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我只有这样,你才能无事,相府才能安稳。”傅远之眸光微黯。 傅相闻言,如鲠在喉,松开揪着傅远之耳朵的手,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认真的打量起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子。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疏于管教,才会使得傅远之变成这副纨绔模样,原来恰恰相反。 “远之。”傅相话语带着颤抖,两眼泛红。 傅远之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紧紧抱着傅相,“祖父,我这样,挺好的,自由自在。” 傅相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傅远之的背,“孩子,委屈你了。” “祖父若是觉得委屈的话,以后就多给我点银子。”傅远之挑了挑眉。 “臭小子!从今日起,罚你闭门思过三天,给我好好在家反省!”傅相说完,转身离去。 傅远之在家老老实实待了三天,终于可以出去活动了,第一时间便是去安平侯府,可是却被人拦下了。 “做什么?你们看清楚本公子是谁!”傅远之气不打一处来,头一回被人拦下。 “侯爷吩咐,没有他的允许,傅公子不准再踏入侯府半步,以免教坏孩子。”一人冷静地说道。 傅远之这才反应过来,心里一阵心虚,只好抬脚离去。 于是,傅远之,就这样在街上漫无目的的瞎逛,不时这个摊子瞧瞧,那个摊子看看,不时与商贩聊上几句。 “老板,你这木簪都是你亲手做的吗?”傅远之拿起一根黑檀木簪,细细打量着,没有过多的装饰,顶端镂空雕刻成一朵祥云状,修长的手指在簪子上来回摩挲,倒是未曾感受到扎手,可见制作人的手艺。 “倒是不错。”傅远之毫不吝啬地赞道。 老板嘿嘿一笑,黝黑的脸上泛起圈圈红晕,颇为羞涩道:“多谢公子夸奖。” “多少钱一根”傅远之举起手中的木簪询问。 老板伸出三根手指头,回道:“三文钱。” 傅远之从袖口掏出三枚铜板,递给老板,而后离去。他素来喜欢闲逛的人,身上自然会带着些零碎的银钱,这样也省事些。 街道转角处,傅远之猝不及防,与来人撞了个满怀,身子不禁往后退几步,尚未看清人便叉腰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本公子,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抱歉抱歉。”一声温柔带着歉意的声音传来。 傅远之愣了一下,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似乎在哪听过。 傅远之双手环胸,目光直直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只见她身着齐腰襦裙,粉色上襦,素色的裙上绣着几朵盛放的芍药,红白相间,静中衬动。肤白如雪,五官秀美,双眸泛起微波,梳着垂鬟分肖髻,发间簪着银钿,眉心画着梅花,手臂挽着披帛,宛如壁画中走出来似的,好一位仪态万千的美人儿! 女子秀眉微蹙,似是不满傅远之的目光,朱唇轻启:“公子。” 傅远之回过神,眸光微闪,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姑娘一人出来,不怕家里人担心吗?”傅远之越看越觉得这人眼熟,似乎在哪见过,就是想不起来。 “我在等侍从们,待会要去一位友人府上拜见,方才乘坐的马车坏了,无奈才走路的。”女子一一道来,话里透露出淡淡的无奈。 傅远之一双黑眸转来转去,忽然,看见远方驶来的马车上的标记,脑中灵光一闪,用扇子重重地敲在自己的掌心,然后指着女子,惊讶地说道:“你是定北侯府的嫡女俞将离” 俞将离愣了一下,“公子识得我” “你不认识我了?”傅远之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 俞将离摇摇头。 “那你可记得秦无争”傅远之试探性地问一句。 俞将离面色乍变,脸色苍白,眼中满是伤痛,嗫嚅道:“当然。” “唉,枉你我自幼一起玩耍,竟然忘了我傅远之,本公子堂堂美男,很是心酸。”傅远之故作伤心道。 俞将离抬眸细细盯着傅远之,恍然道:“是你?”继而叹了口气,“五年未见,模样变了,性子倒还是没变。” “自然是变得愈发俊俏了。”傅远之展开折扇,在胸前轻摇,一副偏偏公子模样。 “这五年,你去哪了?”傅远之忽然想起。 俞将离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我还能去哪,自然是待在闺房待嫁了。” 傅远之见状,摇摇头,若是当年没有那一遭,或许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好好一个天真无邪的姑娘,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 “你可是要去看秦无争”傅远之问。 俞将离贝齿轻咬下唇,点点头,“是的。” “他不会见你的。”傅远之道。 俞将离身子一僵,苦涩地笑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算了,这回本公子做一回好心人,我来带你去吧。”傅远之大方道,不过他此时早已忘了,之前秦晏照样没让他进府的事。 不知何时,定北侯府的马车停在二人身后,俞将离上了马车,傅远之坐在车外,拉着缰绳,拍了拍车夫的肩,“小子,能跟本公子同坐是你的荣幸。” 车夫自然识得傅远之,讨好地点点头,“是是是,小奴三生有幸。” 马车在安平侯府门前停下,傅远之跳下马车,走至一旁,掀开车帘。 俞将离道了声谢,扶着车身,慢慢下来,定定看着大门上的牌匾,眸里涌起一丝雾气,喉咙堵得慌,这五年来,她一直待在家中,不敢踏出侯府半步,也没有刻意打听他的消息,只是偶尔听得父亲与兄长们议论,才知晓一二,今日偶闻他已回京,才说服母亲,瞒着父亲,悄悄来探。 俞将离提着下裙,缓步走上台阶,双手府将拜帖递于守门人,道:“定北侯府俞将离拜见。” 守门人接过拜帖,拱手道:“姑娘且等片刻,小的这就去请示。” 秦晏看着手中的拜帖,眸光深远,似是在想些什么,神情有些苍凉,孤寂,“让她进来吧。” 闻玉放下手中的书,爬到书桌上,这才与秦晏比肩,伸手抚平他微皱的眉,道:“将军,你伤心了。” 秦晏这才回过神,看见闻玉站在桌子上,双腿不着痕迹地轻颤,立即将他抱住,放在地上,呵斥道:“你知道方才有多危险么?以后再不许这样!” 闻玉眼眶红了红,依旧乖巧地点点头,“知道了。” “你且看书,我出去一下。”秦晏丢下这句,便往前厅的方向走去。 闻玉再没有了看书的心思,猫着身子,悄悄跟了上去,对门口的流风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继续跟上。 俞将离和傅远之二人被小厮引进大厅,并有婆子递上热茶。 傅远之拿起茶,掀开茶盖,轻轻吹着,低头看着水中沉浮的茶叶,闭眼嗅着鼻尖淡淡的茶香,一脸享受,然后轻抿一口,大赞,“好茶!” 俞将离则无心喝茶,视线一直盯着某处,沉默不语。
第5章 相见 终于,在屏风后露出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俞将离凝眸,只觉眼眶微微发热,视线有点模糊,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抖动起来。 秦晏对上俞将离的眸子,拱手微笑,道:“俞小姐今日来,所谓何事?” 俞将离强忍着心头的不适,脸上挤出笑容,“恰闻将军回京,数日不见,便来探望一番。” 秦晏撩起袍子坐下,拿起手边的茶慢慢喝起来,开口说道:“俞小姐今后还是莫要来的好,以免多生闲话,误了姑娘家的名声。”说到这,秦晏顿了一下,而后道:“也省得阳武王面上难堪。” 俞将离一听,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她与秦晏自小一同长大,自小便是定了亲事。奈何五年前秦晏父母双亡,俞尚书忽然反悔退婚,恰巧阳武王求娶,陛下首肯,此事便应允下来,本欲等她及笄后便完婚。谁知及笄不久,祖母因病故去,守孝三年,婚事便耽搁下来。如今还有一个月便出了孝期,婚事又提起了。 秦晏曾跪于尚书府门前,祈求与俞将离见上一面,奈何当时俞将离被母亲锁在院中,并未得见。再后来便是听闻秦晏带兵镇守云州,无诏不回。 “无争,我”俞将离张了张嘴,本是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如今却一句也说不出来,长叹一口气,“抱歉。” 秦晏微微一笑,“不必如此,此事与你无关 ” 俞将离见秦晏始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一横,上前抱住他,哭道:“无争,你就这么不要我了吗?当初我们一起约定过,你骑马带着我看遍宣国的大好河山,教我骑马射箭,你都忘了吗?” 胸前突然其来的温暖使得秦晏猝不及防,而一旁的傅远之正托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躲在屏风后面的闻玉则是一脸愤愤,小声嘀咕:“这小姐也真是的,一点都不懂矜持,对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闻着鼻尖熟悉的芬芳,秦晏一阵恍惚,然后伸手推开俞将离,站起身抚平衣上的褶皱,背对着俞将离,用疏冷的语气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还请俞小姐自重!”转头朝外喊道:“许叔,送客。” 俞将离绕开许安,环住秦晏的腰身,“我不走!好不容易才见你一面,今日离去,以后再见也难,无争,你带我走好不好?天涯海角,哪里都好。” 秦晏硬生生掰开俞将离的手,毫不犹豫,冷声道:“不可能的!你是未来的阳武王妃,该知晓礼数!” 俞将离闻言,痛哭起来,“我才不稀罕当什么王妃!” “可是,你爹稀罕。”秦晏回道。 俞将离流着泪,静静地看着秦晏,心里一直坚持的弦此刻绷断了,怎么也安不回去了。抬手用帕子擦干泪痕,福了福身,用嘶哑的嗓音说道:“方才多有冒犯,还望侯见谅,出来已久,怕父母担忧,小女便先行告退。”说完,提起裙摆,慢慢地往外走去,腰板挺得笔直,似在维持她那仅存的骄傲。 傅远之跳下凳子,用扇子拍了拍秦晏的肩头,调侃道:“好歹也是这么多年当媳妇儿养的人儿,这一下子变成别人的夫人,你也舍得?” 秦晏拂了拂袖子,淡淡道:“无需你管。” 在秦晏拂袖的空档里,傅远之眼尖的看见他手上的红点,立马将他手拽过来,撸起袖子,全是红点,一时间惊讶不已,“好小子,你是不是又吃栗子了?” 秦晏收回手,瞥了眼傅远之,对着门外喊道:“踏云。”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茶色衣裳的人出现在厅内。 “把他丢出去。”秦晏指了指傅远之。 “是!” 踏云起身,拎着傅远之的衣领,将他整个人往后托着离开大厅。一路上就听见傅远之破口大骂:“秦晏,你这个没良心的,好歹这么多年兄弟一场,你就这么对待本公子,看本公子今后不好好收拾你,唔”傅远之还有一大堆的话没说完,奈何嘴巴被一块布给堵住了,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走至围墙边,踏云单手拎着傅远之就往墙外丢去,大功告成之后,便回去复命了。 傅远之痛呼一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拔掉嘴里的破布,狠狠甩在地上,“气死本公子了!哎哟,腰疼,又要回家待几天了。” 秦晏抬走走出大厅,便看见有个小身影躲在屏风后,勾了勾唇:“别藏了,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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