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庆王一直在找您的踪迹,现在您根本不应该回来!”管家急了眼,亦步亦趋地跟在顾景后边,“现在王府多危险您能不知道么?庆王还想让人闯进来!”
“我有分寸。”顾景停下脚步,软着声音跟管家说,“这不外边没人知道我回来了么。”
“谁知道过一会儿就怎么样!”管家脸上的褶皱都写满了驱赶,就差上手了。
“是啊,谁知道过一会儿怎么样。”顾景还没张口,一道声音就插进了他跟管家中间,“好皇弟,怎么回来了,也不跟哥哥说一声呢。”
管家猛地转身,张开双臂把顾景牢牢护在身后,“庆王殿下,这里可是摄政王府。”
“本王当然知道。”顾旻双眼眯起,愉悦地点点头,“本王可是有皇上的旨意,请皇弟到庆王府去坐坐。”
管家深吸一口气,他虽然年老无力,但王府内部有不少地道,他也能凭这个衰老的身躯拖一会儿。
“让开吧。”顾景拨开管家的手,“罗诚,你退下。”
管家还想再说些什么,眼神一瞟,便看见了立在顾旻身后的惜福。脸上的皱纹迅速地抖动,管家一只手拼命抚着胸口。
惜福!
“王爷。”惜福全当这里没有管家这个人,往前踏了一步,轻声唤道。
顾景对他的存在置若罔闻,跟顾旻还有三四步路时停下:“这局是本王输了。”
“放心,不会有翻盘的机会的。”顾旻看着眼前淡然的顾景,心头只觉得畅快,“叛国的罪名已经是板上钉钉,顾景,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怎么,不再挣扎挣扎么?”
“没必要。”顾景摇摇头,“本王不喜欢被人押着。”
惜福是知道府里的密道的,纵然管家替他挡上一阵,自己不会武功,到头来不过是白忙活一场。
至于原有的守卫,他们若是还在,顾旻又怎么能这般轻易地进入他的王府。
莫谷尘不在,长风不在,一路保护他的暗卫们现在还在外边待命。而自己连王府都出不去。
何必消耗力量。
叛国的罪行不是说定就定的,自己肯定还要面见顾烨。顾旻这么野心勃勃,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对他动手脚。
只要自己好好活到见到顾烨的时候,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顾景没什么反应,惜福却是炸了毛:“你说什么!当初你明明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顾旻明明跟他承诺过,他不会伤及顾景性命。他只是想把顾景从权力上拉下来。之后顾景的命运,全交于自己决定的!
“哈哈哈哈哈哈,”顾旻一阵大笑,落在惜福身上的目光充满着怜悯和嘲弄,“顾景,这就是你身边的人,蠢得无可救药。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你也算有点用,本王会信守一部分承诺的。你不是让顾景由你处置么?本王会在把你们关在一起的,放心吧。”
惜福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顾旻的意思。他僵着头去看顾景的反应,张嘴想解释着什么。
可顾景根本没给他一个眼神。
三日后。
顾景身上还是被抓那日的装束,只是这几天用刑下来,华贵布料沾满了泥水,沉甸甸地坠在身上。布料破损的倒不是很厉害,露出的皮肤上一道道伤痕纵横。
他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日。
这是个漆黑的无声世界。
顾旻并没有来看过他,只是把他扔在这里,用最刻薄的饮食勉强维持着他的生命。每天都会有人过来用刑,力道掌握的很好,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
伤口得不到有效的处理,大脑昏昏沉沉,身上发冷,可他连蜷起身体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倒在墙角,任由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爬过身体。
不想睁眼,睁眼也什么都看不到。
好困,想睡觉。
冷。
铁链叮叮当当作响,顾景只当是今日行刑的人来了,一点反应也欠奉。能证明他是个活人,除了不断起伏的胸膛,大概也就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
“王爷,是我。”惜福端着食盘轻手轻脚地走到顾景面前,跟着他提灯的人把灯放在桌子上,迈开步伐走了出去。
顾景听见声音缓缓睁开双眼,惜福急忙把发着一股馊味的粥端过去,用残破的木勺一点点喂给顾景。顾景并不拒绝,虽说他自幼养尊处优,从未受过如此怠慢。
但是他得活着。
不管是为了南夏,还是为了……
白佑澜。
他已经没了力气去自己取食,便是张口取食都颇为费力。要是心中还有那么点执念,只怕早就咽下这一口气。
可是不行。
顾景昏昏沉沉地想着,他还有很多事没做呢。
有很多……
疾病和饥饿让他想不起更多的东西,只能想起一张脸。
白佑澜的脸占据着他整个脑海,霸道地把所有事项挤出他的思考范围。
顾景恍恍惚惚地想起自己听闻白佑澜命悬一线时那种轻飘飘的感受,仿佛世间万物再与他无关。从此春花夏雨、秋霜冬雪都成了一个缥缈虚无的概念,他所背负的责任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念头。
冒出的不是撕心裂肺的痛彻,而是一片茫然。
丧失了处理信息的所有能力,迷茫地想着自己之前的计划和牺牲有什么意义。看不到前方的光亮,视线所及之处尽是灰色。
然后是避无可避的孤独和惶恐。
只剩下了被抛下的害怕,对未来的恐惧。
他怎么舍得。
怎么舍得。
这种痛苦只要他一个人铭刻在心就好,怎么舍得白佑澜也经历一遍?
师父说人活在这个世上总要有些放不下的牵挂和执念,不然怎么会有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念。责任虽然能将人强行留下,但终究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魂魄。
他是从未吃到过糖的孩子,尝过甜味之后念念不忘。
他怎么能让那个给他糖的人伤心呢?
尊严和架子都可以放下,他只要能活着就好。
活下去。
惜福机械地喂完顾景,看着顾景的脸发呆。
那张面庞已经干瘪下去,依稀能在中觅得往日的风采。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王爷的呢?其实他也记不清了。只是少年的心事被发掘的时候,情根已牢牢扎根。
他没抱过希望。
他和王爷的身份天差地别,就算他得到王爷的信任又如何?他不过是个随时可以替换的下人,被赶走的不安日复一日的累积在心,让他敏感又脆弱 。
加上他同王爷都是男子,男子苟合本就与世道不合。他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私欲把王爷陷入众人指责的地步?
王爷那么好。
他能在王爷身边,侍奉他一辈子就已经知足了。
可是王爷怎么…怎么会喜欢上男人呢?
“为什么不能是我?”惜福轻轻抚上顾景的脸,低声问道。
问给顾景,也问给自己。
“一直是你。”食物将顾景的胃搅得难受,他强忍着恶心吃下,此时正是反胃恶心的时候。偏生伤口也来捣乱,身体的温度上涨,烧得他神志有些不清。
隐隐听到白佑澜似乎在轻声问着什么。
“佑澜。”
惜福还未来得及欣喜就被这两个字泼一整盆冰水,隆冬时节把他扒光丢进湖中的寒意也比不上这冻结血脉的话语。
压抑了多年的爱终于爆发,惜福扫过一旁的碗盘和灯盏,面色狰狞地掐着顾景的脖子:“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比他爱你更深,爱你更久。
为什么不能是我?
窒息的威胁激发了顾景的求生欲,他努力抬起双手试图扒开惜福,闭合的眼睛也勉强睁开,看着眼前被似是一片剪影的人。
不是佑澜。
嘶哑的嗓子吐不出话语,顾景眼前出现大片的黑色,眼白已经有了上翻的趋势。
惜福收手了。
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刚刚那个人是自己。顾景还在大口喘气,头泛起阵阵疼痛。惜福凑上去,诚惶诚恐地想向顾景请罪。
可是这个毫无还手之力的王爷太诱人了。
惜福盯着顾景干燥的唇瓣,印了上去。
第68章
顾景还没从方才的窒息感中恢复过来,就又被扰乱了呼吸的节奏。头尖锐的疼,顾景试图用手推拒,但也许是方才耗光了力气,不管他自身意愿再如何强烈,手指却未移动一分。
惜福自然察觉到了顾景的抗拒,手下发狠,吻得更加用力。
凭什么他不可以?他对顾景已经,已经很克制很温柔了。
“呦?本王来的不是时候啊。”身后讥笑的声音传来,惜福当即从顾景身上弹起,绷着身子面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顾旻。
“你想干什么?”他喘着粗气,浑身僵硬,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敌意和防备。
“过来看看我的好皇弟。”顾旻歪头示意跟在身后的大夫上前给顾景查看上药,“没想到撞见下人对他欲行不轨。本王建议你下次先想想他是什么人,就算是沦为阶下囚,也不是你这种人能肖想得起的。”
再怎么厌恶顾景,他们身上终究留着同样的血脉。同为皇族,某种时候,尊严是共同的。
他恨顾景,可他也不会存心羞辱顾景。
归根结底,他们还是兄弟。
恨不得对方去死的兄弟。
更何况,顾景也是个值得尊敬的人。顾旻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顾烨受顾景照顾良多,顾景对南夏,也是真的尽心尽力。
可惜英雄难过美人关,为了个已经成为别人妾室的女人,实属不值。
“你!”惜福被人戳到痛处,恨不得从顾旻身上咬下一块血肉来。问题是顾旻根本没将他当成一回事,见大夫迟迟不肯给出个决断,干脆自己走上前:“怎么回事?”
“回王爷,”大夫面露为难,手指还悬在顾景的手腕上,“这,摄政王身子骨本来就弱,这几日的伤口发了炎。还有这环境…”大夫环视一周,便收了音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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