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闷声哼哼,他其实很喜欢像此刻这般什么都不做,天太冷啦,鲛好想把阿渊封在巢穴里跟自己睡到回暖的时候。
溥渊忽然问:“为什么……不写信回来了。”
闻言,小鲛立刻转起蓝色的眼瞳,支支吾吾的,因为害臊支楞起来的耳朵也恢复常态,转身默默将自己埋进被褥。
溥渊伸手理着鲛散乱的头发,乌黑细长的发丝因为打结缠绕在他的指尖,明明每次给鲛沐浴时都用上香膏打理,却每一次都会如此。
溥渊凑近,下巴几乎抵在鲛泛红的耳朵上:“嗯?”
小鲛有点烦闷,羞恼居多。他回头推了推溥渊靠上来的脸,哎呀一声。
“那个……那个鲛忘记写字了嘛。”
鲛不知宗长心中一口气松了松。
溥渊看着他:“晚些时候与我练字,这次要做考试,规定的字有多少个就需会写多少个。”
小鲛:“……诶?!”
鲛着急:“阿渊,鲛都好久没写了。”
溥渊目光温和,神色里的平静犹如潮水淹没了鲛人最后一点的抵抗。
“听话一点。”
溥渊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小鲛坚持练字了,不为别的,只想隔段时间能收到寄回来的信,这是一个告知他鲛人在外相对安全的信号。
翌日,天亮不久,在堂屋吃完早饭想跑回卧房继续缩回被褥里的小鲛被溥渊亲自领去书阁。
他一边上木阶一边扯着宗长的袖口摇来晃去,扭捏得像条蛇在摇尾。
“阿渊,鲛不练字了嘛,下次鲛给你画画,你教我画画。”
结果可想而知,小鲛被禁足在书阁内,先练字,练完字还不说,又得学画。
宗长落笔的那叫妙笔生花,破画欲来,小鲛笔如蛇游,涂抹黑鸦。两副画放在一起对比处刑,蓝色蛊魅又纯洁的鲛人旁边,蹲了个黑乎乎墨水晕成一坨的大乌鸦。
鲛闷着一张精致泛红的脸不想说话了。
溥渊收走大乌鸦,小鲛见宗长没毁尸灭迹,甚至装裱起来,手都不知要往哪儿搁。
“阿渊,你、你装起来作甚呀,把它烧了嘛。”
溥渊将大乌鸦装裱,放在案桌正对的方向,抬眼就能看到。
仆进来送果水和点心,窥见书阁多出的黑团子,画上不知是甚,憋着嘴角才勉强抑制笑意。
小鲛郁闷不已。
宗长此举虽然老套,不过也促使鲛人练字练得更勤快,又过半月,大乌鸦画成了小黑雀,他连忙展开最新完成的黑色雀鸟,把那张装裱起来的大乌鸦收走,催促宗长。
“阿渊,你装这个,把这只像样的鸟儿装起来摆上。”
开春了,天气陆续暖和,宗长例行每日出门巡视。
小鲛得以放风,牵着宗长袖口走出大门时,脑袋里还晃着笔啊墨啊之类的东西。
马车驶去田野,驶去鼓楼夜集。
跟在宗长身侧的那个精致蓝衣少年又回到了族民视野,他们私下里纷纷议论。
“宗长又将契弟接回来啦?”
“不得了哩,这契弟唇红齿白的,难怪将宗长吃得死死的,比俺见过的任何婆娘都好看哩。”
“好看有啥用,宗长总得传宗接代。”
“俺就没见过长成这般神仙模样的人,真真又美又灵,模样一点都没变呢,养得多好……”
又过几日,宗苑里发生一件大喜事。
李管事向胡家的二姑娘提了亲,胡家已经应下这门亲事,宗苑里要数刘松子最高兴了。
小鲛看见仆恨不得蹦跶起来,疑惑。
刘松子兴奋之余,眼睛还有点酸胀。
“仆这是为李管事高兴呢,李管事自少时起至今侍候了三代宗长,几十年如一日尽忠职守,可他如今也要过不惑之年啦。三年前,也就是公子来的那年,本来有门亲事都要应下了,后来那姑娘家中委婉地暗示李管事岁数太大,亲事就黄了。如今有姑娘愿意嫁给李管事,仆高兴呢。”
小鲛听到此话,也跟着高兴。他甚至把一串用鲛珠串起来的手串亲自送给李管事。
“鲛听说李管事要成亲啦,这个手串李管事就送给那位胡姑娘嘛,她肯定会好喜欢的。”
李管事板正严肃的面孔微松。
“谢过公子。”是他迂腐,不知道怎么讨姑娘欢心,连礼物也不会送。
小鲛侧过脸,望见李管事两鬓发端内隐约有一点点灰白,他抓了抓头发,站在原地仿佛在思考,时而皱眉,时而陷入沉思惘然。
鲛跑去书阁,宗长此刻正处理族内送来的竹卷。
他好奇坐在凳子上,眼神毫不遮掩地观察宗长的脸孔和头发。
宗长依然清俊庄严,一头青丝用发冠端正竖起。目光碰到鲛的,会露出些许柔和。
小鲛眸子里短暂的迷惘消散,还没来得及笑,又被宗长抓起来放在旁边练字写字。
鲛想耍赖:“阿渊,鲛不想写字嘛,李管事都要成亲啦。”
他又问:“阿渊会成亲吗?”
溥渊暂时放下手里的竹卷:“我与谁成亲。”
宗长左手无名指上的玉戒从未取下来过,戴了一年多,玉戒已在手指间印下淡淡的一层白。
倒是小鲛的戒指戴着偶尔嫌硌手,变回鲛形在海里游时,化回蹼爪的手指差点还把戒指撑坏。
这枚和阿渊配成一对的玉戒鲛很喜欢,他已经用红绳串起来挂在脖子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待修错字,谢谢大家。
第64章
开春后又到了宗长最忙的时候, 溥渊需巡视全族的领地,每日天不亮就起,入了夜色才回来。
小鲛练字练够了, 画功稍有长进,这对他而言已经是天大的进步, 抱着那么点邀功的心思,鲛又要偷懒,溥渊当日刚上马车,车厢内歪歪斜斜的靠了个人, 挨在软塌上睡大觉。
鲛在溥渊睁眼出房门时跟着醒了过来, 先把马车霸占了,省得会被仆抓去书阁。
他趴在软垫子上补充睡眠,脑子还昏昏沉沉的, 听到动静, 眼皮都没掀,两只耳朵先支楞起来,模样十分俏皮古怪。
鲛人哼哼地在软垫上将脸翻了个面, 乌发乱飞的后脑正对给宗长, 嗡软地开口:“阿渊今日带鲛出门玩嘛。”
宗长的巡视小鲛一直视作他游玩的方式,虽然那些地方他都已经看遍逛遍了, 但无论作甚, 跟在宗长身边外出,总比关在屋子里头让他自在舒服。
鲛一副耍赖的姿势, 溥渊在鲛人背对着自己看不到的方向微微笑了笑,没说话。
溥渊上了马车想将那头发乱翘的脑袋移到腿上梳理整齐, 鲛立刻朝里挪动, 贴着车厢的木板, 转头睁大那双水蓝眸子,嘀咕着:“鲛不回去练字哦。”
溥渊道:“不练。”
小鲛即刻舒舒服服地把脑袋枕到宗长腿上,一头乌发垂地,趁着宗长给他理头发揉脑袋,他反手抱住对方的腰,黏糊劲十足。
“阿渊左边也揉揉,右边也要。”最后变成哪里都要,得寸进尺,这鲛明明什么都不明白不畏惧,此刻娇得厉害,
宗长又带着他那位契弟巡视,走哪儿都让契弟牵他的衣袖。
对宗长恋慕之情未绝的姑娘们芳心碎了一地,
巡视到神陵时,孟临之施施然地出来看热闹,不由好笑。
他围着小鲛转几圈,再打量宗长,若有所思。
小鲛撒开宗长的袖子跑去和孟临之说话,溥渊还有点事忙,暂时由孟临之带着鲛挺放心,隔空朝对方点了点头,孟临之含笑地接起鲛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话题。
小鲛脑子里想的东西总是天花乱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寻常人还真一不定能适应接受他跳脱活跃的思维。
鲛把自己找到的关于另外一只鲛的消息与孟临之提起,他面色亢奋,似乎下一刻就能找到那只鲛。
孟临之并非泼小鲛冷水,只道:“那已经是发生在二十年前的事,这二十年谁又知道他去过哪些地方,鲛人一日可游行数百里,保不准他又换过许多的地方停留,又或者,他不想停留呢?”
小鲛瞥着人:“鲛就快能找到他。”
以往小鲛和孟临之谈起这个话题,孟临之总会替他想办法,还亲自动手给他画只有他看得明白的详细地图。
如今孟临之却好像不愿意说起这件事,鲛隐隐地有些不高兴,话就慢慢地少了。
小鲛抿唇:“不和你说了。”
他又看着孟临之:“这次回来没有礼物。”
孟临之望着小鲛跑远的背影,失笑。
“怎么还和我记仇上了,”又喃喃自语,“我也只是希望你可以短暂的珍惜身边人,怕你将来后悔。”
风已经稍来暖和的温度,冻在海面上的厚冰消融,小鲛换上宗长今年为他定制的新年春衣。
宗长闭关于祭坛祈礼的那几日小鲛也随他在里面陪着,鲛去哪儿都自在,无视神明,把祭坛当成自己的巢窝。
小鲛霸占祭台下的水池兴风作浪,石墙岩壁上布满湿/漉漉的滑行水痕,湿润靡腥的香始终挥之不散,逍遥自在,哪里舒适就躺哪里。
三天两夜的祈礼结束,溥渊走下阶梯,刚上马车,就与提前溜出祭坛钻进车内扭成一团的鲛人对上眼睛。
春时万物皆躁,鲛用尾巴尖贴在车厢板上敲了敲,腰身如水一般轻软。
雨水轻细绵延地落着,淅淅沥沥的,和外面一样潮湿的是鲛的眼睛。
小鲛在封闭的祭坛内逍遥的那几日一直以鲛形现身,舒爽居多,此刻鲛妖魅态还不愿收敛,轻佻弯曲的眉梢含羞又蛊惑,流光暗闪的蓝色鲛尾直接缠上宗长。
鲛搂上宗长的脖颈紧紧攀着,眸子里是坦荡的,是鲛人直白的欲妄。
他咬住宗长的耳朵,车厢内充满腥甜的气息。
算算时间,也到鲛发。情的日子。又或者并没有到,毕竟鲛人的时间与万物不同,仅仅只因为鲛想要了而已。
溥渊由鲛尾巴缠裹自己,抱起鲛坐在椅子上,很快耳朵和眼睛都要被鲛人弄湿了。
马车晃回宗苑,溥渊用披风把鲛从头到脚的裹严实,抱回卧房放下贴在怀里鲛人,低头就看见身前的衣物已经沾了些污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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