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别人一起?宋芷莫名其妙:“带谁?” 秀娘心说:“少爷还瞒得紧呢,这样都不肯说出来。” 不过也是,能送得起那么贵重的玉佩的女子,身份定然不简单,肯定不能跟宋芷走。 秀娘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就一个姑娘么,还是得不到的那种。等少爷回了杭州,杭州的好女子多得是,少爷自然会遇到更好的。于是欢欢喜喜地收拾起行礼。 孟府这边,廿二日早晨,莲儿按时来给宋芷送饭菜,敲了门,宋芷却没有按时出来拿,莲儿也没放在心上,许是睡过了吧? 毕竟宋芷这些日子表现得很安分,一点也没有要逃走的迹象,看着他的五个人,都没有料到。 又过了一个时辰,到巳时了,宋芷仍旧没有开门,莲儿开始有些慌了,跟两个婢女嘀咕:“先生不会病了吧?怎么还没起?” 两个婢女一向听她的,哪儿有什么主意,一听都慌了。 “侍卫大哥,”莲儿向两个近卫搭话,“你们能不能将门打开看看,先生巳时还没起,会不会病了?” 侍卫两个面面相觑,孟桓有多重视,他们是知道的,否则不会派他们俩来看门。 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如果宋芷生病,他们却没有及时发现,延误了治疗,他们可能的下场,心里头一凛,觉得可能会死得很惨,当即一起用力,把门给撞开了。 随着门栓断裂,“哐当”落地,屋内却静悄悄地没有生息。 “先生?”莲儿叫了一声。 “先生醒了么?”莲儿见没有动静,又问了一句,绕过屏风,见被子鼓鼓囊囊盖着一个人。 “这都没醒?”有个婢女悄声说。 倒是侍卫两个眼尖,眉头微皱,觉得那被子看上去比对,当即走上前去,将被子一掀。 登时露出了底下的枕头。 莲儿:“!!!” 一时间五个人都慌了,宋芷没了,受罚的可是他们。 “先生是从窗户逃走的。”有个婢女眼尖地看见窗户是开着的。 五个人连忙从房里出来,顺着后窗追,最后追到了宋芷翻墙出去的那棵木槿花树。 侍卫拉了拉绑得很结实的布条,明白宋芷肯定是昨夜逃出去的,现在已经决计已经找不到了。 “等着受罚吧。”其中一个说。 果然如宋芷所料,虽然发现他逃走,但孟桓不在,府里连个主心骨也没有,管事的是齐诺,齐诺派了人到兴顺胡同口守着,别的什么也没做。 宋芷在兴顺胡同待了两天,从早纠结到晚,扯着树叶子一片一片地数。 “走。” “不走。” “走。” “不走。” “走。” 扯到最后一片:“不走。” 宋芷甩了甩脑袋:“不走的话,秀娘那儿怎么交待?” 这两天秀娘的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只等着宋芷开口,眼看今儿已经是廿三,最迟廿五张惠就要走,没时间再拖了。 秀娘见她的小少爷拿不定主意,便拐弯抹角地问他:“少爷到底在犹豫什么?回杭州有什么不好么?” 宋芷拿眼睛看着秀娘,回杭州没什么不好,就是没有孟桓。 “……少爷是不是放不下什么人?”秀娘又说话了。 宋芷吓了一跳,连忙把眼睛挪开,不坦诚:“没有!” 秀娘:“若非如此,少爷对大都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宋芷抿了抿唇,还真没有。 “少爷,”秀娘拍了拍宋芷的肩,“天涯何处无芳草,从去年起,少爷就满腹心事,秀娘问,少爷也不说,可少爷不说秀娘也知道,少爷是心里有人了。” “……有个不当说的,秀娘无意间看到少爷怀里那块玉佩了,那想必就是那姑娘送给你的吧?” “能送得起这样礼物的人,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宋家没落至此,少爷整日烦忧,恐怕也是怕女子爹娘看不上。” 宋芷的担忧,确实有这样一层,因此没说话。 秀娘见有戏,继续劝:“杭州什么样的好女子没有?少爷幼年的玩伴,那几家的小姐,或许到现在还有在杭州的呢。” “少爷何必为了这一个得不到的女子,如此烦恼呢?” 得不到。 真是诛心。 宋芷咬唇,他一直知道秀娘这一点说的是对的。 镜中花,水中月,得不到的都如海市蜃楼,一边以极美的景诱惑着你,等你千辛万苦地跑过去,发现一切不过都是梦幻泡影,一触即散,抓不住,握不到。 宋芷又想起前阵子的孟桓,真应了秀娘说的那句残忍无情,杀人不眨眼。 而且,仅仅因为他多问了一句林桂芳的事,就被软禁那么久。 宋芷忽而觉得无望,或许孟桓对他……也并非那么坚定呢?他或许只是把自己当做所有物,高兴了逗一逗,不高兴就不要了…… 若是错过这一次,就不知何时能再回杭州了。 宋芷渐渐被说服了,表情松动。 “好,我们回杭州吧。”宋芷听到自己说。
第79章 何草不黄一 三月廿三,距离张惠出发只剩两天,秀娘和宋芷没有继续拖延的时间,当天秀娘就催着宋芷去张惠府上回话,宋芷被催着,只好不情不愿地去了。 得知宋芷同意,张惠便命人多备一辆车马给二人,并催促他们尽快准备。 宋芷应了声,谢过张惠后独自回了兴顺胡同,一时有些恍惚,也有些茫然无措。 真的要走了吗? 就这么离开了。 回到他的故乡临安,再也不回来。 从此与孟桓,再不相见。 宋芷手心里紧紧攥着那个玉佩,反正秀娘也看到了,不用藏着掖着。 当初在香山上,郝嫣说的那句话,果然得到了印证么? 他与孟桓之间,生离与死别,总得选一个,没一个是好结果。 玉佩贴身佩戴,上面留有余温,暖暖的。宋芷忍不住想到孟桓南征缅国回来时,一脸献宝似地抱了一块又丑又笨的大石头给他,还信誓旦旦地说里头有宝石。 现在回想起来,莫名觉得有些傻,心里却又暖暖的,暖着暖着,便酸了起来。 都会成为回忆了。 宋芷猛然低下头,用手捂着脸,肩头微微耸动,不想露出自己脸上的泪水给人看见。 他要离开了。 孟桓回来后找不到他……一定会生气,会难过,会大发雷霆地惩罚莲儿他们几个。 可孟桓不会再找到他了,即便孟桓知道他是跟着张惠去了扬州也没用。 偌大的大元,山南水北,从杭州到大都之间何止千里万里,要翻三山过五水,要穿越一座又一座城市与山村,人海与车马……这些都成为他们中间难以跨越的阻碍。 他何时回大都呢?宋芷忍不住想……最好在他离开后回来,否则见了人,他指定舍不得走了。 夜色深沉,月明星稀,弯弯的下弦月斜斜地挂在天上,春末的时节,最是容易教人感伤哀愁。 隔壁白满儿在愁,愁她的兰哥就要走了。 这屋的宋芷也在愁,愁他就要走了。 翌日,宋芷与秀娘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搬到了张惠的府里,第二日一早就直接从张惠府里出发,前往扬州。 宋芷这几天抑郁消沉,秀娘都看在眼里,心中也十分不忍,想着第二日便要离开了,便悄声劝慰他:“少爷若有放不下的人,趁着今儿还没走,去告个别吧。” “道个别,总比不辞而别好。” 宋芷原想拒绝,可转念一想,自此一别,他与孟桓就再不会相见了,临走前……虽然孟桓还没回来,他也想悄悄再去孟府门口看一下,只要小心点,不被孟府的人发现,就没问题。 …… 廿四日,孟桓回京述职,新会县逆贼皆已伏诛,贼首全部生擒至京。 处理完所以事务,孟桓才拖着受伤的身躯回了孟府,然而才进屋,就看到齐诺莲儿几个,齐齐地跪了一排在门口,一面迎接他,一面请罪。 “宋先生不见了。” 孟桓在剿贼时为流矢所伤,伤在腹部,流了很多血,此时脸色还有些苍白,听到这句话,他顿时一阵头晕,约莫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 宋子兰不见了? 孟桓觉得心里有些空,有什么碎得稀里哗啦,撕裂般的疼,继而是愤怒——他为什么这么不听话?为什么要逃? 愤怒之极,疼痛之极,孟桓的表情竟然莫名的平静,将那两个侍卫一脚一个踹翻在地,对地下跪着的包括齐诺在内的六个人说:“自己去领板子吧,一人五十,一下也不能少。” “先来个人跟我说说具体情况。” 听了莲儿详尽的叙述后,孟桓靠着椅背,闭上眼,手指敲了敲椅子的扶手,心想,他的子兰可真是聪明。 先按兵不动,让底下人放松警惕,再不着痕迹地四处在府里乱转,实际则是在勘探出逃的路,最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深夜成功出逃。 如此处心积虑地想要逃离孟府,逃离他。 真是让人生气啊。 还有张惠,孟桓的眼神愈发沉冷,当初就该再加一把火,把张惠一起弄死,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出了,重新被启用不说,还想拐带他的子兰跑? 孟桓握紧了拳,冷冷下令:“立即给我备马,我要亲自去把他抓回来。” 明日便是廿五,今日虽然天色不早了,可等到明日就迟了,宋芷说不定会被张惠拐到扬州去。 马匹很快就牵到了门口,孟桓也不顾自己腹上还有伤,利落地翻身上马,拉着缰绳,腿一夹马肚:“驾!” 他虽然没有去过宋芷家,却很清楚宋芷家在哪儿,但张惠既然明天出发,宋芷说不定今天已经住到张惠府上去了。 因此孟桓依旧派了人去守着兴顺胡同宋芷的家,自己则骑了马去张惠的府上。 他今天,要直接将人抢回来。 孟桓这般想着,就骑着马一路飞驰,往凤池坊的方向去了。 张惠住在凤池坊,积水潭以北,距孟府不算很远。 一路上,孟桓只觉得胸腔中有一把火,隐隐地灼烧着,让他又疼又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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