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奉把守各处人山隘口的人,已携带信鸽分头出发,沙如冰也兼程赶往天门韩家寨。 抄如冰是秘密动身的,除了沙镇山兄弟以外,连老太太也不知道,金克用和黑凤凰住在后园,当然更不会注意到这位花花太岁已经离开了沙家堡。 三位堡主每天陪着金克用,巴结笼络。 金克用也好像沉迷于享乐,的打算坐镇堡中专候各地回报。 沙家堡一片歌舞升平景象,闷闷不乐。 接连数日足不出堡,似乎真只有黑凤凰觉得心烦意躁。 她一向匿居深山,不惯拘束,初来沙家堡,感到样样都很新奇,时间还容易打发,几天下来,却又觉得处处拘束,不能自由自在,那些豪华的陈设,丰盛的宴会,软绵绵的歌 舞,已经变得无味,甚至穿在身上的绫罗绸缎,以及各种零零碎碎的饰物,全部令人觉得 累赘厌烦,尤其要她学着别的女人一样忸忸怩怩走路,更是别扭煞人。 白天,她无可奈何地跟着金克用饮宴应酬,到了夜晚回房,便迫不及待将那些饰物衣袖解脱下来,仅留襄衣短裤,长吁一口气,才觉浑身舒泰,还我本来面目。 有好几次,她趁着夜深人静,就这样亵衣短裤的偷偷溜出后园,越过堡墙,尽情奔驰在旷野中,仿佛又回到那荒寂的山顶,又见到那陈年积雪的小巧木屋,直到天色将曙,才 悄悄潜回卧房睡觉。 只有这段片刻,她心情最愉快,远比那些山珍海味酒佳肴更享受。 不过,为了怕惊动隔房的金克用和抄家堡巡夜堡丁,她不敢每天这样傲,只有偶一为之,而且行动分外小心谨慎。 这天深夜,从前堡大厅饮宴回来,黑凤凰突然又兴起“夜奔”的冲动。 她匆匆解除身上的束缚,将发际的佩戴一古脑摘下抛在桌子上,长吁一口气,舒展了一下四肢,便吹灭灯火,悄悄推窗而出。 后园一片宁静,侧耳听听,隔房的灯火也已熄灭,金克用大约已经人睡。 黑凤凰还怕他还没有熟睡,迎面是堵壁墙,墙下花本掩蔽,有一条小径,向左,可通上房,向右可到前厅。 黑凤凰前两次都是越过壁墙,由墙外那片小叶林穿出,就是沙家堡后侧,今夜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就在她飞身越过墙头的时候,突然发觉果林中有人隐伏…… 她既未见人影,也未听到声音,只是凭一种本能的直觉,发现附近有人隐藏。 这种敏锐的感觉,全是从荒山丛林生活中体验得来: 因为密林旷野间,少不了有虫鸟的声音,久居山中.常能分辨出何者是叶木开合何者是虫蛇爬行的声响 大自然的呼吸,小动物的活动是正常情况。 如果这种声音突然消失或减少,就表示附近必有反常的变化,若非天将天灾,那就是有凶猛野兽在附近潜伏。 弱小动物就凭这种警觉,立刻设法防御或躲藏。 黑凤凰在深山中长大,自然而然也具备了这种警觉性。 果林内不可能有凶猛的野兽,隐藏者必然是人。 她一发现林中有异,脚落实地,立刻伏下身子,迅速退向墙脚阴暗处,屏息而待。 林中那人也发现有人越墙过来,竟哑声问道:“是庄主吗” 黑凤凰不敢出声,心里却在着急,只盼望那人别过来,否则,自己半裸的模样如何见得人…… 那人叫了两声不闻回应,果然从林子里蹑手蹑足寻了过来。 黑凤凰情急,咬咬牙,暗将功力提聚在双掌上,一被找到了,只好“杀人灭口”了…… 幸亏就在这时候,墙头上黑影一闪,落下一人,金克用。 林中那人忙趋前施礼,道:“吴涛见过庄主。” 金克用低问道:“怎么样有消息了” 吴涛道:“属下今天午后由天门赶回来,城中情形如常还没有什么发现。” 金克用点点头,道:“韩家寨那边情况如何” 吴祷道:“看情况,韩驼于已经被沙如冰说动着他那宝贝女儿前来太原,最迟明天也就到了。” 金克用冷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早就料到那丑鬼会动心,他要自寻死路,就让他们来吧。” 吴涛道:“据说那韩驼子练的是铁骨神功,已达十成火候,他女儿的功力,更在其父之上,庄主万不可以掉以轻心。” 金克用仰面笑道:“铁骨神功哼就算他是铁骨,也禁不住摧心蚀骨掌,不过……” 他话锋一转又接道:“目前,咱们人手不足,还得利用沙家堡的力量,暂时我会容忍他们,等宝藏到手,他们就知道金某人的手段了。” 吴祷道:“话虽如此,庄主身在虎穴,属下无法随侍左吴涛躬身道:“谢谢庄主。” 金克用忽又皱皱眉头,道:“论理,白玉莲应该早有行动了息” “这些跳梁小丑,十分辛苦,我会小心的,这几天,我总觉得不对劲,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 吴涛道:“太行宝藏为数不小准备,难免会耽误些时日。” 金克用点头道:“好你去吧,一有发现,尽快来告诉我。” 在发掘之前,少不得先不要放松对各处的监视吴涛应话而去,金克用也越墙返回后园,果林中重归寂静。 黑凤凰又等了一会,才悄悄潜回卧室。 她已失去“夜奔”的冲动,回虏后独自躺在床上,脑海里反复思索着刚才的所见所闻,突然觉得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从金克用和吴诗的秘密晤谈,可以确定一件事—— 那就是金克用和抄家堡表面很亲密,暗地中在彼此算计,各怀鬼胎。 而且,金克用对替师父报仇的事只字未提太行宝藏,也使她深感困惑。 她不知道太行宝藏是什么。 金克用与从未对她提过宝藏的事,她只觉得不解那宝藏竟比报仇的事更重要如果是,金克用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二十年来,她唯一亲人就是师父,自从师父去世,她唯一亲人就是金克用,现在她却发觉“金伯父”有事瞒着自己.不禁兴起茫茫无依之感。 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终于忍不住穿上衣服,来到金克用卧室外叩门,道:“伯父,请开开门,我想问你一句话” 金克用大感诧异,急急技衣起身,打开了房门,道:“孩子,你怎么还没睡” 黑凤凰自己在椅子上坐下来道:“伯父,我想问问你,太行宝藏究竟是什么东西……” 金克用大吃一惊,忙道:“你从哪里听来这件事” 黑风凰道:“刚才你偷偷出去,在果林中跟那个姓吴的会面,我都看见了,伯父,你为什么从来都没对我提过太行宝藏的事呢!” 金克用急忙以手压唇,件事,是伯父特意安排的.,...,低声道:“孩子,快别声张,这是条妙计,听伯父慢慢告诉你呀!” 说着,佯装推窗向外望了一遍,然后接道:“傻孩子,让我告诉你实话吧,太行宝藏这件事,根本就是假的,因为咱们要替你师父报仇,对方又太狡猾,要想查出她的行踪很 不易,不得已,伯父才故意用宝藏为饵,引诱对方现身。这是咱们的秘密,你可千万别随 便泄漏出去。” 黑风凰道:“你是说,根本就没有太行宝藏这回事” 金克用哑声道:“当然没有.伯父只是虚造一个诱饵,骗那姓白的上当。” 黑凤凰道:“那么,伯父怎又说暂时容忍沙家堡,等宝藏到手,再对付他们。” 金克用笑道:“这是伯父怕那姓吴的口风不氇,泄漏子秘密,所以便一齐瞒住,孩子,你年纪轻,从小长在深山,不知道人间的险诈,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虽然是我的部 属,也一样可能会出卖我,自然不可告诉他真话。” 黑凤凰道:“这样说来,世上竟没有值得信任的人了” 金克用忙道:“有,譬如我和你,咱们是至亲一家人,才值得彼此信赖,跟外人就不能相提并论。” 黑凤凰道:“那么,伯父为什么连我也瞒着·金克用轻轻叹了一口气,正色说道:“我不是存心瞒你,是因为你年纪轻,缺少江湖阅历和经验,怕你一时说漏了嘴,岂不落得前功尽弃。” 黑凤凰半信半疑,低头不语。 金克用轻轻拍着她的肩,柔声道:“孩子,你一定要信任伯父。这些年来,为了替你师父报仇雪恨,伯父的苦头太多太多,有些事,你不懂,所以伯父才瞒着你。当今世上,只有你是伯父唯一的亲人,你就像我的亲生女儿一样,咱们要相依为命,一定要互相依赖 信任,伯父这样做,是出于不得已,决不会存心对你隐瞒,你现在明白了吗” 金克用道:“好了,孩子,回房去睡吧。” “千万要记住,这件事是咱们的秘密,绝不能告诉任何·番话,说得黑凤凰满腹疑云消散,高高兴兴回房去 这次躺在床上,她已经不再有茫然无依的感觉,只觉得自己的确太幼稚,毫无处世经验,今后该多听伯父的教诲,多学江湖中的事机应变。没多久,黑凤凰便安详地人了梦乡, 隔房的金克用却捏了一把冷汗…… 第二天午晌时分,三位堡主正在大厅中陪伴金克用闲聊,忽见堡丁飞报:天门韩家寨寨主和小姐到了。 沙镇山佯作不悦,道:“老韩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吩咐挡驾,就说咱们不在堡中,改天再去天门回拜吧” 沙镇海连忙阻拦道:“大哥,咱们跟韩家寨谊属姻亲世交,这样回绝人家,只怕不太合适 沙镇山道:“别管合适不合适,他一来,岂不泄露了机密。” “这——” 沙镇海望望金克用,似乎很感到为难。 金克用笑笑道:“这位韩寨主跟沙家堡是什么关系” 沙镇海道:“是多年世交,也是咱们大哥的儿女亲家,韩寨主的女儿京琴,就是如冰尚未过门的妻子。” 金克用哦了一声,道:“既是至亲远到来访,哪有闭门不纳的道理。” 沙镇山道:“并非我闭门不纳,我是担心他会发现太行宝藏的事,到那时候,他若也想参与分一杯羹,使人不好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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