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终,都会恨他的。 徐初阳颤抖着手又去点第二根烟,情绪上来了便想要努力压住。 可是手越抖越厉害,直到再也控制不住。 他松开手,打火机和烟一起摔在地上。 金属质感的打火机,碰撞理石地板,发出的声响有点大。 他如同战败的将军,在临死前,望向被夺走的城池。 - 自从那天在电影院看过电影之后,林琅和裴清术就没了任何联系。 仿佛那天的事情只是一场荒诞而又短暂的梦。 她点进他的朋友圈看过一眼,什么也没有。 只能看见正中间预示着开头就是结尾的横线。 虽然她对裴清术这个人不算了解,但也能断定,这人根本就是从来没有发过朋友圈,而不是对她设置了权限。 林琅面对他的沉默没有丝毫感触,只是将手机锁屏随手放在一旁,准备续着刚才的困意继续睡。 可她明显高估了自己。 清醒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只能和往常一样,继续看着天花板发呆。 前一天的失眠造成的连锁反应就是第二天,裴蔺在见到她的那刻,发出了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惊讶:“我还以为你快嘎了。” 林琅没太听懂,看向他。 裴蔺解释:“嘎等于死。” 林琅点头,喝了口咖啡提神:“谢谢你对我的祝福。” 她今天的打扮挺随意,里面是条针织长裙,外面随意套了件米杏色外套,柔顺长发散着。 可能是因为过于憔悴了点,肤色如同白瓷一般毫无血色。 反而有种病态柔弱的美。 裴蔺看着她,对搞艺术的刻板印象又多了一层。 那就是除了对生命的消极,还有一种别人没有的特殊气质。 总之是褒义。 他还挺遗憾:“要不是你大了好几岁,我还真想追你。” 林琅没有搭理他,扫视一圈这个专门收拾出来给他准备的画室。 东西挺齐全,连画具的牌子都是她平时想买又不舍得买的高档货。 兴许是见得多了,一个徐初阳,一个裴清术。 随便一件衣服都贵的她咂舌。 弄得现在她都快对金钱失去概念了。 所以哪怕今天裴蔺带她来的是整个北城最贵的酒店,她也丝毫不觉得意外。 就算此刻顶层的停机坪降落一架直升机,说是他家的,她也觉得很正常。 “你怎么知道我家有直升机?”裴蔺一脸震惊,“不过不是我的,是我堂哥的,他有直升机驾驶证。” “堂哥”这个词几乎是他这儿出现频率最高的。 林琅甚至都不懂,他对这个堂哥到底是爱还是怕了。 宴会时间快开始了,裴蔺出去接了个电话,又神神秘秘的进来,让林琅千万躲好了,别出来,也别发出太大动静。 等这儿过去后,他给她加价。 客户就是上帝。 所以林琅点头,坐在沙发上,安静玩起消消乐。 手机的电量只是玩游戏就耗费了大半,等林琅去看时间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这里的隔音效果足够好,所以她听不见外面的声响。 直到有人将门打开,短暂的音浪在开门同时泻进来。 姑且算得上热闹的喧闹,夹杂着舒缓柔和的钢琴声。 裴蔺苦着一张脸把门关上,明显刚受到长辈言语间迫害。 他长了一张带点痞气的脸,黑色中长发,微微带了点卷,挺随意在脑后扎了一半。 剩余的则随意散着,长度没有过肩。 是那种挺懒散的痞。 林琅总觉得,他眼睛的瞳色,似曾相识。 裴蔺走过来,说他妈在那些长辈面前夸下海口。 他半个小时就能画出一幅来。 “我这往里塞石头才能压出半瓶水的水平,她也真看得起我。” 他埋怨完了,又去问林琅,带着质疑的眼神瞧她,“你行吗?” 林琅点点头,支起画板,开始往颜料盘上挤颜料:“有具体要求吗?” “没什么要求,就是得带点祝寿的意思。” 那挺简单。 林琅说:“不用半个小时。” 天赋在这个时间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当她在半小时内按照要求画完那副画之后,裴蔺的眼睛都直了。 好像到现在才开始真正的认可她的实力。 “我觉得你的水平比我妈给我请的那些老师高多了。” 不用问也知道,像他们这种有钱人,请的私教课老师又是怎样的身份和水平。 她一个在校学生肯定比不了。 不过是他好糊弄罢了。 知道他是个什么水平,为了不露馅,她还故意换手画的。 现在只用等宴会结束,然后再离开。 一幅画一千,是她赚了。 裴蔺拿着画出去。 他妈一身墨绿色旗袍,外面搭了个披肩,盘发的簪子都夸张到又是金又是玉的。 也不嫌重。 他是没办法理解这些贵妇们之间的攀比心,明明今天的主角不是她们,却一个比一个还要雍容华贵。 看到画了,那些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的女人们也都直夸他有天赋。 那话里几分真诚几分虚伪,却是很难听辨出来。 都是千年的狐狸,心机城府比海浅不了多少。 普通的生日宴都能当成人脉拓展地,女人们之间看似讨论珠宝首饰,其实明里暗里的谄媚讨好。 话转了好几个弯,最后沉甸甸的落回到实处。 也揭开了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 “一转眼我们也都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说起来阿震和小术,好像还单着呢吧?” 一个戴珍珠耳钉的女人笑容带些奉承,话稳稳落在打扮素净但不失气质的妇人身上。 她是今天的主角,也是徐初阳的母亲。 听了她的话,本来还带些笑容的脸上,此时情绪有些异样。 虽然有刻意去压制,但难免泄露分毫。 旁边有人用眼神示意方才讲话的珍珠耳环,让她赶紧把嘴给闭上。 如今蒋家那小丫头和前夫离婚后回国,立马联系上了徐初阳。 这些日子下来,她父亲先前的债主得知了消息,都陆陆续续找上门。 听说最后这事儿,都是徐初阳担下的。 徐母从前喜欢蒋杳,是因为她知书达理还听话。 后来又心疼她家里出了那档子事。 可这并不代表她舍得让自己的儿子去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所以这事儿在她这里就如同一个不可说的禁忌。 珍珠耳环会了意,立马笑着岔开话题:“也不知道小术今天来不来。” 徐母面上不动声色,顺着她的话将众人注意力转开:“会来的,那孩子最重礼数,肯定会来。” 裴徐两家是世家,裴清术与徐初阳又同岁,平日里交集还算多。 哪怕裴清术十八岁之后便去了国外,在那边待了数年之久。 提起他,好像可以聊的话题更多了。 “君华每日吃斋念佛,两耳不闻窗外事,连自己儿子的婚姻大事也不去管了。” 有人接过话茬笑道:“好在阿术性子随了他母亲,若是随了裴家人,那真是。” 她摇摇头,想起裴老爷子和裴父,心里只余后怕。 裴老爷子在出家前也是个手段狠辣的,至于裴父,更是完完全全继承了老爷子的狠厉。 这叫什么,财狼窝里出了一只仙鹤? “行了。”徐母温声打断她们,“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等会别再传开了。” 听着像是好意提醒的一句话,但又似带着淡淡威胁之意。 那些人听进去了,也纷纷闭嘴。 今天过来的目的本身就是想着当好自家老公的贤内助,帮忙拉拢搭上徐裴两家的人脉。 如果运气好些,再和这两家结个姻亲,那更是再好不过。 如果弄巧成拙把人给得罪,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徐初阳来的有点晚,原本半个小时前他就该到的,但因为在家等了很久,所以耽搁了。 他是想着把林琅一起带来的。 正好家中长辈今天都在,还有些旁支亲戚也在现场。 所以他想在这样的场合下,将林琅介绍给他们。 可是他在家等了很久,她一直没回来。 打电话也没人接。 徐母看见自家儿子脸色憔悴,忙心疼的过去,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今天罕见戴了眼镜,银色细边的。 近日来的工作磋磨,以及情绪上的疲乏,让他身体每一个部位都仿佛在抗议一般。 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本就可以忽略不计的近视度数,因为疲劳而导致看什么都模糊。 只能在开车的时候戴上。 刚才忘了摘。 于是斯文气质被拔高了好几个层次。 “我没事。”他摘了眼镜,手指揉捏山根缓解乏累,“可能是昨天没睡好,有点累。” “那你要不先去休息一下?”徐母心疼儿子,手往旁边被临时收整成画室的休息室一指,“先去里面躺一会。” 徐初阳抬眼看过去,挺简约现代风的一扇门,此时紧紧闭着。 他漫不经心收回视线,说:“您别担心,实在扛不住了我会休息的。” 徐母叹气,却也没说什么:“你要是累了,就去躺一会,别硬撑知道吗?” 他擦拭眼镜,动作不紧不慢:“嗯,知道了。” 是在寿宴开始之后,裴清术才姗姗来迟。 他一身深色西装,宽肩窄腰之下,被衬出一副清绝禁欲来。 但始终温和的眉眼,让他少了些身份带来的巨大压迫感。 过去同他搭话攀亲的人不在少数。裴家那个毒狼窝里就出了这么一个好苗苗。 端方君子温良如玉,还有一颗难得一见的慈悲心。 做为裴家长子,整个裴家的产业早就在裴父的安排下,逐步让他接手了。 讨好他,远比讨好裴父更加容易,且值得。 裴清术始终笑容从和的应付着,脸上没有丝毫不耐之色。 直到徐母过来,两句谈笑将那群人遣散:“今天是我的寿辰,又不是新闻发布会,阿术还得陪我呢,你们这些话题等以后有时间来再说。” 用这种玩笑语气说出赶人的话来,商场沉浮的都是个顶个的人精,如何听不出来。 给了台阶他们便顺着下了,还不忘说一句:“裴贤侄,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个提议,你千万要考虑一下。” 裴清术轻声笑笑:“我会的。” 待人四散离开后,徐母才笑着替裴清术理了理本就平整的衣领:“今天这么冷,怎么不多穿点?” “车内有暖气,不冷的。”他垂眸低笑,“前阵子听您提起相中了一块明代屏风,就让人直接送去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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