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大夫,眼界比寻常女子多一些,她自然知道,叶夫人塞给她的是什么东西。叶蓁坐在犹豫了好一会儿,鼓足勇气正要将册子打开时,门口突然传来四婶的声音,叶蓁几乎条件反射性就将那册子团起来,随手塞进了一个匣子里。 可谁曾想,四婶也是来说‘体己话’的。 被叶夫人和四婶轮番说完之后,叶蓁当天晚上一宿没睡好,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叶蓁就被四婶和兰栎拉起来了。 “不是黄昏才拜堂么?让我再睡一会儿。”叶蓁说着,又要往床上倒,却被四婶拉住了胳膊。 兰栎在一旁解释:“是晨迎昏礼,所以姑娘,您现在就得起来上妆了。”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可不能有任何差池。”四婶将叶蓁拉起来,“等过了今天,你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什么时候。” 兰栎和四婶一左一右,叶蓁压根就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满脸困倦坐在妆奁镜前,像个木偶一样,被一帮侍女婆子们围着上妆。 是以祁明乐过来,叶蓁看见她的第一句话便是:“明乐,我终于理解你成婚那天的心情了。” 又累又困又折腾,她现在只想躺着。 祁明乐被叶蓁这个样子逗笑了,她揶揄道:“那想想,你要嫁的人是谢沉霜,你现在心情有没有好点?” 叶蓁如实道:“有。” 祁明乐顿时笑了,她挨着叶蓁坐下,戳了戳叶蓁:“我说蓁蓁,咱们就不能矜持点么?” “嫁给我喜欢的人,我为什么要矜持呢?”叶蓁歪头看向祁明乐,眼里全是雀跃欣喜。 祁明乐愣了愣,正要说话时,前院突然传来了鞭炮声,祁明乐看了一眼天色,不禁道:“谢沉霜不会这么快就来迎亲了吧?” 虽说是晨迎昏礼,但现在也太早了吧! 结果没一会儿,就有侍女气喘吁吁跑进来,报喜道:“姑爷来迎亲啦。” 一时屋内众人神色瞬间变得激动起来,兰栎拿了喜帕给叶蓁盖上,祁明乐在一旁打趣:“这么早就来迎亲了,看来着急成婚的,可不只蓁蓁你一个呢!” 叶蓁不理祁明乐的揶揄,只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上次祁明乐成婚时,叶蓁也去了,叶蓁记得,当时祁明乐的夫君用了两刻钟,才成功到了内院。她以为,谢沉霜也查不到要到两刻钟以后才能过来。 却不想,刚过一刻钟,院外就传来了匆促的脚步声,外加笑闹声了。 是谢沉霜来了。 叶蓁下意识坐直身子,指尖攥着裙子,听着笑闹声逼近,听着谢沉霜走近屋内,一直到她面前站定。 叶蓁蒙着喜帕,其实只能看见喜帕下的方寸之地。但奇怪的是,她虽然看不见谢沉霜,但却感觉到谢沉霜站在了她的身侧。 喜娘说了一串福话之后,将一个红绸塞进叶蓁掌心里,叶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簇拥着朝外走了。 临出门,趁着人多拥挤时,身侧的谢沉霜突然凑过来,飞快同叶蓁说了声:“别怕,跟着我就好。” 叶蓁应了一声,之后她全程跟着谢沉霜,一路上走走停停跪,然后再走走停跪,直到听到傧相那声‘礼成,送入洞房’时,叶蓁顿时如闻天籁,然后由喜娘扶着进了新房。 原本谢沉霜将叶蓁送回新房后,按照规矩便要出去敬酒的,但谢沉霜却同喜娘道:“先掀盖头吧。” “啊,这……”喜娘本想说,这于理不合,但转念一想,主家成婚就图人家自个儿高兴,人家想先掀盖头,那便掀好了。 喜娘一面说着福话,一面将喜称递给谢沉霜。 叶蓁攥了攥裙子,看着一杆喜称探过来,搭在她的盖头上,然后喜称慢慢挑起盖头。叶蓁先看见了一双莹白如玉的手,然后看见了艳丽的红,再然后看见了眉眼温润的谢沉霜。 这是叶蓁第一次看见谢沉霜穿红色,喜庆的红,愈发将谢沉霜衬的郎艳独绝了。 之后便是结发与合卺酒了,喜娘将整套流程走完,便被紫黛请去吃席了,喜房内的其他人也悉数散去,只剩下谢沉霜与叶蓁两个人了。 谢沉霜将叶蓁凤冠上的流苏拨开,又同叶蓁叮嘱了几句之后,这才出去敬酒去了。 叶蓁用过饭,然后沐浴更衣过后,趴在桌子上正昏昏欲睡时,隐约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脸,她困倦睁眼,就看见与她近在咫尺的谢沉霜。 叶蓁还没反应过来时,唇上猛地一软。 叶蓁表情有一瞬的呆滞,谢沉霜瞧见了,他轻笑一声,正要扶着叶蓁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时,叶蓁撑在桌子上的胳膊一滑,她脑袋一下子磕在了谢沉霜的鼻子上。 “嘶——”叶蓁顿时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谢沉霜顾不得疼,先去查看叶蓁,却冷不丁被叶蓁刮了下鼻子:“疼么?” 谢沉霜摇摇头,见叶蓁也没事,便同叶蓁道:“我去沐浴,你困了的话,就先去床上睡。” 叶蓁应了,等谢沉霜进了净室之后,她便打着哈欠爬上了床。 如今虽是正月了,但却偏偏遇上了倒春寒,这几日很冷,叶蓁想着床上暖和,她躺在床上等谢沉霜。可她今早天刚蒙蒙亮就被拉起来上妆了,又被各种礼节折腾了一天,一躺到床上,叶蓁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但叶蓁不断提醒自己:今天是她和谢沉霜的洞房花烛夜,她不能睡!一定不能睡! 可等谢沉霜沐浴完出来,掀开纱帐时,躺在床上的叶蓁,早已经去见周公了。 谢沉霜无奈笑了笑,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但他也知道,叶蓁今日一天累坏了,便径自熄灯上床,将叶蓁揽在怀中,嗅着她身上的药香,这才觉得那颗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他们今日拜了天地,结了发喝了合卺酒,日后便就夫妇了,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了。 谢沉霜唇角微微翘起,他将叶蓁又搂紧了几分,这才跟着闭眸睡去。 等叶蓁再醒来时,外面已是天光大亮了。 叶蓁一睁眼,看见头顶的红色纱帐,愣了两个弹指,下意识便往旁侧看。 但旁边却是空空如也,谢沉霜早就不见人了。 叶蓁顿时一阵懊悔:昨晚她明明想着要等谢沉霜的,怎么就稀里糊涂睡了过去呢! 外面的人似是听见了动静,折枝推门进来,声色清脆问:“姑娘,您醒来了呀!奴婢给您去打洗脸水吧!” “以后不能再叫姑娘了,要改口叫少夫人的。”兰栎从折枝身后进来,纠正道。 折枝吐了吐舌头,说了声‘知道啦’,便欢快的去给叶蓁打洗脸水了。 叶蓁撩开纱幔,问:“姑姑,你知道霜霜去哪儿了么?” “大公子在书房处理公务呢!他临走前交代过了,说让少夫人您梳洗过后,去书房找他就好。” 听兰栎这么说,叶蓁匆匆换衣梳洗过后,直接去书房找了谢沉霜。 叶蓁推门进去时,谢沉霜正提笔在处理公务,听到推门时,他抬眸笑着问:“醒了?” “嗯。”叶蓁挪过去,满脸歉然道,“霜霜,对不起啊,我昨晚不小心睡着了。” 叶蓁现在很懊悔。 昨晚可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 “你怎么不叫醒我呀!”叶蓁小声道。 谢沉霜搁下笔,走过来握住叶蓁的手,一面带着她往外走,一面笑着道:“昨天你累了一天,困也是正常的。我们去向母亲敬茶吧。” “哦。”谢沉霜这般善解人意,叶蓁也不好再说什么。 过去敬茶时,戚蓉一如既往的和善,谢博仁则是神色冷峻,谢灵岚没了之前的玩世不恭,眼底乌青深重,靠在圈椅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袍摆上还隐约沾着血迹。 叶蓁:“!!!” 他昨晚这是杀人去了吗?! 敬过茶之后,谢沉霜说要带叶蓁去一个地方。上了马车之后,叶蓁问起了谢灵岚:“我上次见谢灵岚的时候,他整个人不还精神抖擞的吗?现在怎么成那样了?” “他现在在大理寺任职。” 叶蓁不解偏头看向谢沉霜。谢沉霜解释道:“文王进京,且与徐家两位公子合作,其中都少不了他的助力。是以文王谋逆案尘埃落定后,陛下便给灵岚封了官职。” 谢沉霜只起了个话头,叶蓁顿时便明白了。 当初谢沉霜说,要将谢家家主之位交给谢灵岚,谢博仁明显不同意,但若是谢灵岚有了官身,那就不一样了。只是叶蓁还有些担心:“谢灵岚那样的,让他去大理寺审犯人,他能行么?” “能行的。”谢沉霜颔首微笑,“昨日大理寺的陈寺卿还在上奏夸他。” 叶蓁听谢沉霜这么说,这才略微放心。而且谢灵岚如今有了差事,既能为朝廷做贡献,他又没时间再来找谢沉霜麻烦,简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 叶蓁被谢沉霜扶着下了马车,一抬头,看见眼前的地方时,叶蓁还怔了怔,她同谢沉霜道:“我记得,这里之前是个杂货铺来着?怎么突然改成医馆了?” “在我们去蜀城之前。” 叶蓁原本正在好奇看着这家新开的医馆,听到这话,猛地转头,然后她就听谢沉霜道:“之前陪你来这里时,我看这家杂货铺正好在出售,我便卖了下来,打算给你开医馆用。眼下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你进去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改动的,让他们再调整便是。” 医馆其实都大同小异,叶蓁看完之后,想了想,指着外面道:“我想在这儿多放些凳子,这样病患来看诊时,可以坐着等。”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应了,之后叶蓁又提了几点,那人一一记下之后,便让人去照做了。 行医救人是叶蓁一直想做的事,原本叶蓁想着,待她与谢沉霜成婚之后,她再筹备开医馆的事,却不想,谢沉霜竟然已经替她将医馆置办妥当了。 “霜霜,你有什么想要的?”在回府的路上,叶蓁挽着谢沉霜的胳膊。谢沉霜为她做了很多事,她也想为谢沉霜做一件事。 却不想,谢沉霜偏头看着她,认真道:“你。” “我?”叶蓁指了指自己。 谢沉霜颔首。 是以这天夜里回府后,叶蓁将欠谢沉霜的洞房花烛补上了。 叶蓁是大夫,虽然她比普通姑娘家眼界广一些,但有些事,知道跟亲身经历是两码事。真到那一步时,叶蓁还是不可抑制有些害怕。 谢沉霜察觉到了,正要松开叶蓁的手时,却被叶蓁反手攥紧。 谢沉霜动作一怔,抬眸看向叶蓁。 叶蓁脸色绯红,她羞怯的不肯谢沉霜,但握住谢沉霜的手却没松。 谢沉霜攥住叶蓁的指尖,与她十指相扣,细密的吻旋即落在她的耳骨上,他哑着声叫着她的名字,声声安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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