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想到这里,她紧紧地握住了玉佩,直到掌心将它慢慢温热,泪水侵蚀了眼眶,她才敢低头去看。 晶莹剔透的泪水滴落在玉佩上,发出细微的啪嗒声。她久久凝视,才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红红的花纹。瞧着模样,应该是个字,可又实在太模糊了些。 “怀绿,你瞧,这是什么?” 怀绿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她头脑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沈叙说得对,自己并没有瞧见成云州的尸身,也就意味着他未必真的死了,很有可能被困在某个地方。 想到这里,她突然打了个冷战,这枚玉佩成云州极为珍视,更不可能转手于人。而沈叙却能轻而易举地拿到,这也就意味着成云州很有可能在他的手上。 若真如此,可就真没得选了。姜元初不由地联想到先前沈叙说得话,那话并非是想为沈彻开脱,更像是一种威胁。 不答应,成云州可真的就没命了。 再急,也要强装冷静,也要当做无所畏惧,和沈叙再见面时,是三天后,依旧在老地方。 “怎么样?想通了?”沈叙手指轻扣着桌案,眉眼中写满了得意洋洋。 “是,我要他生不如死,事成之后,他的命,归我。” “好,一言为定。”沈叙拍拍手,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第78章 “元初, 你真的想好了吗?”怀绿看出了她心底的无奈,小声轻问道,“这或许并不是最好的办法,靖安王同今上毕竟是叔侄, 血浓于水, 谁又能断定这不会是个陷阱?”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什么都不怕了。陷阱也好, 不试试又怎么能知道?我孤身一人想要对付他, 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若真是陷阱, 我自会想办法抽身, 若对方坦诚相待,各取所需, 有何不可?”她小叹了口气,似乎也在揣摩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更何况,成云州还在他手上, 是死是活,总该有个结果。” 怀绿点点头, 刚从酒楼走出几步, 身后头便有小厮唤住她俩, “二位姑娘留步,这是我家主人的一点心意。” 姜元初目光轻扫了一下小厮手里捧送上前的地契,毫不犹豫地收下,轻描淡写, “多谢。” 小厮又赔笑又行礼, 匆匆回了酒楼。姜元初把地契打开又合上, “正愁没有落脚的地方。” 沈叙送的院子倒也阔气, 只是久无人居,若显得清净了些,不过稍稍打扫一番,也还算得上是好居所。 话虽如此,可这样大的庭院,平日里无人清扫可不成。姜元初身上所剩的银两已经不多,哪怕只是日常的吃穿用度,也抵不了多久。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原房舍的主人却突然出现,身后跟了几个丫头婆子,看着也算干净利索。 “二位姑娘打搅了,老夫不请自来,还望恕罪。老夫姓许,单名一个善字。”许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翁,头发胡子雪白,脊梁骨挺得笔直,身子看起来还算硬朗,讲起话来,声音十分洪亮。 姜元初同样还礼,恭敬道,“晚辈姓姜,名唤元初。这是我的好姐妹怀绿。” “二位姑娘,往后这就座宅院就归属你们了,”许善伸手捋了捋胡须,四处望了望,目光里满是恋恋不舍,“想当年,这座宅院是我花重金从江南请来有名的工匠,历经三年才建的。这里头的一草一木,一房一舍都照着江南采得景,用料稀缺讲究。如今要离开,还真是舍不得呐!” “晚辈冒昧过问一句,既然许伯伯你如此喜爱这里,又为什么要将它卖掉?”姜元初有些不解,总不该是沈叙强行霸占的才好。 “我老了。落叶总要归根的嘛!京都再好,也比不上江南啊!”许善拍了拍心口,“睡得踏实啊!” 姜元初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许伯伯往后若想回来,晚辈随时恭候。” “不了,不了,”许善摆摆手,谢绝她的好意,“今日我来这里,一来是想再看这老宅一眼,二来我身后这几位,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们住惯了京都,自然不能叫他们随我去乡下吃苦。不知姑娘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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