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晨你是皇家长子。”婉嫔的话意味深长。 皇家长子,是约束,是责任。小小的沈暮晨和宫中其他孩子都不同,他还不到五岁,便非常喜欢书本。这个年龄的孩子,大抵都会觉得乏味。 沈暮晨点头:“所以暮晨要好好读书,爱护弟弟。” 婉嫔欣慰一笑。在这宫中皇后有权势,有嫡子,孟嫔有宠。而她所拥有的,只有沈暮晨而已。她所珍视爱护的,只这么一样。 坤宁宫。 暖炉烧得正旺,宫人守在暖炉旁,向里面添炭。徐娩半躺在贵妃椅上,眼睛半阖。沈宁在书桌上看着书,手半撑着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沈宁面前是一本齐民要术。 “宁儿。”徐娩声音冷冽。 也许是睡着了,沈宁没有立即答徐娩的话。宫人会意,小声的唤了几声小殿下。唤了足足又几声,沈宁才答应。 沈宁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转头道:“母后。” 徐娩原本还恬静的面容瞬间变了色,心中恼怒。皇后这个位置,她守的并不容易。大昭向来立嫡立长,沈宁是嫡子,而沈暮晨是长子。 在身份上,沈宁与沈暮晨平分秋色了。 遑论,沈暮晨读书之用功,她亦有所耳闻。 “沈宁,今日若不用功,晚膳你便不必用了。”徐娩厉声说道。 今时不同往日,羽翼丰满的沈意远旁边再也不需要她了,甚至她以前与沈意远一同做的恶,沈意远都想销毁的一干二净。 想要在史书上留一个贤明仁政的好名声。 太后驾到--- 这声音徐娩识得,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春琴。 “儿臣参见母后。”徐娩从贵妃椅上起来,规规矩矩的行礼。 太后鲜少插手后宫中事,自从裕皇贵妃成为当朝太后,性子转了许多。倒和太皇太后学起吃斋念佛起来了。 虽有太后和太皇太后这两尊佛压着,但她们已然放权,徐娩这皇后当得还算是舒心。 “宁儿。”太后朝沈宁伸出手,沈宁立刻扑了过去,眼泪汪汪的,惹人怜爱。 太后眼神扫过桌案上的一本齐民要术,冷笑出声。 “宁儿才四岁多,这么小的孩子,你让他看齐民要术。不比论及其中农桑,单说认字,宁儿都不一定认得全。皇后,你是否太过急功近利。”太后抱起沈宁,与徐娩冷言相对。 徐娩亦面不改色:“母后,宁儿字识得一些,还有宫人耐心教他。便不劳母后挂心宁儿功课了。”话语之间,没有丝毫的让步,与太后针锋相对。 沈宁也是她的底线,没有人能在这件事上对她指手画脚。 “宁儿你喜欢看书吗?”太后无奈叹气,转而温声问道。 沈宁瞳孔中甚至带了恐惧的意味,头摇的向破浪鼓一样。 甚至还伸出小手,牵住太后的衣袖。 太后因着沈乔之事,一直心中有愧,即使吃斋念佛,也难降低愧疚感分毫。她对徐娩命令似的说:“宁儿随哀家去慈宁宫住几日,皇后好好安排团年宴罢。” 徐娩几乎快眼当面顶撞太后。 “宁儿在坤宁宫住惯了,突然换了环境,怕是难以习惯。儿臣虽白日忙着团年宴的布置,但团年宴还有段时日,儿臣顾得过来。” 太后变了脸色:“够了。” “宁儿不只是你的儿子,也是皇帝的儿子,哀家的孙子。哀家想念孙子了,接他去慈宁宫小住几日有何不可。皇后莫要忘记自己的职责和身份。宫中有孕的嫔妃也该多关怀一些。”
第41章 太后态度坚决, 说罢便抱着沈宁出了坤宁宫。徐娩脸色胀红,拳头捏的死死的。旁边侍奉的大宫女也不敢上前。 暖炉一直熏着,暖的令人生出窒息感。 “娘娘。”大宫女适才上前。 徐娩的情绪今日阴晴不定, 就连最能拿捏她喜好的大宫女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太后远去的背影无人敢拦,徐娩眼神阴森。她扶着大宫女的手回到贵妃椅上,吩咐大宫女换了一炉子香。 沉雪香的香味蔓延开来。 徐娩闭眸,缓缓道:“去,从库里找一件送子观音给孟嫔。本宫祝福她母子平安。”既然太后如此说了,她自然也要把这些事情做圆满了。 至少不能落下话柄给别人。 ... “你心有杂念, 意不在此。”陆景行手执白子,与苏青玉对弈。 从棋局上看,白子占的上风, 黑子仿佛被逼入穷巷, 难以翻身了。几个回合下来,陆景行步步相逼,苏青玉输了个彻底。 纵然是输了,苏青玉丝毫不恼, 反而大笑。 “比起那日在相国寺的那一局, 为兄可要精进一些了?”苏青玉发问。即使最后仍然是输了棋局。两人看重的都不是输赢。 陆景行冷冷道:“原地踏步。” 周杳杳立在檐下, 笑颜看着两人。天变得快, 倏忽落起了雪,细细密密的, 落在二人的衣袍上头发里。春敷送来两把油纸伞。 她撑起一把,迈步走入漫天大雪中。 “落雪了。到屋内来喝一盏热茶罢。”周杳杳将伞递给陆景行。 陆景行接过伞,顺手递给了苏青玉,伸手握住了周杳杳手中的油纸伞。与周杳杳相携走进了屋内。苏青玉笑骂了一句陆景行,也将自己手中的伞撑开。 今日煮的是茉莉花茶。茶水澄亮清透, 茉莉的香味沁人心脾。 为了避免烫嘴,周杳杳只倒了七分。 “刚煮好的茶,小心烫。”周杳杳奉上了两盏,小声叮咛道。 苏青玉用嘴轻轻吹了两下,倾盏抿了一小口,浅尝辄止,笑道:“南部不产茉莉花,亦没有吃茶的习惯。” 风花雪月,煮茶听琴,是大昭人的情怀。 “你夫人煮的茶是极好的。”苏青玉不遗余力的夸奖道。 陆景行却说到了另一件事上:“苏兄是情深之人,与发妻伉俪情深,王妃已去世多年,王府中姬妾也是很少的。何时续弦?” 正端着茶盏的苏青玉差点被烫到,连忙把茶盏放了下来:“遇见心仪之人,不是易事。”恍惚间,他仿佛还能看见王妃当年的模样。 一潭搅乱的水,是看不见月亮的。 周杳杳坐在陆景行身旁,笑得温柔。 先才苏青玉还不觉得,如今却觉扎眼的很,慌忙移开了眼神。 “见月郡主的婚事可定下来了?”周杳杳问道。 沈意远赐婚顾廷均和沈芸的举动,只是为了给南部一个下马威。两个国家一文一武,旗鼓相当。当然不会在这种事上面丢了面子。 至于见月郡主的婚事,拖了许久的时间,还是会做的面面俱到的。 苏青玉也在大昭逗留了这么些天,既然他不慌着返回南部,想来是朝中局势稳定,南部君主还没有走到病情危急那一刻。 “见月性子太过傲气了。”苏青玉顿时沉了脸色。 游园会,其实便是沈意远给苏见月给南部使团的一个台阶。名为游园,实是让苏见月自己物色如意郎君,沈意远便好顺理成章的赐婚。 结果,苏见月一个晚上都不在游园会,而是随意寻了处凉亭。苏青玉与南部使团找了一个时辰才寻见人。无论怎么劝,苏见月也不愿去游园会。 正因如此,沈意远才晾了她与苏青玉这么久的时间。 “苏兄,圣上应是早就物色好了人选,只待郡主在团年宴上与此人见上一面,便进行后续事宜了。”陆景行将茶盏放在松木黑桌上凉了一会儿,抬眼说道。 时间确实能磨砺人,在大昭的这些时日,苏见月听话了许多。 “只待那一日了。”苏青玉眸色深沉。 ... 年关将至,慕家军也从边境回大昭了。 慕将军回宫述职,慕家大哥二哥,慕栖迟都一并回了盛京城。将将赶上了时间,明日就是宫中的团年宴。 历来宫中的团年宴,都是宴请三品以上的官员和皇亲贵族。 周国公府和慕将军府都是受邀之列。 这几日的雪越发大了起来,没日没夜下个不停。周杳杳整日整日的待在府中,得知了慕栖迟回盛京的消息,大喜过望。 自那日一别,已有几百个日夜没有相见。 “在写什么呢?”是陆景行的声音。 这个冬日,周杳杳喜欢上了写字,她的书法自小是不怎么看得过眼的。每日有了陆景行的指教,久而久之的还想那么回事了。 蛮有成就感的。 步子声渐渐近了,周杳杳搁笔,将四个大字呈现在陆景行的眼前。 “瓜瓞绵绵。” 绵绵瓜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 是祝颂子孙后代昌盛不绝的句子。 陆景行见她发髻上有只海棠珠钗,精致非常,人面亦如海棠。陆景行握住她的手,笑着在她手中写了个字,说道:“瓜瓞绵绵,还需夫人努力。”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陆景行此吟是一句戏文。 周杳杳所搁下的那支笔尖上的墨水还尚未凝干,陆景行伸手轻轻松松的将周杳杳抱了起来,吻过她的额头。发髻上的珠花掉落在地上。 “杳杳,我们生个孩子罢。”陆景行抱起她往舒雨轩的方向。 沿途的家仆都低下了头,年纪尚轻的婢子双颊血红,把头埋得更低了。 一直到舒雨轩,两人在床上两两相对。 周杳杳一双杏眼亮晶晶的,略有些结巴:“晚...晚上再生?” 谁料眼前的男人却突然吻住她的唇,两个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现在就生。”不容置疑。 周杳杳好不容易才喘了口气,半是控诉半是娇羞:“陆景行,你这是白日宣淫。” 说罢,又吻上了陆景行的唇。 “这是为了瓜瓞绵绵。”陆景行伸手解周杳杳的衣带。 周杳杳虽然嘴上说着不想,身体确是很诚实的,她配合着陆景行。陆景行在解衣服上,并不算是炉火纯青,还是遇到了一些障碍。 她无奈,佯装凶巴巴的瞪了陆景行一眼。 “我自己来!”
第42章 年节, 团年宫宴。 这是年底最后一个佳节。北风萧肃,一连几日的大雪今日竟莫名收住了。冬日头的阳光不烈,暖暖的, 照了一天。 可惜没什么温度, 也化不了雪。 只平白让人感叹一声雪景靓丽。 宫门外,马车一望不尽,看着马车尾部的标识, 也大概知哪些人已到了宫中。团年宫宴的乐趣,在于皇帝赐菜。 这对于臣下而言,是年末的嘉奖, 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衣香鬓影, 是宫中的后妃。这样等级的宫宴,官家小姐和未加冠的公子, 是没有资格到场的。 除却当场赐菜,也会择选这一年劳苦功高的大臣, 赐菜入府, 与家眷共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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