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裴话音未落,房门却猛然被打开。
屋中暖意溢了出来,其中还掺杂着淡淡的琥珀熏香气味。福南音面上明明还是那副再正常不过样子,李裴却偏从中看出了几分羞恼。
“阿音,不气了好不好?”
福南音目光越过他,落在门口死死低着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的尧光身上,以及院中努力藏身在根本藏不住人的树丛中那些仆从处,呼吸不由一窒。
“李裴,你、故、意、的?”
后者见他这会儿耳尖都红透了,面上偏还要端出一副正经的样子,也不知下午那个当着他的面解衣扣的人是谁。只是这样的极端反差又让李裴心中痒了起来,进了屋反手将门关严,低声哄道:
“我现在可以进门了吗?”
“……”
福南音望着早已关得严丝合缝的房门,再看向笑得十分无辜的李裴,面上露出一丝难言的荒唐。半晌,才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下来,却仍旧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可、以、了。”
室内不知正在烹着什么茶汤,香得很。李裴跟在福南音身后亦步亦趋绕过了几扇画屏,打量四周忽然感到几分叹为观止——他只是进个宫的功夫,这寝宫的每个角落似乎都彻底带上了福南音的痕迹——墙上画卷装点,香炉间气味,案头的书,甚至杯中的茶……
仿佛填满的不仅是这一室,还有李裴的心,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福南音,一丝空余的位置也没有了。
“我恍惚间记得,我的生辰好像要到了……”李裴伸手解着外袍,状似无意般提及,“是今天吗?还是明天?”
福南音脚步忽地一顿,“太子的生辰在九月,还有半年。”
画屏外传来一阵水声,李裴洗净了手,端了碗热茶进来,试探着问道:“那你的生辰是不是……”
福南音正要开口,李裴便将茶盏往人手心一放,“那时你在漠北,没来得及给你庆祝,今日补一个吧……”
彼时福南音被漠北政敌派来的杀手寻到了踪迹,阴差阳错间捡了命,又从长安一路逃回漠北,连句道别也没同“裴天人”说,那时候生辰自然更没有过了。只是想起这一段,福南音心中仍是对李裴存了几分愧意,不由软了态度,顺着他的话问道:
“你想怎么补?”
李裴眼中一亮,顺坡就驴道:“今天下午的事……”
他没说完,给对方留了个意犹未尽的尾音。
手心中的瓷茶盏透出正适合的热度,福南音不急不缓地低头抿了口茶,直到那话音从耳畔到脑间都彻底消散了,才缓缓露出一个深思后仍不得其解的笑意来:
“今天下午有什么事吗?”
李裴面上平静心中忐忑地等了半晌,见福南音这不置可否的装傻,下意识扯住了他的手腕,往自己身前带了带。
那刚在冷水中反复洗过的手带了些凉意,激得福南音微微一颤。
“再给个机会吧,太子妃……”
距离一经拉近,那被压抑了半日的情愫便再次被勾了出来。福南音仰起头,两人鼻息便纠缠在一起,还未开口,气氛就先被染上了一层暧昧。
“若不……”
李裴轻吻上他的唇,将那未说出口的“给”字堵了回去;只浅尝辄止,便又低着头静静看他,也不催。
福南音别开眼。
“机会就一次,你若做得不好……”
故技重施,李裴仿佛根本容不得福南音说一个“不”字出来,一面亲吻着怀中的人,一面用那早已预谋洗净的手挑开了他的衣结。
细瓷茶盏重重被搁置在身影旁的矮几之上,继而那扇鸳鸯交颈的画屏内传出另一声克制的闷响。
须臾后,李裴才将人打横抱到榻上,又俯身在其耳边低声蛊惑着:
“会让你满意的……”
………
………
隔日过了未时,太子寝宫内的两位贵人仍旧没有半分动静。这实在反常,当值的仆从习惯了辰时为太子备膳更衣,今日却碍于梁上那位提刀的侍卫几番威胁,吓得连敲门都不敢,更不敢听里头动静,只得畏畏缩缩地在门口候了好几个时辰。
最后还是王陆慌慌张张从前院赶过来,用力拍了拍门在外头喊道:
“殿下,起身了吗?”
半晌,屋内传来一声刺耳的碎瓷声。
王陆听懂了,这便是没起,要赶人了。于是拧着眉头更用力拍了拍门。
“殿下,十万火急,您跟尚书大人赶紧起身吧,门口……”
正说着,门开了。
李裴半披了身里衣,满面不善地盯着王陆,眼神中的冷意仿佛是要将眼前之人在这三月天里给活活冻死。
“不会小声说话?究竟怎么着?”
即便猜到了太子这个时辰仍未起身是因为哪档事,可猜到归猜到,终究没有亲眼看到那些薄衫遮不住的抓痕来的震撼刺激。王陆咽了咽口水,努力将目光从李裴的脖颈处移开,尝试着用冷静的语气将下面的话说出来:
“宫里来人了,送了些东西给尚书大人。”
李裴抬手便要关门。
王陆眼疾手快挡住。
“圣人也来了,已经在书房了……”
第76章
“昨日不是说不见人吗?”
隔着一道门, 那道勾人火气的声音仍是清清楚楚地传了进来。
“怎么圣人金口玉言,也有不作数的时候?”
书房里那位顶顶尊贵的帝王已经候了整整一个时辰,手边的蒙顶石花换了三盏,案头的三两本书都要翻完了, 终于还是把门外这道大逆不道的话给等来了。
老子等儿子, 不像话;皇帝等臣子, 更不像话。
冯内侍不在,一旁伺候的是东宫的仆从,本已经战战兢兢了,此时又没见识地被自家太子殿下这两句话吓了一跳, 犹豫着看向座上的圣人。
后者早已习惯了,面上并没有恼意,甚至连头都没抬,任书房的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只有一人的脚步声,跨门而入,最后停在离桌案三步外。
圣人眉心微微蹙起, 须臾后, 才将手上没看完的书丢到桌上,道:
“是没打算见你, 朕钦点的礼部尚书呢?叫他来。”
说完后才缓缓抬起眼朝着李裴瞥了一眼。
却猛地一愣, 眉心都蹙了起来。
“那圣人来得不巧, 阿音还在用膳。”
这话分明便是昨日冯内侍用来敷衍太子的。李裴说得理所当然,却叫身边仆从听得一窒,膝盖一颤就要跪下了。他活了这么久, 哪里见过天子召见,还能在屋中安稳用膳的臣子?即便是太子妃……也万万没有这个规矩的。
圣人的目光终于慢慢从李裴脖颈处的几道红痕上移开——并非有意要看,只是后者似乎并不想要遮掩, 反倒将立领大开着,在倒春寒的嗖嗖凉风中生怕别人瞧不见一般,偏要露出来,将那暧昧不明的痕迹和一夜的春宵缠绵昭告天下。
“用膳?”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便在这样的气息中将两个字重复了一遍。
是该先斥责李裴的行事荒唐?还是该放任心底那丝并不该有的欣慰留得再久一点?
眉心渐渐松了,“正好朕也没用午膳,就叫上人一起吧……”
李裴似乎没想到圣人竟要一起用膳,拒绝的话正要说出来,门口另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将书房内几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李裴心一紧,刚酝酿好的半句话也忘了。
“臣来迟,圣人恕罪。”
两人的目光在门口一碰,福南音的嘴唇微微一抿,又逃似的移开了眼。
与李裴不同,福南音的领口扎得又高又紧,像是刻意在掩盖什么痕迹,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福南音,一次是在质子府,后者以漠北降臣身份不卑不亢地与他谈条件,将死局做成生局,那时圣人便觉得这个年轻人虽危险,却可堪大用,还有一张似极宁胥的脸,不由动了几分帝王不该有的恻隐;如今一晃几个月再看这个人,这张脸,却深觉庆幸。
圣人站了起来,一手阻下他要行礼的动作,“朕见过阿肥了。”
他差点……就抹去了宁胥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
“阿肥很像你,很好……”
圣人今日将阿肥带回了东宫,已经安置在偏殿睡着了。福南音赶着面圣,还未有机会去看一眼,听后却也安心了不少。
他听出圣人话中更深的情绪,心有所感。
“圣人今日有话对臣说?”
圣人出宫未摆仪驾,瞒过了朝中眼线,自然不仅仅是为了送阿肥的;现在看来,也不是为了临淄王,那便只有……那桩事了。
他眼中带了些复杂地望过去,果然听圣人开口道:
“太子,你先出去。”
平日不必圣人开口,李裴向来不愿多留,可今日他两脚却像黏在地上一般,一动不动。自然不仅仅是脚,连带着那一双眼,都在自福南音进门后不曾离开过他的身半刻。
那种回护在意的眼神,圣人很久都没在李裴身上看到过了。
“若是关于礼部尚书,臣不必回避;若是事关太子妃……儿臣就更没什么可避的了。”
连“儿臣”这个称呼,亦是五年不曾听了。
圣人叹了口气,似要妥协。
“家中长辈的旧事。”说话的是福南音,他没有去看李裴,甚至没有抬头,便将李裴那些为了留下而强行牵扯上关系都择了个干净。
李裴反应不及。
只是福南音嘴上说着叫人出去的话,宽袖中的手却遮遮掩掩地抬了起来,伸出的尾指悄悄在李裴手心蹭了蹭:“你先去偏殿看看阿肥,他想爹了。”
李裴原本也有话要对圣人说,可他却只依从地低声应了句,对着圣人行了道礼,转身出了门。
“坐下说吧 。”
走到门外的时候,他依稀听到圣人说了句。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5 首页 上一页 78 79 80 81 82 8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