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没到的功夫,严翊面色不善的离开了殿内,这一来更加在嫔妃们的心中证实了岁杪下了泻药的想法。 可岁杪已经由被误解的失落转而和自己和解了。 她如今就等着,等着那个解符的人出现,能解她就离开,若是不能解......不管能不能解,她都不会那么容易放过李茵叶,将军不是窝囊之人,将军之女自然也不是。 原以为还要等上几日才能等到那个解符的人,可没想到第二日,严翊便带着那个男人出现了,莫蒿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一黑一白,有些夺目。 那个男人戴着一顶帽子,黑色的华服,一只袖口空空的,是个断臂的人。 当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岁杪看不见那个男人的脸,她看向严翊,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次连莫蒿都觉得严翊和岁杪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的变化。 严翊喉结滚动,对着岁杪道:“这个是莫延,替你解符的,朕还有事处理,莫蒿陪着你。” 说完,严翊看了眼岁杪,离开了殿内。 愿合宫的主殿内。 岁杪坐在主位上,视线总是不自觉的往那个断臂的男人看去,不知为何,他总是让她想起元合口中,她的断臂兄长,思绪有些放空,男人抬起视线的那一刻,岁杪立刻察觉到了自己的冒犯,歉意的笑了笑,便移开了视线。 “娘娘,可是我的手臂吓到你了?”莫延问。 他的声音很低醇,听上去不紧不慢,温柔的有些过分。 “没有的,”岁杪不知为何,有些着急的解释道:“只是我想起我的一位故人,我与他自幼没有见过面,偶曾听闻朋友提起,他也断了一只手臂。无意冒犯,还请莫延师父别往心里去。” 他没说话,只是轻声笑了笑,然后道:“娘娘,时间不早了,不如我先替你看看符,找出怎么解的解药,如何?” 岁杪立刻点头,“劳烦莫延师父了。” “其实你不用那么客气,”他顿了顿,“说不定我们之间还有种缘分。” 近看才知道,原来他也有一双和自己相似的桃花眼,岁杪眼眸微动,跟着问:“什么缘分?” “替你解符的缘分,”莫延笑了笑。 莫蒿倒是觉得奇怪,看向莫延,“你今日怎么话这么多?” 莫延顿了顿,他看着岁杪,忽然叹息了声说道:“不是我话多,而是看见娘娘,我也想起我一个故人。” 岁杪心一紧。 视线紧紧的盯着莫延,抿了抿自己有些干燥的唇,不由自主的追问道:“你想起了什么故人?” “有缘分的话,莫延再和娘娘说,”莫延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顿了顿又道:“我的那个故人,和我有一样的桃花眼,特别的像,可好看了,她肯定和你一样好看。” 这句话,让岁杪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还想说什么,却被莫蒿打断了。 “莫延,你今日怎么这么奇怪,别忘了正事,”莫蒿提醒道。 莫延微微一笑,他一直垂着头,不能让人特别清楚的看他的脸,他垂眸看着手中的香囊,毫不客气的撕了开来,里面是一个刺绣的图案,仔细一看,就是一个符的形状。 “这个符,哪怕她没给你,你也逃不开,只不过,你拿过这个符,她能更好的下蛊,”莫延说,“上面有小小的字体,没猜错的话,就是你的生辰八字。” 岁杪仔细一看,果然是! “这些都不打紧,这个符下都下了,你只说能不能解开便是,”莫蒿似乎是比岁杪还要紧张,一直看着莫延。 “暂时不好说,但是这个符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一个符,”莫延看向岁杪,像是一个长辈对小辈的关怀,“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岁杪莫名很相信莫延,也没追问他到底打算如何救她,就乖乖的等着。 愿合宫一如既往的安静,偶尔姬嫔来两下,说的都是严翊在前朝有多忙碌,和左相的事情有多棘手。 她每每听过后,便沉默不语,好像时间在她的沉默下,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几日。 日子一晃,又过了一两天,而她又再次见到了莫延,这次的他,身上依旧是那件黑色的华服,他踏入愿合宫的主殿内,莫蒿没来,他坐在凳子上,看着岁杪道:“你这个符,不好解。” “我这两日去寻了很多办法,都找不到解药,”莫延顿了顿,“可你放心,我不会坐视不理的,今日来,主要是听闻了许多后宫的事情,我思量片刻,还是进了宫。” 岁杪不知为何,总觉得莫延话里有话。 “你叫她们都下去,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岁杪不解,可还是叫了清荷和沉儿退了下去。 紧接着,她便听见了莫延道:“你上次的那个故人,托我问你一句话,他问你,还想不想留在皇宫。”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头顶上的帽子摘了下来,他一双桃花眼和她尤为相似,像是在梦里见过那般熟悉。 岁杪沉吟一会儿,仔仔细细的理解这句话,下一刻,一双桃花眼顿时瞪大,“你,故人?” “你只管说,想不想留下来,”莫延笑笑,说了一句让岁杪久久不能回神的话,“我曾经说过,会保护好你的,你给我的信,我也收到了,那日莫蒿在,我不好说话,可今日,就你我二人,你若想留下来,哥哥便替你除了李茵叶,你若是不想,那我就带你离开皇宫,再不回来。” “无论如何,哥哥不会让你受委屈,”莫延笑着,俊朗的面容有些吊儿郎当的姿态。
第86章 . 我想走 打消念头 承天宫内。 殿内响起啪的一声, 一本奏折丢了下,严翊坐在龙椅上,骨节分明的大手捏了捏自己疲倦的眉心, 喉结滚动。 王福在一旁看着这个阵仗, 顿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屏住呼吸, 手有些颤抖的倒了一杯茶给严翊, 咽了咽口水道:“皇上, 喝口茶,消消气。” 他说完,视线看向了地上的奏折, 见严翊没动,他不免有些无奈的叹息了声, 旋即道:“皇上, 您这都两三日没有好好阖眼了, 这样下去,可怎么行呢,事情虽紧要, 可您的身子更重要啊。” 殿内依旧没有响起男人的声音,王福便下去将奏折拿了起来,而殿内这时响起了严翊低沉的嗓音, “莫延那边怎么说, 符找到了解药吗?” 王福顿了顿,似乎是没想到严翊几日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愿合宫那边的情况, 沉吟一会儿他道:“回皇上的话,奴才没有听见莫延师父和莫蒿师父有说过这些。” 严翊轻而又轻的叹息了一声,旋即喝了口茶, 淡淡道:“找个时间,宣莫延进来。”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了小太监的脚步声,王福立刻往殿外走去,少许,转身回了殿内,“皇上,方才有小太监来传话,说莫延师父求见,如今就在门口候着。” 严翊几乎是没有犹豫便立刻道:“宣!”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严翊本就有这个打算找莫延见一面。 几乎是没有多等,王福便亲自去请了莫延进来。 他今日依旧是黑色的华服,断臂的那个袖子格外吸引人的视线,莫延站在殿内,行了一个礼道:“莫延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严翊嗓音低沉道:“你这几日去看了皇贵妃,她身上的符如何解,可找到了解药?” 莫延抬眸,一双桃花眼和岁杪出奇的相似。 这双眼眸让严翊也有些恍惚,他一顿,蹙眉沉思,“朕是不是哪里见过你?” 莫延笑了笑,然后嗓音有些吊儿郎当,哪里有面对皇上时的那种紧张感,他开口道:“皇上的确是见过我,不过那时候你还很小,没有特别多的印象罢了。” 严翊蹙眉,“莫延,你究竟是何人?” “皇上无须知道我是何人,你只需要知道,今日我来,是以岁延的身份来同你说话的,”莫延站的笔直,看着严翊的方向,嗓音不卑不亢道:“若是理解不了,那么我就换个说辞同你说,我真名叫岁延,岁羽大将军的儿子,也是岁杪的亲兄长。” 说完,他拿出了一张令牌。 这乃是大将军之令,如今拿来,可以号召几万兵马,这几万兵马乃是精骑队,战力和普通的士兵完全不同。 严翊视线紧紧的盯着那个将军令,一双单薄的眼眸渐渐阴鸷起来,“你如今亮出这个将军令,是什么意思?” 莫延莞尔一笑,吊儿郎当的姿态道:“也没有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有一事同皇上商议一下,你若是同意,我这个将军令便赠与你。” “什么事?”严翊蹙眉。 如今这个将军令对于严翊来说的确是很大的一个帮助,他若是有了这个将军令,那么和左相一战便会有更大的胜算,而且皇城能够保得住,可他潜意识里却觉得总有那么些许的不安,只怕岁延口中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很简单,我只是想把属于我们岁家的人,给要回来,”岁延笑着,渐渐的一双桃花眼露出了神似严翊那般阴挚的光,“而且,我的妹妹,我不允许她受委屈,受欺负。” “你让我妹妹受了委屈,那便不要怪我,”岁延将将军令在掌心拍打了下,“皇上好好考虑一下,一个岁杪,换六万精骑兵,非常的划算。” 严翊几乎是考虑都没考虑,便道:“那若是朕不同意呢?” “若是你不同意,那么邑朝可能就要毁在你的手里了,”岁延一阵见血道:“你知道的,左相暗地里多少的兵马我们还未可知,若此时,六万的精骑兵,一定会让你的胜算加几倍。” 换个明治一点的君主,早早的便觉得这个交易特别的划算,甚至想都不用想便同意了,毕竟一个女人罢了,可严翊一直觉得自己在岁杪面前就是一个昏君。 喉结滚动,严翊嘴角一扯,开口道:“不妨与你直说。” “你知道,朕为何要当这个皇帝吗?”严翊勾唇一笑,“朕素来对皇位没有任何的兴趣,可那时候,朕听见岁杪要嫁给二哥或者元合之时,我便起了这个想法。” “我拿这个皇位换来的女人,你说要走就要走,”严翊靠在了龙椅椅背上,一双单薄的眼眸阴挚瘆人,嗓音格外的低沉,让人有些不寒而栗,“打消你这个念头,把岁杪的符解了,这才是你身为哥哥要做的。” 岁延似乎是一点都不在意严翊的话,也像是没有听进去这般,继续晃了晃手中的将军令,嗓音温润道:“你别忘了,做决定的人不是你,而是岁杪。” 说完,他转身,背对着严翊挥了挥手,留下了一句,让人心肝都疼的话,“你认为的华丽的宫殿,或许对她来说,是折断她翅膀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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