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竟然不忌惮密王,不仅不忌惮甚至表现出对其敬重有嘉。一时之间很多人都在猜测,下一道圣旨是不是要封赏密王。可惜的是,似乎所有人再次猜错了皇上的心思。 “大哥,她就在外面打扰您几日,朕之后会将她带走的。” 陆渊将纸钱放入火盆之中,将烧纸的沈言拉了起来:“走吧。” “你不问朕为何不追封大哥?外面的人估计都好奇得紧。” 沈言看着陆渊:“奴才斗胆一猜?” 陆渊轻笑了一声:“你还用斗胆吗?猜错了朕又不生气。” “可奴才瞧皇上这几日都不太高兴。” 陆渊一怔,揉了揉眉心:“是啊,朕这几日想起了大哥,颇有些感慨。朕这几日总是想,若这个皇位是大哥来坐,是不是会更好一点?”大哥能够得偿所愿,他和沈言也能够自由自在地不用疲于算计。 “奴才猜,陛下之所以不对密王进行封赏,是因为您认为您没有封赏他的资格对吗?”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沈言却轻飘飘地说了出来。 陆渊看着沈言,突然间嘴角弯了起来。不是因为沈言懂自己,而是沈言这一次毫无遮掩地告诉自己,他懂自己。 自古帝王最忌讳的便是心思被猜中,沈言也怕,他也装过傻。但是这一次,沈言却对自己直白相告了。 “是,但也不仅仅是这样。”陆渊叹息道,“大哥只想要皇位,可这个朕没有办法封给他。密王的称号是朕向父皇求来的,但那也是父皇封赏的。朕猜测,其余的追封大哥应当都是看不上的。”以大哥的性格,他应该宁可让人记住他是大昱朝做了三十七年皇储的废太子,也不愿意让人记住那些被粉饰过了的荣华。 沈言伸手握住了陆渊略显冰凉的手:“可密王殿下没有看错人,陛下是个好皇上。” 陆渊略微有些错愕:“大哥跟你说过这些?” “其实密王殿下找过一次奴才,但当初他让奴才保密。”沈言笑了笑,“密王殿下当初对奴才说的话,奴才那时候是不明白的,但是奴才在陛下大婚的时候明白了一部分,而方才又明白了一部分。” “大哥说了什么?” “密王殿下说——你家殿下会是个好皇帝,但为君者必定有诸多无奈。一旦坐上那个位置,所言之语未必能够发自肺腑,所行之事未必能够出于本心。高处不胜寒,莫要留你家殿下一人独守寒宫。” 陛下大婚之时,他隐约有些明白,只是不敢去想。但丽妃之事后,沈言渐渐明白了密王所说帝王言行未必从心。但在刚刚,陆渊溢于言表的寂寞,让他突然间明白了最后一句话。 陆渊不会是卫灵公,他也不是弥子瑕。与其去担心那些莫须有的,还不如牢牢地握紧他家陛下的手。 比起密王,他们何其有幸。 一五零、撞石柱 “陛下!”德妃看着面前的白绫,嘶声力竭道,“您到底要臣妾如何?!您让臣妾守陵,臣妾守了!您为何还要臣妾死?” 陆渊此时换下了龙袍,身上是一身玄黑锦袍:“寸肠断和白绫,德妃是更喜欢寸肠断?” 德妃一身白衣,她在皇陵住了足足十五日,可她等来的却不是放她回宫的旨意,而是白绫一条。 她双手攥紧了白绫,脑子里闪过了纷杂的片段,终究还是不甘心地咆哮道:“你为了皇后要杀臣妾,可你知不知道皇后不忠!皇上再如何努力也换不来皇后的一笑。” 陆渊嗤笑了一声:“朕要皇后笑做什么?你想死得明白?那朕成全你。” “朕不妨告诉你,你的方向对了。丽妃受鞭刑是因为她打了沈言,朕一定要你死就是因为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不是皇后,竟然真的是沈言……德妃一双杏眼瞪得很大:“可臣妾从未对沈公公做过什么……” “两个小太监……”陆渊拖长了音,看着她脸上升腾起的不忿,“朕可以不计较,可你用咸熙宫影射沈言一事,还有……你妄图将毒害皇后一事嫁祸给沈言,朕怎么可能放过你?” 德妃瘫软在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知道陆渊聪明,却没能料到自己的所有计划都被他洞悉了。 “那些朕赏去长乐宫的珍宝,全都经了沈言的手。珍宝没有问题,但装着珍宝的匣子上面都淬了毒。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但你知不知道朕的那些赏赐根本没有送进长乐宫?不过是在长乐宫转了一圈后便全部堆进了库房。” “怎么会这样……”德妃喃喃道。 德妃看着的手中的白绫,突然凄惨一笑:“臣妾从来没有想过,臣妾的敌人不是女人竟然是个阉人。” “可在朕眼中他可比你、比丽妃,比这宫中的很多人,都要完整许多。你们没有心,可他有。” 德妃看了一眼手中的白绫,突然间松了手,白绫飘然落地,而她则飞身撞向了一旁的石柱。 血模糊了她的杏眼,德妃在失去意识之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陆渊冷冰冰的声音,他说:“你知不知道,二皇子从来没有在朕这里替你求过情……” …… 等在外面的沈言听见脚步声转身一笑:“陛下。”陆渊不愿意让他见到这样的场面,他便不见。但他也不会离开,他会一直守着门外,让陆渊知道自己一直都在。 “走吧。”陆渊深吸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勾着换了一身月白书生袍的沈言的肩膀,“爷带你去看些好东西。” ———— *卫灵公和弥子瑕:出自《韩非子》,也是“分桃”一词的由来。 大意是卫灵公宠爱弥子瑕的时候,弥子瑕吃了一颗甜桃然后分给了卫灵公,卫灵公认为这是弥子瑕爱他的表现;在弥子瑕偷借他的驾车出宫探母时,认为弥子瑕孝顺并且大加赞扬。 但是当弥子瑕年老色衰时,他得罪了卫灵公,卫灵公却说:“这个人曾经假传我的命令偷架我的车架,又让我吃他剩下的的桃子。” 一五一、公输阁 沈言本以为陆渊是顺路带他出宫散心的,却没想到离开皇陵后,陆渊直接拉着他上马直奔目的地。 “公输阁?” “公输班的后人开设的。”陆渊下马,向沈言伸出了手。 沈言失笑,将手递给了陆渊:“奴才哪有这么娇气?” “在宫中没有机会,好不容易在宫外了,总得给爷一个机会吧?”陆渊一挥扇子,仰头看着楼阁上的“公输阁”三个大字,心底竟然罕见地涌上了一丝雀跃。 沈言刚要踏进大门时,低头看见陆渊和自己相牵的手:“爷……” 就算男女也很少会在街上有过密接触,更不用说他们两个男人。若是在街上他可以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可进了别人的店铺,他不希望有人出言不逊扰了陆渊的雅兴。 谁知道陆渊却回头冲他眨了眨眼睛:“就是要这样。” 看着陆渊嘴角的一丝狡黠,沈言有些迷惑不解。 但沈言显然多虑了,公输阁里的人来去匆匆,大家都专心自己手头上的事,根本无暇关注他们。 陆渊边走边介绍道:“公输阁的机关天下闻名,听说就连宫中的能工巧匠也是比不过的。你还记得兼儿去年生辰收到的机甲人吗?便是爷从这公输阁订的。” “记得,就是爷不肯让我跟的那次?”沈言也调皮了一把,不过……陛下手下有工部,为何要来公输阁? 陆渊望天,没想到阿言还挺记仇的。 两人正说闲话,一个老头从长长的梯子上下来了:“贵人能有如此高的评价,老朽感激不尽。” “公输先生。”陆渊对他点了点头。 发须皆白的老头目光落在他们二人相牵的手,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随后又有些明了:“老朽终于明白了陆公子的要求,二位随我来吧,图纸已经画好了。” “什么图纸?”沈言小声地问道,陆渊却对着他神秘地一笑,捏了捏他的手心。他跟陆渊随着矮小的老头穿过阁楼,最后来到了一个凉亭里。 在凉亭坐下,老头给他们沏了两杯茶水。 沈言突然间心情也开阔了不少,听着耳边悦耳的鸟叫声,看着面前的茶碗中漂浮的翠绿。这些时日压在心头的担子,一点点地消失了。 老头坐了下来,手指拨弄了一下凳子,在沈言完全没有看清的情况下便从凳子中抽出了一个卷轴,老头笑眯眯道:“老朽为之前的无知道歉,希望陆公子见谅。” 陆渊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放在心上。 老头看向沈言,嘴角的笑意更盛了几分,他将卷轴放在了两人中间:“二位公子请看,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向老朽提。” 沈言习惯性地代陆渊打开卷轴,又习惯性地放在陆渊面前,目不斜视。 胖老头似乎觉得挺有趣,歪着脑袋看着他们俩。 “阿言,你也看。”陆渊用肩膀碰了捧沈言。 沈言依言看向卷轴,却发现卷轴上的图纸既不是单纯的机关,也不是太子之前收到的机甲人,更不是他以为的神兵利器。 “这是……”沈言抿了抿唇,突然间眼底便湿了。 “嗯,你看这里,庭院设计成了江南园林的样式,到时候我们可以在院子里下下棋,养养鱼,种种花。旁边就做成我们的寝、寝居,这边做成书房……还有围墙这边,爷让他们最擅机关的工匠,设计了一排机关。虽然民风淳朴,但总得防防小偷……阿言?” 胖老头起身,躬身笑道:“老朽忘了些东西,两位公子先看,有需要摇摇铃即可。” 待老头一离开,沈言便将头埋进了陆渊的怀中。陆渊轻抚着他颤抖的脊背:“嗯?怎么就哭了?不喜欢?” 沈言摇了摇头,声音已经嘶哑了:“喜欢……奴才喜欢。” “既然喜欢,哭什么?”陆渊用拇指抿去他眼角的泪花,“你看看,哪里喜欢哪里不喜欢,爷叫他们改。” “只要跟爷在一起……在哪里奴才都是欢喜的。” 陆渊揉着他的发尾:“你可别小看了这张图纸,我们可得在里面住上后半辈子呢。” “奴才说得都是实话。” “那你听爷说。”陆渊给他擦了擦脸,指着卷轴上的一笔一划,说着他的设想…… 沈言终于平复了心情,红着脸道:“奴才怕爷住不惯。” “如何就住不惯了?”陆渊笑道,低声道,“河清殿爷不是住的很习惯。” “但……”沈言想说,河清殿只不过是寝殿而已,真按照图纸来做,最后的整个宅子还没有河清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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