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不通她的电话,越发不安,于是连夜打车回来。 后来她被送到医院洗胃,好几天的抢救。 他安排了医院最权威的专家亲自操刀,可还是在手术室外,感受到自己的无能。 恨啊。 当然恨。恨这种时候,自己帮不了她。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痛苦。 直到终于脱离生命危险,他第一次踏足从前被他视为封建迷信的寺庙。 虔诚叩拜。 是在一次一次中为她破例时,就喜欢上了吧。 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 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林琅。 刚认识的时候,她还那么稚嫩,像个小朋友,什么都不懂。 怎么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呢。 徐初阳突然笑了一下,缺水干裂的唇,仿佛渗出血。 “你就这么急着,要和我撇清关系?” 人们爱看高高在上的人跌入尘埃,斯文儒雅的人变得狼狈不堪。 这样极致的反差感,好像才足以震撼人心。 林琅原先以为,只有看到这样的徐初阳,她才会解气。 可是等她真的看到了。 等她真的如愿了。 她又觉得,没什么感触。 心情很复杂,但绝对算不上痛快。 她以为平和海面下是蓄着巨浪的,只等一道风为引,轻易掀起巨浪。 但其实,平和的海面之下,仍旧平和。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徐初阳仍旧看着她,那双眼睛带着哀求,和痛苦。 他好像真的很痛苦,他眼底的疲态和失意她看得一清二楚。 他从前从来不这样。 至少,在她面前。 他好像始终都是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男朋友,永远强大,永远处事不惊。 林琅看着这样的他,突然没多少执念了。 让他和自己一样痛苦,让他也体验一遍,她体验过的痛苦。 不是舍不得,而是,好像真的无所谓了。 自己从前那么喜欢他,喜欢到连未来都想过无数回。 喜欢到哪怕是去死,也会先去考虑,他会不会难过。 可是现在,她好像真的无所谓了。 她下意识去看裴清术。 他坐在沙发上,由头到脚都是安静的,并不打扰他们。 “徐初阳,我之前一直觉得,人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可是今天。” 他抬眸,去看她。 隐约觉得她要说出什么话来。 果然,她放低了声音,“我看着这样的你,突然觉得你好可怜。” 不知是不是麻药没完全散尽的作用,心脏好像都在一同下坠。 徐初阳想去看林琅的眼睛,想去确认她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真心的。 她本身就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可是她转身太快,他看不见。 “房子我已经找好了,差不多下周就能搬走。” 她留下这句话,然后离开。 徐初阳慌了,他挣扎着要下床去找她问个清楚。 什么叫觉得他好可怜,什么叫找好了房子要搬出去。 她是想就此和他划分界限?是想就这么不要他吗? 怎么能,怎么能。 他下了床,刚做完手术,虚弱到全身都使不上力气,如同踩在沼泽地里,走一步就往下陷。 眼底泛起一阵红,嘴唇也在颤抖,想喊她的名字,可是喉咙涩到失声。 裴清术去扶他,让他冷静一点。 可是他冷静不了,他没法冷静。 他现在这副样子恐怕也走不出这个病房,他拜托裴清术,去把她叫回来。 徐初阳失魂落魄,来回都是那一句话:“我要和她说清楚的,我要和她说清楚的,她怎么能,怎么能呢。” 他好像完全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来来回回都是那一句话。 最后是裴清术按了铃,叫来医生。 给他注射镇定剂,才让他睡过去。 裴清术将窗帘拉上,屋内灯光也调暗了一个档。 待他将病房门轻轻关上,看见走廊里,靠墙站着的蒋杳。 她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却在看见他后,还是硬挤出一个笑容来:“要走了吗?” 裴清术多看了她一眼:“嗯,还有点事。” 蒋杳点头:“路上小心。” “嗯。” 他走了两步,又停下,似好意的一句提醒,“如果你想安稳过日子,还是离他远一点。” 然后他离开。 仿佛真的仅仅只是随口的提醒。 至于听不听,在于她自己。 蒋杳看着他的背影,在前方拐角处消失。 她如何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徐家的门槛,是不会允许她这样的人踏足的。 如果是以前...... 可那都是以前。 蒋杳透过病房门的窗口,去看里面。 徐初阳已经睡着了,床头的机器还在运作。 刚才里面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这段时间徐初阳对待她都是能帮则帮,可她是知道的。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出于爱了。 责任吗?也不是。 可能仅仅只是因为,她需要帮助。 而在这样的情形下,能护住她的,放眼整个北城,也只剩下他和裴清术。 - 出了医院,路边有卖烤红薯的,林琅买了一个。拿出手机准备付钱,老板却说没有二维码。 他笑着摆摆手:“年纪大了,弄不来那玩意儿。” 林琅有些窘迫的站在原地,手里的红薯越发烫手。 长时间的便捷支付,她已经没了带现金的习惯。 一张夹着红色纸币的手从她肩侧伸过,帮她把钱给付了。 林琅最先看见的是那双手,白皙修长到,她看一眼就知道主人是谁。 于是她转身,视线往上,果然看到那张她想象中的脸。 老板找了零钱,他笑容温和道过谢。然后将找来的零钱放进林琅的外套口袋。 因为他的动作,而微微抬眸。 裴清术稍微后退一步,给她留出足够的空间来:“多给自己留条路,以备不时之需。” 一语双关的一句话,林琅并没有去细究,只理解了最浅显的那一层。 和他道谢。 他轻笑:“一个红薯能吃饱?” “还行。”林琅特地挑了一个还算大的,准备充当自己的晚餐。 雪是下午开始下的,路上行人已经撑起了伞。 裴清术比起刚才,身上多了件黑色大衣,挺拔身段让他区别于人群。 林琅看着他,觉得那种不真实的感觉更加明显。 独身站于礁石之上,海水涨潮,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岸边越来越远。 而裴清术,则步履平稳地站在海面上,朝她伸出了手。 对于海水的恐惧让她退缩,于是迟迟不敢踏出第一步。 一片枯叶落在她肩上,裴清术看见了,将它拿开。 “再去吃点?” 她没有立刻去应。 裴清术不着急,只是轻声笑笑,指腹轻碾枯叶枝藤:“就当是陪我。” 林琅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将他看明白一些。 哪怕是一丁点,他的内心,稍微看出一点都好。 是对她没有任何隐瞒,还是已经到了她完全看不出端倪的情况。 “你真的想好了?”她终于开口。 面对她的问话,裴清术仿佛早就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是指什么。 但他还是配合着,问了一句:“想好什么?” “和我在一起的话,你和徐初阳,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 那片枯叶居然被他收拢在掌心,动作轻柔,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他的声音,让寒风也变得温暖。 “我不是说过,有我在,天就塌不到你这儿来。”
第三十三章 明明说的是, 让林琅再陪他去吃点,最后反而是林琅来决定吃什么。 她问过了他的忌口,只要不是太过辛辣重口的他都能接受。 林琅还挺好奇, 说他这口味是因为信佛的原因? 风有点大, 裴清术站在风口, 把她挡住。 捏了捏她外套的薄厚, 然后就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搭上了。 “家里人都吃清淡,可能是从小习惯了, 稍微辣一点,胃会难受。” 林琅感受到晚风,就这么走在羊肠小道上,四周的喧闹散开, 这片儿也没什么人。 路边的梧桐早就被冬日洗礼过一遍,只剩枯枝残藤, 看着有几分萧瑟。 老洋房子鲜少有人住, 住在里面的也大多都是些念旧的老人家, 睡眠时间比年轻人要规律的多。 才八点, 就不见几盏灯亮着。 这是林琅这段时间来, 少数感觉到安逸的时候。 不需要时刻绷紧神经,也不需要仿佛在理智和情绪化中弹跳。 她是个很古怪的人, 看着话不多, 没什么脾气。 但是记仇。 读书时期被校园暴力, 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未来也要还回去。 被前男友当替代品侮辱, 她也想过报复的。 想让他也体会一遍她体会过的痛苦。 所以。 她下意识看了眼裴清术。 后者感受到她的视线, 也低下头, 去看她。 唇角笑意淡:“怎么了?” 林琅摇头:“没事。” “有什么话, 如果想说可以直接说, 不必忍着。” 是需要多聪明,才能一眼就将别人的内心完全看穿。 林琅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少不经事的学龄前儿童。 她但凡生起一丁点情绪苗头,都能被他察觉到。 “我之前想的,你也都知道?” “大概知道一点。” 在这种事情上,也始终谦虚,明明什么都知道。 林琅突然有些哑口无言,缓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所以你才会一直拒绝我?” “一部分原因吧。” 他的外套对她来说还是太大了,总往下滑,心里想着,下次还是穿一件带拉链的。 将外套领口拢了拢,不至于让她被冷风吹到。 “和好友的女朋友纠缠不清,太越界了。” 那个时候,他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岌岌可危的关系到底进行到了哪一步。 并且,他也知道,她当时接近他的心不诚。 吃饭的地点最后选在了一家还算平价的日料店,林琅点了一个套餐。 两份军舰寿司还有两碗拉面,以及店家附赠的小菜和鱼汤。 “之前在港口写生,和同学来这儿吃过,味道还行。” 提到写生,他拆洗碗筷的动作稍微停顿。 “说起来,你也快实习了?” 林琅点头:“差不多,也要开始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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