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白?阿白你怎么回来了?” 凤十一紧赶慢赶跟上郁白脚步,差点被甩过来的门夹到鼻子,仍然坚持不懈地喊道:“阿白?” 郁白硬生生止住脚步。凤十一犹在身后絮絮叨叨,他深吸一口气,道:“凤十一。” “啊?” “你……”郁白上上下下打量着深更半夜还衣冠整齐似乎要出门的影卫大人,幽幽然道,“你打扮成这样是要去幽会吗?” 正准备出门给赵钧禀报情况却被正主逮了个正着的凤十一:“……” 知道凤十一不会坦白交代,郁白也懒得追问,当着他的面,砰的一声甩上了房门:“我睡了,没事儿别找我。” ——他那气还没生完呢。 生气的后果就是一整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睡不着也好,免得又梦见那个叫赵钧的王八蛋。话说他那一脚……没把皇帝踹坏吧?如果踹出什么毛病来,自己是不是还得负责任?虽然“踹了皇帝一脚”这件事怎么听怎么惊悚,但赵钧……赵钧应该不至于为这个夷了他九族吧? 如果赵钧执意如此,那自己今晚岂不是羊入虎口插翅难逃?今后免不了要和后宫三千佳丽争宠,若是赵钧心血来潮也许还会给自己封个嫔位妃位……郁白被自己的设想骇的打了个激灵,似乎已经预见了将来穿着华丽宫装给皇后行礼、各宫妃嫔捧着自己的手喊姐妹的恐怖场面。 不知想起了什么,郁白耳根忽然腾地一下红了个透。他拎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灌了一口,浑身上下由内及外凉了三分,这才镇压住那一点异样的反应,全然不知自己此刻的反应正中赵钧下怀。 。 乾安殿里,李德海给赵钧倒上杯温茶,絮絮地说着白日的事情:“听说郁公子醒了后发了好大脾气,一脚踹翻了桌子,这会儿也不知如何了。” 赵钧听到郁白又捡起香囊收进抽屉后笑出了声:“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 李德海欲言又止:“老奴觉得郁公子是生了真气了。” “朕又没不允许他生气。”赵钧示意李德海去把熏香点上,不忘笑道,“孩子脾气。” 郁白常年习武,看着纤瘦,力气却着实不小,那一脚虽未用全力,不偏不倚地踹在带伤的胸口上也够叫人受的。 明鹤的剑刺伤了他的心脉,金贵的药喝着抹着,外表看只是道浅浅的疤,并无任何异样。但内里的情况如何,怕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 “这伤看着更严重了些。”李德海忧心忡忡道,“不如奴才去把小殿下请来吧。” “罢了,这点小伤。”赵钧接过李德海奉上的汤药,“现在去请,怕吓着那小崽子,又胡思乱想,朕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李德海明白赵钧的意思:“那陛下暂且忍耐一下。” 殿内熏上了沉光香,渐渐浮起清浅的香雾。盘踞在心脉上的金蝉似有所感,不满地动了几动,终是安静了下来。 赵钧眉头皱起又松开,徐徐吐出一口气,由着穿堂而入的夜风吹干他额上的冷汗。须臾,半是自嘲半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李德海轻手轻脚地灭掉两根蜡烛,正想退下,却听赵钧道:“阿白那边怎样?” “回陛下,一切无恙,刚刚凤十一来传话,说郁公子已经歇下了。” 踹完皇帝还这么没有心理负担地睡觉去了?这时候倒是不怕被株连九族了。赵钧冷哼了一声:“他倒是舒坦。” 听出了赵钧语气中的不虞,李德海默默靠边站,不敢吱声。 ——他算是看出来了,郁白那一脚伤害的不止是赵钧受伤的身体,更是皇帝陛下脆弱的心灵。所幸他识趣儿,没问“陛下的伤为什么又严重了”,否则恼羞成怒的皇帝陛下一气之下会做出什么恶劣行为还真不好说。 他揣摩着圣心,试探道:“陛下可要……传召郁公子?” 话说郁公子这次着实过分了,他侍奉多年,素知陛下脾性,陛下何曾忍得了这等羞辱?陛下为数不多的耐性怕是要耗尽了,不知郁白能不能从盛怒状态下的赵钧手里保住一条小命…… 李德海正想着,却被赵钧奇怪地看了一眼,只听他道:“传他做什么,好容易才歇下,由他睡去罢。”再把人从梦里折腾过来,保不齐炸毛的郁白一刀捅了他。 想到此,他又想起什么:“阿白身体还没好全,今晚这一折腾怕是会难受,明天让余清粥过去一趟,还有凤十一,让他们多看顾着点。” ——合着那一脚不是羞辱是情趣?揣摩君心头次失误的李德海一窒,忙应了,心说陛下怎么突然转了性儿,变成予取予求的冤大头了,尤其予取予求的对象还是几年间基本没给过他好脸色的郁白。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心声,赵钧幽幽叹道:“如今情形,倒不如从前那样由着性子来,也好过现在这样畏手畏脚。” 他是九五之尊,他有千百种方式把郁白困在身边,却异想天开用了最困难的一种。李德海听着,只叹苦肉计竟成了真,倒不知傻的那个是谁。 “以前总觉得,他就该陪着朕待在这不见天日的宫里。成了皇帝又如何?也只有时时有个阿白这样的人在朕身边,嬉笑怒骂着,朕才舒坦些。最近却不知怎么了,竟有些不想重蹈昔日覆辙了。”赵钧苦笑着轻嘶了一声,终于没忍住骂了一句,“小兔崽子,下手还挺重。” 若是换成旁人,李德海定要道一句作茧自缚,若无两年折辱,何来今日情景?只不过这话怎能与万人之上的皇帝说。李德海默然良久,只得劝道:“今时不同往日,郁公子善解人意,陛下多些耐心罢。” 是啊,今时不同往日,郁白对他没有满腔仇恨,干干净净地像他书案上铺着的白纸。至于白纸最终会写下什么内容,那就由他决定。 赵钧紧绷的眉头慢慢松开。 “郁菀有消息了吗?” “已经着人去寻了。郁大小姐失踪一事,似与若水城秦氏有关。” “若水城?”赵钧凝神思索,“吩咐人尽快查,切莫打草惊蛇,尤其别伤到人。还有,替朕去民间寻一位仿造字迹的师傅来,朕有急用。” 李德海一一应了,又忧心道:“陛下身上的伤还是要天麟府特制的解药才能好的快些,这么拖着终究有损身体。既然陛下已经与穆王殿下摊牌,不知……” 赵钧想起那日的刺杀,冷哼一声:“若是老四有本事,自然能搜罗来解药,只怕那天麟府和他也不是一条心。被一介江湖人耍的团团转,还在朕面前为他掩盖,就别怪朕不顾念兄弟情谊,早晚清洗了天麟府。” “明日传穆王入宫吧。” 至于这伤……他留着还有用处。 作者有话说: 阿白内心OS:一时没收住,没把皇帝踹坏吧?万一踹坏了是不是还得负责?好烦先睡了。 赵钧内心OS:嘶,小兔崽子,踹人还怪疼的。不行,为了面子得忍着。 李公公:恍然大悟JPG.?乛v乛?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当众人都踏入恋爱环节后,只有凤十一还在通风报信的工作里奔波流离~
第23章 万国来朝 宫里传来消息,道陛下有旨,传穆王殿下入宫觐见,一同收到传旨的还有东平街住着的梁御史。 这一传召就是大半个下午。天飘起细雨,穆王府的车马停在宫门外许久,马儿喷了个响鼻,等候已久以至昏昏欲睡的车夫才终于瞧见姗姗来迟的穆王殿下。 主仆二人神色皆不轻松。穆王的心腹小厮撑开伞:“陛下突然派您去江南查案,莫不是有别的打算?” 赵镜凝神想了想,摇摇头:“陈宁势大,需要天家身份才能压住,况且梁御史素来稳重机警,派我们两个去并无不妥。” 小厮给赵镜掀开车帘:“奴才只是怕王爷再出意外。毕竟明府主那件事……” 话到这里,小厮立即噤声。赵镜神色凝滞了一瞬,踏上马车:“走一步看一步吧。” 乾安殿外,梁御史搓搓手,朝李德海拱手:“劳烦李公公相送了。” “大人说哪里的话。”李德海笑道,“这个差事大人可要把握好,如若办好了就是一步登天,若是出了什么差错……” 李德海没再说下去,梁御史心知肚明。他沿着朱红宫墙慢慢走着,心中咋舌不已。 本以为陛下与穆王殿下还算兄弟和睦,如今看来竟是一山不能容二虎。想想也对,有前些日子的刺杀一事,陛下心中存疑也是肯定的。 “谁?”梁御史忽然喝道。宫规森严容不得飞檐走壁,可方才却有一身影自他眼前疾速掠过。 半晌无人回应。雨雾蒙蒙,他仓促之间只看到一个素白衣衫的少年,一眨眼便消失在了朦胧的绿树红墙中。至此,梁御史才恍然想起暗潮涌动的流言。 偌大后宫中,这样的少年怕也只有一个。他顿了顿,只觉得这个据说心狠手辣逼死琴贵人、间接促使江氏倒台的后宫娈宠,倒是有身极轻巧的武功身法。 。 雨天在宫里飞檐走壁属实不是郁白真心想做的,只不过郁闷憋屈到极致,总是需要做些什么来释放自己。 凤十一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头,苦哈哈地喊停:“阿白,咱能不打了吗?” 雨中对剑,听着浪漫,只是若郁白有个头疼脑热风寒入体,赵钧岂不是要摘了他狗头? 令凤十一欣慰的是,他亲爱的郁公子对他这条狗命还是有一点珍惜的。郁白翻给他一个白眼,随手收了剑,两人往花木掩映的六角凉亭下一钻,几乎要融进春夏之交的繁茂幽绿里,刨除他们各自呆滞的表情,一切都很美。 ——事实上是,再往他们脑袋上盖片叶子,就是两只绿油油的呆瓜,能拉出去炖菜的那种。 凤十一盯着斜斜的雨雾呆了半天,忽道:“阿白,过几日就是陛下寿辰了。” 郁白闻言一滞,乾安殿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成功浮上心头。 。 四月十五,大梁皇帝寿辰。梁国疆域辽阔,统领四海,各附属小国皆派出使臣,携带珍宝入京贺寿,赵钧于万清殿设宴款待。 赵钧端坐龙椅,举了举手中酒杯,不经意瞥见使臣席上一人。 那人装扮形容皆不同于中原民族,正是去年方登基的匈奴单于乌楼罗。似是察觉到赵钧的目光,乌楼罗端杯起身,遥遥敬了赵钧一杯,贺了声陛下千秋万代。 赵钧颔首:“单于免礼。” 乌楼罗饮了酒,却并未坐下:“本王有一不情之请,望陛下应允。” “单于不妨说说看。” “本王尚是太子时,曾在阳关山遇一少年士兵,那人虽年少,却武功出众,心志更是卓绝,本王至今念其风采。”乌楼罗道,“只是当日一别至今不知那人踪迹,是为遗憾,若是陛下应允,不知可否替本王寻到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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