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小声道:“夫人,我听说,小侯爷最近住在鸳鸯楼里。” 曲瓷脚下一顿,最近她忙着铺子里的事,倒没听说这事。 “住多久了?” “好像从回京后,便一直住在那儿了。” 曲瓷表情微顿。 庆怀和庆侯父子关系冷淡,她是知道的,但两人闹到不睦,皆是因三年前,庆怀偷溜去从军,如今他已是功成名就回来了,那间隙也该消弭了,如今这又是闹的那般? “阿瓷。” 曲瓷正走神时,冷不丁听到庆怀的声音。 她抬头,便见庆怀颠颠跑过来,笑嘻嘻道:“阿瓷,你是要去赴姚雨蓁的迎夏宴吧,刚好顺路,我们一起啊。” 曲瓷道:“侯府跟陆家是两个方向,你是怎么顺路的?” “额,这……”庆怀尴尬摸了摸鼻尖。 曲瓷却不肯放过他:“你跟庆伯伯吵架了?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没为什么,”庆怀耸耸肩,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阿瓷你知道的,他一直看不起我。” “说什么浑话,你是庆伯伯的独子,他看不起你,还能看得起谁?”曲瓷瞪了庆怀一眼:“是因为我们家出事,庆伯伯没帮忙的原因?” “不是。”庆怀下意识否认。 曲瓷便瞬间明了。 庆怀在曲家待的时间,甚至比侯府都多,而他这人重感情,曲家出事,庆侯不愿施以援手,对他来说,是心里的一根刺。 可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追究也没意义了。 曲瓷道:“庆怀,我们两家是世交没错,但同时,庆伯伯亦是侯府的当家人,当时陛下震怒,庆伯伯权衡利弊也并没有错。” “什么权衡利弊,我看明明就是趋利避害。”庆怀同庆怀父子情分冷淡,闻言讥讽一笑:“他的眼里,只有侯府,阿瓷,你知道吗?我毫不怀疑,哪天若在我跟侯府之间选,他绝对会选侯府,他……” “庆怀!”曲瓷厉声打断庆怀的话:“他是你父亲,谁都可以指责他,唯独你不可以。” 父亲! 庆怀只觉好笑。 是,庆侯是他血缘上的父亲,可从小到大,他可曾尽过半分父亲的责任。 自他母亲去世后,他在曲家的时间,甚至比在侯府中都长。 如果硬要说,谁在他生命里扮演过父亲的责任,那曲文正这个外人,都比他称职。 但这些糟心事,庆怀不想说给曲瓷,便道:“行了行了,马车来了,咱们赶紧走吧。 说着,麻溜蹿到马车旁,一把撩开帘子,就要往里钻时,突然呀了一声,连连朝后退了数步,惊叫道:“你怎么在这儿?” 曲瓷被庆怀的动作吓了一跳,抬眸望去。 帘子被一只莹白的手撩开,露出陆沈白那张清淡,带了几分笑意的脸:“小侯爷这话说得委实奇怪了些,这是我府里的马车,我为何不能在这儿?” “你你你你,你不是在查金滩矿难一事么?” 庆怀惊惧未消,曲瓷已经快步过去了,又惊又喜问:“沈白,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陆沈白似乎领了新差事,这几日一直都是早出晚归的。 “今日事少,我回来陪你去赴宴。”说话间,陆沈白伸手,将曲瓷拉上了马车。 庆怀当即也要跟着上去,孟昙立刻闪身过来,挡在庆怀面前,皮笑肉不笑道:“小侯爷,我们府里马车小,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您还是怎么来的,怎么去好了。” “小爷我是走来的,难不成你让我再走去吗?”庆怀气势汹汹道。 他今天来陆家之前,就打听好了,陆沈白这段时间,在忙着调查金滩矿难一事,每天早出晚归的,今天应该不能陪曲瓷去赴宴。 所以庆怀为了能与曲瓷坐同一辆马车,来了陆家之后,便将自己的马赶走了。 可谁曾想,陆沈白又凭空出来,坏了他的好事。 晏承哼哼唧唧道:“阿瓷,你忍心让我走过去啊!” 话落,帘子被人掀开了,但答话不是曲瓷,而是陆沈白。 他倚靠在窗边,笑道:“小侯爷久经沙场,怕是坐不惯马车,孟昙……” “小爷我坐得惯。”庆怀梗着脖子,气冲冲答。 “既然坐得惯,那……” 庆怀已经迈开脚,要往马车边走了,就听陆沈白又慢悠悠补完后半句:“那就让翁伯再给小侯爷准备辆马车。” 庆怀只觉得,一道天雷劈在了他天灵盖上。 还没来得及发飙,陆沈白已经放下车帘,冲孟昙道:“走吧。” “是,公子。”孟昙立刻坐到车辕上,长鞭一甩,迅速将马车赶走了。 庆怀气的五官都扭曲了,恨不得冲上去,把孟昙再打一顿,但想到曲瓷还在,只得恨恨咬着腮帮子,咽下了这口恶气。 姚雨蓁这次办迎夏宴,是在别院办的。 曲瓷和陆沈白去时,别院门口已是香车宝马忙碌,放眼望去,皆是锦衣华服,莺歌燕舞的好不热闹,而作为东道主的姚雨蓁,则亲自立在门口相迎。 她身后跟着一堆侍女,又是打扇的,又是撑伞的,排场十分大。 陆沈白扶着曲瓷,刚下马车,罗湘湘就跑了过来。 “陆大人,借阿瓷一会儿啊!”罗湘湘立马挽住曲瓷的胳膊:“你可算来了,刚才有好多人问我,这些衣裳首饰呢!走走走,你自个儿跟他们说去。” 这种宴会,夫人小姐们凑在一起,不是说后宅的阴私,就是在聊衣裳首饰,是以曲瓷和罗湘湘今日身上穿戴的,皆是铺子里这一季的新品,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两人刚走开,便听到有人在叫她们。 一抬眸,便对上姚雨蓁的笑脸。 虽然姚雨蓁叫的热情,但脚下却没挪动半分,只立在台阶上,笑吟吟望着曲瓷。 “阿瓷,你这表姐,现在不仅能摆谱,还学会看人下菜了!”罗湘湘凑到曲瓷跟前,努努嘴:“刚才裴丞相家的千金来,她简直恨不得迎出二里地,现在轮到我们俩,她那脚就变得金贵起来了。” 曲瓷对姚雨蓁这样,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见姚雨蓁既叫了她们俩,便过去同姚雨蓁打招呼:“表姐好。” “哎,好。”姚雨蓁笑的柔和,单手扶着腰,慢吞吞挪动着,歉然道:“我本想亲自下台阶去迎你们的,可这几日身子不爽利,大夫不让随意走动,怕磕到撞到,阿瓷和罗湘别见怪啊!” “刚——” 曲瓷偷偷捏了罗湘湘一把,笑道:“没事,既然如此,表姐便更应该多注意才是。” 说着,便要携罗湘湘进去,却不想姚雨蓁低眉垂首,突然羞涩一笑:“嗐,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姚雨蓁却不说了,只做出一副无限娇羞状。 曲瓷在姚家待了三年,深知姚雨蓁这人,说话最爱让人与她互动,你不跟她互动,她还不放你走人。 大热天的,她不想在这儿晒太阳,便直接如她所愿:“瞧表姐这样,可是有身孕了?” 姚雨蓁心满意足嗯了声,抬手抚了抚自己平平的肚子,摆出一脸慈爱样。 曲瓷自觉已经功成身退,正要和罗湘湘进去时,却又被姚雨蓁拦住了。 见姚雨蓁目光,落在自己腹部,曲瓷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冷不丁有人自身后扶了她一把。 曲瓷扭头,就见陆沈白来了,她正要说话时,姚雨蓁已经柔柔开口了:“阿瓷和陆大人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呀!” “……”曲瓷不觉得,姚雨蓁会专门夸他们俩感情好,果不其然,下一句就来了—— 姚雨蓁抚着自己的肚子,语气关切问:“算起来,阿瓷同陆大人成亲也三月有余了,嗯,这肚子,还是没动静么?” 这话一出,曲瓷顿时觉得,搭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有些烫。 目光突然变得飘忽起来。 她和陆沈白至今连房都没圆,还能有什么动静。 “咳,那个……” 曲瓷刚开了个话头,搭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将她往后轻轻一拉,曲瓷后背撞进陆沈白胸膛时,就听他道:“我与阿瓷,不比小程夫人,子嗣之事,来日方长。” 最后来日方长四个字,落在曲瓷耳朵里,莫名让她耳骨一烫,她浑身不自在朝前走了一步,抿了抿唇角,同陆沈白拉开了小段距离。 姚雨蓁瞬间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脚下踉跄朝后退了几步,才被侍女扶稳。 “夫人——” “没事,站太久了,头有些晕。”姚雨蓁惨淡笑笑,便让侍女带他们进去了。 今日宴会,男宾女眷还是分开坐的,一进去,侍女便要将陆沈白往另一侧带。 见陆沈白看过来,罗湘湘立马道:“陆大人放心,我一定寸步不离跟着阿瓷。” “有劳。”陆沈白轻轻颔首,目光落在曲瓷身上:“若有事,便让来人找我。” 对上罗湘湘揶揄的眼神,曲瓷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冲陆沈白挥了挥扇子,嗔怒道:“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赶紧去吧。” 说完,拉着罗湘湘径自先走了。 罗湘湘笑道:“哎,阿瓷,看不出来啊,陆大人平常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怼起人来,简直是哪儿痛戳哪儿啊!” “嗯?什么意思?” “你不爱参加这种宴会,所以不知道,我听说啊,你这表姐啊,在伯爵府的日子不太好过,”毕竟是在人家别院里,画眉声音压低了几分:“听说程远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前段时间来伯爵府做客了,程远正在对她大献殷勤呢!” 这个曲瓷倒是未曾听说过。 罗湘湘还在叭叭道:“据说程远同这位表妹是郎有情妾有意,原本两人是要定亲的,可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位表妹外出游玩时落水,被一男子所救,碍于女儿家的名节,便不得不嫁给那男子。” 曲瓷停下脚步声,坐在水榭里,听罗湘湘说后续。 “前段时间,那位表妹的丈夫病故了,夫家容不下她,她便来投奔嘉靖伯爵府了,瞧那架势,程远似乎要打算与她再续前缘了。” 曲瓷瞬间明了。 姚雨蓁那人,自幼便是要强惯了的,她自然不允许,有人这般挑衅自己。 所以她才会攀上九公主,不顾自己身怀有孕,大肆操办这场迎夏宴,目的便是为了宣誓自己程夫人的身份。 为了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何必如此。 罗湘湘对姚雨蓁也有几分同情,叹了口气,又转头过来教训曲瓷:“所以啊,陆夫人,可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好命,能遇到陆大人这般良人,不但一心一意对你,还愿意放手让你去做生意。” “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起我们来了。”曲瓷一听这个话题,下意识就想逃开,却被罗湘湘一把拉,:哎,你跑什么呀!虽然我听看不惯姚雨蓁这做派,但刚才她也提点了我,阿瓷,你跟陆沈白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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