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巡逻卫兵乒乒乓地大步跑来,低矮的花丛轻轻抽动了两下,似乎是风吹的,不远处,一只白猫正探头探脑。
伙伴跟随他而来,见此松了口气,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嗨,虚惊一场,又是那位主儿的猫,三天两头往这里钻。”
“嗯,去看看其他地方。”
“待会儿去喝点糙酒吧,瞧这天冷的。”
“确实,老鼠都不愿意出洞了。”
“嘿!你这家伙又玩什么哑谜呢?”
低语声和悉悉索索的声音渐渐远去,半刻钟后,几个身形诡秘的卫兵又忽然出现,鹰眼一般锐利的视线扫过每一处,低沉的报告声此起彼伏。
待确定这地方确实没人后,他们才放下疑虑走开,这是楚王推崇的,兵不厌诈。
“走吧走吧,哪有人啊。”
然而不一会儿,先前那群卫兵又摸摸索索地回来了,正所谓,兵不厌一诈再诈。
那只白猫一直待在原地,拿油绿的猫瞳幽幽地望着他们,比平时安静不少。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闪进了关押薛浪的宫殿。
彼时,薛浪正烹茶煮酒,悠哉游哉,毫无被软禁的自觉,见到来人时,也只是淡淡一瞥,然后继续摆弄着那套崭新的茶具,已经在开水里滚过几圈的酒壶,放在炉子上温着,冒着浓浓的雾气。
阴阳先生没料到他如此淡定,盯着他的动作看了好久,差点让他忘了来此的目的。
“薛浪,今晚就可以行动了。”
“非矣,阴阳先生不是受了伤吗?计划还是推迟为妙。”
“受伤?嗯,是受了点小伤,但是不打紧,按原计划就好。”
“原计划?本王怎么不知道还有计划?”
阴阳先生被激得面上染了怒色,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压抑着声音,即咬牙切齿地说:“薛浪!你再装傻充愣,今晚死的就不只是楚王了!还有你!”
薛浪头也没偏:“你大可试试。”
殿内一时沉默无话,暗嘲涌动,直到窗外再次传来动静,另一个细长的人影如猫一般跃进了窗户,带进来一股属于女子的清香。
那人似乎没料到会面对两个脸色臭到如丧考妣的大男人,一时间也呆住了,于是便形成了现在这个“三足鼎立”的局面。
还是薛浪率先煮好酒,打破了沉默。
“两位喝一盅?”
没过多久,三人奇怪地于桌前围坐下来,殿外遥遥地传来“抓刺客”的声音。
阴阳先生看也没看推到自己面前的酒盏,而是不错眼珠地盯着那个黑衣女子,对薛浪说:“薛浪,你真是走到哪都不安生,杀身之祸如影随形啊。”
薛浪浅浅酌了一口热酒,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何以见得?”
“她难道不是来接应你的?闹出这么大动静,明日楚王知道了,你待如何?”
言下之意就是——快与我合谋,一起杀了楚王,你明天还能活。
薛浪没接他的话,朝女子扬了扬下巴:“那么你呢?有何贵干?”
女子先是瞥了阴阳先生一眼,再看向薛浪,闭口不言,显然就是有外人在不方便说话,希望薛浪能赶走那个“不速之客”。
如此明显,阴阳先生不可能看不出来:“呵,还想说你们互不认识?”
“你是谁?”女子蒙着的面巾下终于传出一道声音,“你又为什么在这儿?”倒是没否认他的话。
“这话该我问你,这是大楚的皇宫,你打扮成这副模样闯进来是何居心?”
“与你何干?”
“哼,黄口小儿,无知狂妄。”
两个一身黑的人吵得不可开交,薛浪乐得自斟自饮,权当看了一场戏,谁也不打算帮。
吵着吵着,那两人仍觉不过瘾,便破窗而出,直接开打,满地枯叶的庭院风起云涌,刀刃碰撞出的火花引燃了一腔战意,想不到,那年纪轻轻的女子竟可以同阴阳先生战个平手。
然而薛浪丝毫不觉得惊讶,因为他是“阴阳先生”。
半晌,屋外的打斗声渐渐消失了,伴随着大声的放狠话环节,一人离去,一人独立。
少顷,黑衣女子再次破窗而入,以臣服的姿态跪在薛浪面前。
“主子。”
薛浪眉毛微扬,讶道:“姑娘,认错人了吧。”
女子抬起头,面巾遮得不是很严实,在光线极好的殿内,清晰可见她白里透红的皮肤和优美的脸型,那双眼睛上漂亮的睫毛小幅地扑闪着,空气中好像都充满了女子诱人的体香。
然而薛浪对此视若无睹,嘴角虽勾着,但眼中明明白白写着不耐烦,女子触到他睥睨天下一样的视线,脸又红了一瞬。
好在她还记得自己的任务,收起眼中的迷恋,开口道:“主子,属下在皇都潜伏已近四年,您此番前来,不正是为了夺取天下吗?趁现在从这儿逃出去吧,同伴们都在皇宫外等您。”
“嗯?什么天下?”薛浪懒懒地掀起眼皮,眼睑微合,笑意都变得无比锋利,“警告你,别在本王面前空口白话,还有,快滚,让厉王妃知道了,他会不开心的。”
至于厉王妃,他只是突发奇想、随口一说,说出来之后,他又特别、特别想让全天下都知道,他在身后养了个小影卫,以后会成为他的正妻,厉王妃。
“王......王妃?”
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女子好半天没有反应,薛浪疲倦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啧,谁说的茶能醒神?”
说完,他扭扭脖子,从凳子上一下子站了起来,巨大的压迫感沉沉的坠在女子头顶。
女子吓得膝盖一弯,上身向后仰倒,右手撑在冰凉的地上,以免自己摔下去,是一个十分僵直的姿势。
“主......”
薛浪半眯着眼,提腿,一脚踹在女子胸口,毫不拖泥带水,以及怜香惜玉。
后者根本反应不及,被巨大的冲力几乎砸进了墙里,脑袋狠狠地磕了一下,几个呼吸后,脸面朝下瘫软在地,再起不能。
“废话这么多,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说着,薛浪觉得有些好笑,抖了抖鞋子,光明正大地从宫殿的正门走了出去,七拐八拐,没了踪影,看起来比常住在这里的还要熟悉地形。
不知为何,这一时三刻已被三人闹出了巨大的动静,那些平时听到风吹草动就恨不得住在声音源头的巡逻卫兵,一个也没出现。
将近卯时的时候,宫人进来看见墙边的死人,差点吓晕过去,只因那尸体满身是血,后背骨头突起一大块,不像个人样,而薛浪此人就那样笑眯眯地,坐在尸体正对面,烹酒煮茶。
这一幕,后来成为了这个无辜的家伙一生的噩梦。
次日,薛浪“煞神”的名头也顺其自然地传遍了大楚皇宫。
显然楚王也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事,天还没亮,就派人把薛浪押到了文化殿。
热茶热点心摆在薛浪面前,升腾的雾气虚化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阴阳先生对楚王如影随形,此刻就那么漠然地盯着薛浪,似乎毫不担心他能抖出点对他不利的信息来。
昨天是一场戏,今天也是,当荣嫣满脸喜悦地跑进来,薛浪心底轻轻叹息了一声。
“父王!薛浪哥哥是无辜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见下章见撒糖撒糖
女人:大哥我刚出场......
浪浪:(一脚踹一个)死开!影响本王犯相思病了。
燕离:(策马赶来)等着,属下来鞭尸。
26、奔赴
阳春三月,武安众人终于踏上回程的路。
、
与走马上任的武安新任县令在城门口告辞后,燕离同凌消耳语几句,后者毫不掩饰一脸的不赞同,甚至想要大声抗议,然而仅被燕离瞪了一眼,就得偃旗息鼓。
“老大,此去千万小心,主子要是知道我没拦住你,回来肯定会扒了我的皮......”
“还有,御医新开的几副药最好隔天换一次,这次你伤口好得慢......”
“主子或许有自己的计划,你小心担心过度,赔了夫人又折兵。”
凌消在边上碎碎念着,完美充当了一个老妈子的角色,贺少堂当头给了他一个爆栗:“再瞎用词,我先扒了你的皮。”
“行行行,我不说了,老大早去早回啊。”
“嗯,”虽有些不耐,但燕离还是意思性地答应了一声,而后策马扬鞭,马蹄在半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
“各位,后会有期!”
“等一下!”
这期间,心中盘算过无数遍,回到陵阳要如何让燕离这条衷心的狗折断一身傲骨的人——丞相公子姜半夏,一张俊脸越来越阴沉。
“燕离,开春了,你所说的成亲呢?”
燕离策马的动作没有丝毫别扭,闻言微微偏过头,似乎轻笑了一声,说:“姜公子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点,驾!”
“你!站住!”
俊马践踏起一路的尘土,视野在几声“哒哒哒”之后就彻底变成灰黄色,姜半夏愤怒张开的嘴被迫吃了满口土。
“呸呸呸,燕、离!。”
薛裘枫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姜半夏精彩纷呈的脸色,俄顷,左右晃荡了两步,故作叹息:“哎呀,人都走远了,还望呢?”
姜半夏气得浑身发抖,这话顿时像火星一样引爆了他这一个多月来心里积聚的火气,他猛地扭过头,薛裘枫意外地微微动了下眉毛,等他说话。
“你少在这儿幸灾乐祸!这次要不是我,凭你这个——”
“嗯?这个什么?说啊,怎么哑巴了似的?”薛裘枫倏地拉下脸,转了转脖子,劈里啪啦作响,“子宁说话好听,多说几句呗。”
“恰好父皇命本王多向你讨教,子宁刚刚是想批评本王是吧?让本王听听,你这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薛裘枫阴阳怪气的一句又一句直逼得姜半夏额头青筋直跳,庆帝看错了他一点,论嘲讽人,整个大庆朝廷无人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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