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青打了水来,把人收拾的干干净净之后,才带着随玉出门。 随玉走路都偏偏倒到的,林牧青只好把人背在背上,天边慢慢地泛起了一线白,月亮却也还挂在天际。 随玉搂着林牧青的脖子,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 直到走进了向阿么的药炉里,随玉被药炉里的药气一熏,才真正地清醒过来。 向阿么守在锻药炉旁边,看到林牧青背着人进来的时候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向阿么虽然也是个哥儿,却生得如男人一般,脸上颇有些不怒自威的威严,随玉终于清醒了,他从林牧青的背上跳下来,怯怯地跟向阿么打了招呼。 向阿么的眼神落在林牧青的身上,林牧青咽了咽口水,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随玉才离开。 随玉缩了缩脖子,记起了礼数,走到向阿么的面前,扣了三个头,叫了一声“师父。” 他的手里没有拜师茶,只有三叩首算是诚心。 向阿么扔掉手里的烧火棍,走到随玉的面前:“你今天迟到了。” “在我这里规矩很严,我说卯时正到,那就晚一刻都不行。”向阿么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个戒尺,让随玉摊开了手心。 “今天就教你第一课,勤能补拙,你今天迟到了半盏茶的时间,那就挨五下。” 戒尺一下一下地打在随玉的手心,打完之后,向阿么把随玉扶起来:“今天没有拜师茶,但我也认你这个徒弟。但以后要是再迟到,戒尺就翻倍。” 随玉赶紧点头。 随玉开始了在向阿么跟前的学习之旅,向阿么是一个非常严厉的夫子,随玉犯的一点点错误都会被惩罚。 因为行医不是小事,一点点的错误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所以他对随玉的要求又格外地严格。 最近的随玉连吃饭的时候都抱着自己的笔记,嘴里还喃喃地念叨着什么。 所以饭也没有好好吃,加上每天起早贪黑,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但又不是不健康的瘦,看起来像是更有精神了一些。 “好好吃饭,你菜都快夹到眼睛上了。”林牧青收了他的书本,让他专心吃饭。 林华也在旁边搭腔:“对啊,你最近比以前吃得更少了。” 随玉只能乖乖地吃饭。 林华撸了撸自己的袖子,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目光如炬地看着随玉的脖子,发现随玉脖颈上的印子还没有消,这才想起昨天跟随玉谈话的内容:“哥,你跟我出来一下呗。” 林牧青看随玉吃得也差不多了,就跟他走到屋外面。 林华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哥,你最近要下山去吗?” 林牧青回答:“怎么?你有想买的东西吗?” “不是。”林华在脑子里响了一下措辞,怎么样才能不暴露随玉,又让他哥相信,好半晌才说,“你觉不觉得咱们身上穿的衣裳太粗糙了一点?” 林牧青:?? “想说什么就直说。” “是这样的,哥,我那天看到嫂子的脖子上全是红疹,他不好意思跟你说,说身上的红疹是因为贴身的衣裳太粗糙了,我想你最近要下山的话,是不是给他买些好一点的布料裁衣裳啊?”林华实在是没有那个本事做到顾左右而言他,于是只能实话实说。 林牧青猝不及防地被呛了一下,想必这又是随玉哄小孩儿的说辞,他也不拆台,只说:“知道了,下次下山给他买。” 在家里吃完午饭之后,林牧青又把随玉送去了向阿么家里,好在平时随玉有荣阳和他作伴。 即使是挨训了,在荣阳的安慰下也慢慢地就好了,回到家之后就还是那个乐观开朗的随玉。 只是向阿么对林牧青每天早上把人背过来的事情颇有微词,认为林牧青这是对随玉太过溺爱,但也于事无补,因为他还是每天都送。 送走随玉之后,林牧青去了一趟后山的药田,带着人把原来被蛮族人破解了的陷阱又重新布置了一番,虽然蛮族此次元气大伤,但保不齐他们还会卷土重来。 他翻身爬上一棵古树,看着这一片养育他们的土地,又想起那个随玉曾经玩过的那一片水塘,那潭水很神奇,夏日清凉,冬日却像是被不停歇的炉火加热,整潭水都是温热的,林牧青想,应该是它在那里吸收了一整个夏天的热量储存起来,然后在冬天发热,让整潭水都是暖的。 老寨主曾经说过,那好像天然的汤池,体虚的人多泡一泡好像对身体也有益处,又想起随玉,他的身子如果在冬日能够泡一泡汤池的话,应该对他很好吧。 “青哥,想什么呢?”林平做完手上的活,看着林牧青对着山涧发呆。 “在想能不能把那个潭水引到家里去,让随玉在冬天能泡上汤。” 林平挠头:“不行吧,你把它引下来,那就不会再热了呀。” 林牧青叹了口气,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能把水引下去,咱们可以在那里建一个汤池子啊。”林平拍了一下手,“在那建个木屋不就行了。” “对啊,可以在那里建啊。”林牧青从树上跳下来,“我回去找人商量一下。” 如果随玉的家人也要过来这里长住的话,他的哥哥也可以每天泡一泡这个汤池,说不定再加上点向阿么开的药,能把他的身体养好。 林牧青让林华去叫寨子里最会搭房子的人过来,不久之后回来的却不是林华,而是寨子里另一个小孩儿。 他舔着一块糖,手里拿着一封信:“青哥,这是有人让我给你的信。” 林牧青接过来问:“什么人?” 那小孩儿摇了摇头:“不知道,那个人穿得可好了,说我帮他把信送给你,就给我一块糖。” “以后陌生人的东西不要乱吃。”林牧青本来也想给他拿糖,但想起家里的零嘴是随玉和林华私有的,他也不好把他们的糖和糕点分给别人,只从桌上的篮子里抓了一把红枣花生给他; 那个小孩儿也没在意,把东西揣进怀里,又抿着糖跑了:“青哥我走了。” 林牧青拆开信,他认的字不太多,勉强地拼凑出了信上的意思,是林牧茵写来的。 他把那封信撕得粉碎,又看了看天色,随玉快回来了,他把撕碎的信又捡起来,最后拿到灶边烧得一丝灰烬都不留。 他整理好行李,在临出门的时候碰见了林华带着寨子里建房好手周强,也就是周意的大哥。 “周大哥,我有事要下山一趟,劳烦您白跑一趟了。”林牧青跟他道歉之后就急匆匆地去马棚牵马,边走边对林华说,“跟娘和嫂子说我有急事下山一趟,晚饭你们凑合吃点儿。” 他一阵风似的走了,留下林华和周强两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周强也告辞离开。 林华站在原地,想起今天跟林牧青说的话,哥也太心急了吧,这么晚了还要下山去给嫂子买衣裳吗? 难道男人就应该这样来疼自己的夫郎吗?林华捏了捏鼻子,学到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孤枕 林牧青踏着月色, 在接近子时的时候到了县城,这是城门已经关了,好在夜半守城的人,刚好是上次林牧青带随玉来县城时遇到的那个, 是从他们寨子上出去的那个兵, 他从城门边的那道小门, 把林牧青放了进去。 一边又搓了搓手:“青哥怎么这个时候来县城里啊?好在你今天遇到我值夜。” 林牧青从袖子里掏出一粒碎银子,放在他值夜的那张案桌上:“明天该休一天吧,打点酒喝,天太冷了。” 那人笑得憨厚, 又问林牧青打算去哪里歇脚,这会儿客栈也都打烊了。 林牧青没回答他, 只是牵着马往前,夜里不许纵马疾行, 只是马蹄一步一步地走在街道上, 还是发出了一声声的响声。 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林牧青就已经站在了赵府的大门前, 十年前他跟娘也是站在这个位置,看着赵家高高在上的门楣, 听着林牧茵一句又一句锥心的话。 而现在, 浓重的夜色下,赵府那两个字再不复往常的光鲜亮丽, 黑沉沉地像是一张血盆大口, 林牧青嗤笑了一声, 林牧茵汲汲营营追求的, 就是在这种能吃人的地方, 做着她养尊处优, 一飞冲天的春秋大梦? 林牧青叹了一口气,打算找个地方歇着,就看见在赵府的侧门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直愣愣地跑过来,对着林牧青就喊了一声大爷。 “我们夫人一直等着您呢。”长贵殷勤地去帮林牧青牵马,被林牧青移开了手。 他们从侧门进了赵家,林牧茵在一间客房里等着他,她今天没有上妆,甚至连首饰也不曾戴:“我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快,阿青到底是有自己在乎的人了。” 林牧茵的那封信上,写了她自己查到的关于随玉身份的事情。 “你想要什么?”林牧青并不想跟她打太极,直接开门见山。 “赵丰宇养了外室,那个外室现在怀上了孩子,你也看到了,赵家现在就是个纸糊的的空壳子,靠着我的嫁妆撑着。”林牧茵的手掐进了自己的掌心,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愤恨的光,“他们盘算着要弄死我,拿着我的嫁妆,娶新夫人进门。” “所以呢?”林牧青说。 “那是娘的嫁妆,想必你也不希望用来养不相干的人吧。”林牧茵看着林牧青的眼睛。 “你也没少用它养不相干的人。”林牧青淡淡地开口,“你究竟想做什么?” 林牧茵开口,话语里全是疯狂:“我要做赵家的主,想进门的可以进来,但她们有没有活路我说了算。” “这些事你自己就能做到,要我做什么?” “赵家手底下最赚钱的铺子,有一家药铺,他们的药是从你那里来吗?”问完林牧茵就觉得不可能,林牧青这么讨厌他们,怎么可能给他们家供药。 寨子里的药并没有卖给整个云北的地区,他的药一部分供给军营,另外很大一部分都是送去北方,自晋州转中州,再到京城。 林牧茵说:“我要那个药铺掌握在我手里。” “我帮你。”林牧青回答她,“那件事你烂在心里。” 林牧茵这才松了一口气:“你的福气是真好,那样的人都能落在你手里。” 林牧青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着林牧茵,林牧茵心里一紧:“我知道轻重利害,再怎么说,我们是一家人。” 林牧青嗤笑了一声:“谁跟你是一家人,赵夫人。” “今晚就在这里歇下吧。”林牧茵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长时间皱起的眉头总算是松开了,只是整个人还是看起来很阴郁。 “不用,赵家门楣太高,住不起。” 林牧茵又让自己贴身的丫头捧了两匹布料过来:“这些布是从京城来的,用来做内衫亵衣都很好,我看你那个夫郎也是娇生惯养,这个就当是做姐姐的给你们的新婚贺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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