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累了,也倦了,让他走不好吗?”
安清枫再度看向花千树,摇头:“他能去哪儿?像他这样的金丝雀,离了我,不用多久便会曝尸荒野。何况……我也没关他,他不想做便不做,想出去就出去,我对他还不够好吗?”安清枫越说越委屈,像是下一秒就要跳起来发一顿火气,显得孩子气。
花千树见他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嘴角的弧度更明显。“他生性使然,习惯掩藏自己,对你不一定无情,你和他之间只是……截然相反的两人难以共情吧,都是固执的人,谈不上对错。”花千树怜悯卫澜,因此常为卫澜说话。
“我曾经以为我和他是相似的人。”安清枫说着,想起也曾被他说相似的安明熙,他心中自嘲:没有人想成为我。
安清枫不去想那事,接着聊卫澜:“他便是藏得太好了,才会让我觉得他真真对我没有一点感情。前段时间他又弄伤了自己……他是想死吗?宁可死也不愿陪在我身边是吗?”卫澜说自己是失神松了手里的花瓶而被溅起的碎片割伤,可卫澜早有过自残的举动,安清枫怎会轻易相信那血淋淋的伤口只是巧合?
不知不觉间,元晦已经来到他们身旁。
与元晦对视了一眼后,花千树再度看向安清枫,说:“既然他不快乐,便放他自由吧,是死是活,他自己决定。若是哪天明白你的好了,后悔了,他会回到你身边。”
“他不会,”安清枫端起酒杯,“他不会,他宁可死在外边。”
花千树叹气,道:“你舍不得让他走。”
安清枫不否认也不承认,忽而放下手中杯,笑问:“那你呢?能和我共情吗?”
“也许能,也许不能。我懂你行事的理由,但有很多事,我不会采取和你相同的做法。”
“你觉得我错了?”
花千树笑笑,他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道:“我的家人,不管父母还是兄弟,都是尽善尽美的存在,和他们比起来,我浑身是缺点,但我还是我,并没有想要变好,这也不是自甘堕落,我只是我。”
“在你认为自己浑身缺点的时候,你便觉得自己错了。”
“嗯,”花千树点头,“错了也不改。”
安清枫肆意地笑了起来,好一会了他才停下笑声,站起身,弯下腰凑近花千树的脸,说道:“从第一次见面起,我便知道你是特别的。”
他挑起花千树的下巴,让花千树与他对视:“和我在一起如何?
花千树背后一凉,打了个冷颤,缓缓推开他的手,道:“若把我也看作你的狩猎目标,王爷可少了一位难得的好友。”
安清枫站起身,说:“若能和你相恋,不可惜。”
“我和你之间,没有这种可能。”
“哦?”安清枫站直,背过手,垂眸俯视花千树,“你的可能是诸葛寺卿吗?”
“不是,”花千树毫不犹疑地否认,“我和他也只是好友。”
安清枫挑眉:“也是‘好友’?我不能是你心中的第一位?”
“不能。”
“是寺卿?”
花千树摇头:“是自己。我这样的人,唯一会爱的,只有自己。”
“哈。”
安清枫眉间的阴郁霎时缓和,他转身背对木桌,把一旁傻站着的元晦拉到自己怀中,搂着他的腰,对花千树道:“那么,我要他。“撞进安清枫胸膛的元晦脑袋一阵嗡鸣,他扭头,瞪着眼,茫然地看着花千树,而花千树只笑笑道:“我说了,需要问他的想法——元晦,你愿意进亲王府吗?”
元晦疯狂晃动脑袋,几乎要把脑袋晃空。
如此明显的抗拒,安清枫不满,松开了元晦,对他道:“上了我的床,荣华富贵尽享,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元晦哑然,他对“荣华富贵”四字动心,但却无法开口答应。见安清枫迫切的想听到回答,他灵光一闪,忽然道:“比起□□喜,王爷更想要一份感情不是吗?王爷和元晦之间彼此还不熟悉,就这样谈感情不免虚伪……若元晦有天对王爷动了心,王爷也喜欢元晦,元晦会随王爷去往天涯海角。”这样的话虽然拒绝了安清枫,但也表明了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为他预留了犹豫的时间。
元晦在心中称赞自己的机智。
安清枫没有回话,与元晦擦肩,摆了摆手便离开了。
待人走远,元晦忍不住问:“公子,为何这王爷那么奇怪?”
花千树笑笑,说:“他和我不一样,他想被人爱……一直执着的人到现在也没爱上他,这让他对过去的人生产生怀疑了吧?”
“他喜欢公子吗?”
花千树摇头:“或许是最近受了刺激……”
元晦抿唇,转问:“公子不想被人爱吗?”
花千树一愣,失笑道:“只是觉得无所谓罢了。”
“等公子有了真正属意的人,一定不会‘无所谓’。”
“莫强求”——丢下这三字,花千树也起身离开了客堂,走出了花满楼。
……
花千树打算和花决明摊牌了。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就别总想隐瞒了事——他要和自己表现的一样潇洒。
不强求就不强求,他会坦白自己的喜好,若花决明把他扫地出门,他大不了不回去了,直接带着星河飞月在京城买座新宅住……这么想,比起花决明,双子的感受不是更重要吗?
花千树蹲在双子面前,试图用较为温和地方式宣布他和诸葛行云的恋情,但一抬手对上两双装载着天真和好奇的眼,花千树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张口直白道:“我喜欢男人。”
双子没什么反应,片刻,花星河道:“我也喜欢男人,女孩子好讨厌。”
花飞月“哼”了一声别开头,显然,两人吵了架。
目前看来,解决二人的矛盾才是重中之重。花千树摸摸二人的脑袋,问:“发生什么事了?”这对双胞胎关系太好,吵架都是稀奇的事。
花飞月先开口:“我要教映雪写字,他偏偏缠着我和他蹴鞠。”
花星河觉得冤枉:“你都答应我了!”
“我才没有!”
“你都‘嗯嗯’了!”
“都说没有!”
花星河气红了眼,花千树忙制止他们的争吵,说:“星儿不会骗人,月儿也不会说谎。所以月儿可能说了‘嗯嗯’,但是并没有注意星儿的话;星儿以为是答应了,但月儿的‘嗯嗯’并没有任何意思。”他想,花星河会生气也许还因为觉得姐姐被抢走了。
花星河点头:“她就是不听我说话。”
花千树再道:“姐姐并不是故意不理你,只是人都有走神的时候,星儿也不能注意每个人的每句话,不是吗?”
花星河抿唇,虽不肯承认,但应是把话听了进去。
“姐姐怎么说?”
花飞月苦着脸,应道:“下次月儿会好好听弟弟讲话。”
花千树笑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乖。”
“但是爹爹不喜欢月儿了。”花飞月的小嘴越撅越高。
“怎么会?”
“爹爹喜欢男的,不喜欢女的。”
“不是,爹爹的意思是……”花千树的话堵在了喉咙,但他还是用了力气把话说清楚,“意思是,你们的新娘亲,会是个男的。”
双子一同瞪圆了眼。
第145章 145
“男人也可以做新娘吗?”花飞月抢着问。
花千树揉了揉她的脸回道:“可以。”
“新娘”、“新娘亲”,虽然她的理解出了点偏差,但整体方向大差不差,花千树也不急着纠正她。
花飞月发出“哇”的感叹,又问:“那月儿可以做新郎吗?”
可以吗?花千树想说那不一样,然而为了显示公平,他还是道:“可以哦,只要月儿喜欢就好。”
“是昊哥哥吗?”花星河问,与因发现新鲜事物而兴奋的姐姐相反,花星河的表情些许沉重。
“昊哥哥”指的是于昊,原本双子学着花千树唤人“于昊”,被花千树听了,花千树说直呼其名太失礼,让他们叫“昊哥哥”——儿时觉得“哥哥”“姐姐”等称呼即无意义又死板的花千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也会拿着“礼貌”二字教育孩子。
花千树摇头,他坐上鼓凳,把花星河抱在自己右腿上,又让花飞月坐上他左腿,搂着二人的腰问:“不是昊哥哥不行?”
两年前,于昊进士及第,进了翰林院后也有了自己的府邸,忙起来了也就不常露面。
花星河也摇头,说:“男人当娘亲太奇怪了。”
“那星儿想要什么样的娘亲?”
花星河紧闭着嘴,终于在花千树目光的注视下,花星河还是开口:“星儿想要……”脑中浮现俩人,一个是能具象化的沈淑芸,还有一个只留下一个称呼的“阿娘”——那太久远了,那时他也太小,现在的他根本记不得了和阿娘一起度过的短暂时光。
怎么会连自己的母亲都忘了?
看着一颗颗豆大的泪珠从八岁的小儿子眼眶里滑出,花千树的心揪成一团,可无奈他不能给孩子承诺,无法对他说一句“星儿不喜欢便不要”,只能伸了手过去为孩子抹眼泪。
“抱歉,是爹不好。”花千树说道。
花飞月从花千树腿上下来,双脚落到地面上,她走到花星河身前,一边抱住花星河,一边说道:“星儿想阿娘了?乖,不是说好了不可以给爹爹添麻烦吗?”他们是双生子,很多时候话不必明说,彼此也能懂。
“添麻烦”这三字像是有人往他胸口狠狠扎的刀。花千树叹了口气,柔声道:“说什么给爹爹添麻烦,你们心情怎么会是麻烦?想吧,思念谁都没有错,何况那是你们的阿娘。”
花星河哽咽道:“可是星儿记不得阿娘了……”
不知什么时候,花飞月也跟着抽噎。
“若真记不得了,怎会为她伤心呢?”花千树把花星河放在地上,靠近双子蹲下,“只是阿娘不想伤心,所以把自己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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