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段月容朗声道:“诸位,不如这样,凡是在这封联名信上签了名字,或是摁了手印的,便可到城东的悦来客栈吃上一顿饱饭,诸位意下如何?” 悦来客栈便是方才两人打听消息的客栈。 无尘给他做的这张人皮面具很具有欺骗性,相貌清秀温和,如玉石一般透着温润,灾民们见他说的诚恳,又生了一张温和无害脸,再加上实在是饿得不行了,态度便开始软化。 那个小姑娘扯扯段月容的衣摆,满眼期待看着他:“哥哥,真的可以有吃的吗?” 段月容柔声道:“当然,哥哥不骗人的。” “好,”小姑娘道,“哥哥把信给我吧,我不会写字,只能摁个手印了。” “没问题,”段月容看一眼李怀玉,李怀玉会意,取出印泥给她,“呐,用手指沾一下这个,再摁到信纸上就可以了。” 小姑娘依言照做,段月容便让李怀玉带着她去悦来客栈,方才那个中年男人应当是小姑娘的父亲,见李怀玉要带着自己闺女走,忙站起来,李怀玉笑道:“弱势这位大哥不放心,可与我一同前往。” 李怀玉带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往悦来客栈去了,段月容复又高声道:“还有没有想要签字或是摁手印的?” 有了小姑娘打头,其他人顿时松懈不少,会写字的就签名,不会写字的就摁个手印,不多时便收集了百来十个签名和手印。 段月容带着浩浩荡荡百十个人,呜呜泱泱往悦来客栈走去,吩咐小二准备了足够的饭菜,付了银子后便与李怀玉回到了知府的府上。 往后的几日一直如此,收集的签名以及手印差不多有几千个。 这一天,段月容正与欧阳海在园中赏花,突然听闻户部右侍郎谢阳押送赈灾银和粮食到此,正在前厅等候。 欧阳海道:“钦差大人,你看这可真是不巧了,说好了陪您逛园子的,结果赈灾银和米粮偏偏今天送来了,下官实在是惭愧啊……” 段月容笑道:“无妨,我自己一个人在园中随意逛逛便是,欧阳大人尽管忙去吧,不必管我。” 欧阳海道:“那下官就先谢过钦差大人了!” 待欧阳海走后,段月容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陛下,咱们去看一场好戏去。” 段月容和李怀玉屏息凝神,一路尾随欧阳海到了正厅,一路上并无人发现。 两人纵身一跃,无声无息上了房顶,揭开一片瓦片,窥探着屋内的动静。 只见谢阳将一本簿子递给欧阳海,道:“今年灾情格外严重,户部拨了五十万石粮食,一百万两白银,全都记在账上了,还请欧阳大人过目。” 欧阳海打开簿子,随意扫了一眼,拿了厚厚一沓银票给了谢阳,道:“谢侍郎一路运送钱粮,辛苦你了,这些银子就当本官替灾民请谢侍郎喝茶的。” 谢阳喜得眉开眼笑,道:“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过欧阳大人美意,户部事忙,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从知府,到各州县,银两粮食被层层克扣,到了百姓手里就只有一些喂猪的麦麸子,银子更是一钱也没有。 李怀玉再一次气得七窍生烟,恨不能立刻冲出去,将这些贪墨银粮的狗东西通通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五马分尸了! 段月容将手覆在李怀玉手上,示意他息怒。 李怀玉敛了怒容,与段月容一起悄无声息下了屋顶。 用了一样的法子搜集了其他官员的罪证,二人便打算回洛阳。 临行前,欧阳海将上报朝廷的折子交于段月容,笑得一脸讳莫如深,段月容在马车上打开折子,里面赫然夹着三十万两的银票,李怀玉再一次气得七窍生烟。 回了洛阳,段月容又如法炮制,搜集了谢阳等人贪污受贿的证据。 李怀玉则命人将名册上的官员尽数抓捕,解押进洛阳,听候发落。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李怀玉阴沉这脸,拾级而上,坐在龙椅上冷冷地看着殿中的文武百官,一言不发。 百官察觉到李怀玉的怒火,心中惴惴不安,皆低垂着头,盯着脚下的砖缝看。 “诸位爱卿,”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李怀玉终于开了口,语气冰冷如同寒冬腊月时指头上累积的白雪,冷意直沁到人骨子里,“几个月前,朕与段爱卿去了一趟甘肃,你们猜猜朕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谢阳听李怀玉说他与段月容去了甘肃,心里一惊,心中如同揣了一只兔子,扑通扑通乱跳,跳得他心慌意乱。 百官俯首帖耳,齐声道:“臣等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李怀玉冷笑道:“来人,将他们带上来!” 段月容一身官袍款款而来,身后跟着几十个戴着枷锁镣铐的官员,俱被侍卫押送着,进了金銮殿。 “户部侍郎谢阳,”李怀玉冷森开口,“这几个人中可有你认识的熟人?” 谢阳吓得魂飞魄散,背后沁出一身冷汗,濡湿了官服,黏黏腻腻地贴在身上,浑身不舒服。 李怀玉懒洋洋道:“怎么了谢爱卿,舌头让猫儿叼去了还是怎么的,说话啊!” 谢阳慌忙下跪,将头磕得“嘭嘭”作响,额头磕破了皮,殷红的血流了满脸,将金銮殿地上铺着的金砖染红了一片。 “回陛下,臣……臣……” 磕磕绊绊半天,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李怀玉嫌恶得皱眉,道:“好了,别磕了,朕的地板都让你弄脏了。” 将视线移到一直未开口的段月容身上,道:“段爱卿,宣旨吧。” “遵命,”段月容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朗声道:“户部侍郎谢阳,甘肃知府欧阳海,甘肃总督穆勒纠结工部尚书王廷,内阁大学士熊飞,太子太保张远等一百十一位大臣,朋比为奸,欺君枉法,贪污受贿,误国害民,朕再三警醒,尔等却终然不改,俱为罪无可恕,着尽数革职,抄没家产,永不录用,钦此!” 那些官员个个面如死灰,磕头如捣蒜,可李怀玉铁了心要狠狠惩治他们,对于他们的求饶视若无睹。 “官官相护之风,至于举朝皆然!不可因罚不及众仍存姑息,”李怀玉怒火过后是无尽的疲惫,摆摆手,沉声道:“押下去吧。” 李怀玉负着手,来回踱了几圈,道:“段月容听旨——” 段月容依言出列,道:“臣接旨!” “段月容于甘肃冒赈案立下大功,特许接任工部尚书一职,兼任户部侍郎。” 段月容领旨谢恩:“臣谢陛下恩典!”
第四十六章 “官官相护之风,至于举朝皆然,不可因罚不及众仍存姑息,”李怀玉怒火过后是无尽的疲惫,摆摆手,沉声道:“押下去吧。” 李怀玉负着手,来回踱了几圈,道:“段月容听旨——” 段月容依言出列,道:“臣接旨!” “段月容于甘肃冒赈案立下大功,特许接任工部尚书一职,兼任户部侍郎。” 段月容领旨谢恩:“臣谢陛下恩典!” 李怀玉视线一一扫过文武百官,心里思绪万千,道:“这一百多个人,自皇考在世时就开始冒赈贪污,至今已有数十年,你们满朝文武,就只有一个段月容看出了端倪!朕不知道你们是真没看出来,还是看出来了在那装糊涂,总之朕希望各位能够引以为戒,好好反省反省自己,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们都是我大陈国的栋梁,大陈国的基础,你们若是烂一个,大陈国就烂一片!现今陈国北有齐国虎视眈眈,南有晋国觊觎已久,你们若是全烂了,大陈国就死无葬身之地!” 百官纷纷跪下叩首:“臣等谨遵陛下教诲,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怀玉揉了揉额角,指着殿中心高悬着的“正大光明”匾额,道:“希望你们能将这四个字牢牢记在心里,都给朕好好看看,看半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你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对不对得起头上戴着的乌纱帽,对不对得起这四个字!半个时辰后,你们就自行散了吧!” 有对段月容道:“月容,你随我来吧。” 解决了甘肃的案子,李怀玉神清气爽,对段月容越发信任喜爱。 一下朝就与段月容一道,两个人有说有笑到寿安宫去给皇太后请安去了。 皇太后早早就听说段月容在此案中大显身手,心里对这个少年甚是满意,想到自家闺女有意无意的暗示,便问他:“月容今年多大了?” 段月容道:“回太后娘娘,臣今年七月初五便十六了。” “十六了啊,”太后笑得慈爱,“再过两年,绵绵就是及笄之年了,也是个大姑娘了,到了婚配的年龄,月容觉得绵绵如何?” 段月容登时明白了皇太后的意思,但是他娶谁都可以,唯独李莲清是万万娶不得的,毕竟她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回太后娘娘,玉华公主自然是极好的姑娘,若是能娶到公主,那自然是微臣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段月容面不改色,神情自若,“但是臣在入朝为官之前,便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意中人,先前因为年纪小,便没有议亲。只是如今那位姑娘过了生辰就十九了,臣便想着等哪天得空了,就让家父去向那位姑娘提亲去。” “这样啊,”太后露出略失望的神色,她是很喜欢段月容这个孩子的,不然也就不会替玉华公主向他表明心意,若是他能娶了玉华公主,做她的女婿,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可如今段月容既然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她作为皇太后,自然是不好棒打鸳鸯的,便带着慈和的笑意,道:“常言道:‘女大三,抱金砖’,你若与这姑娘结亲,必然会夫妻和睦,福运长隆。” 段月容低头含笑:“臣就借太后娘娘吉言了!” 玉华公主起先在寿安宫里陪同太后说话,听内侍禀报李怀玉偕同段月容来给皇太后请安,她便暗示母亲为她提亲,自己则躲在内间的屏风后面,偷偷听着几人的对话。 听到段月容前半句话时,心里有时羞怯又是喜悦,但后半句话却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浇下,让她从头冷到了脚。 对于那个姑娘,她是又羡慕又嫉妒。 她可是陈国唯一的公主,皇帝唯一的妹妹,身份何等样尊贵,只要娶到她,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不说,前途仕途更是一片光明。 这该是多少人都难以抵御的诱惑,可段月容却拒绝了这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拒绝得还十分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丝的拖泥带水,真是……一点也不给她这个公主留情面。 好在玉华公主也是个拿的起放的下的大度性子,段月容既然拒绝了和她的婚事,那就说明他对她无意,她自然也不会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以后就好好做好他的干妹妹就是了。 以她这金尊玉贵的身份,想要一个什么样的青年才俊做驸马不可以?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7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