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越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问道:“可陛下为何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近日有从皇都那边传过来的小道消息,说是陛下和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此次很有可能是想要将此人抓回去囚在宫中做个脔.宠……” “真想不到,原来陛下喜欢这种只开屏不下蛋的公孔雀。” “你别说,这小白脸长得确实不错。你看看这脸蛋这眼睛这鼻子这嘴,若是在咱们云城的怡春苑里挂牌,指不定要掏空多少富商老爷们的钱袋子。” 这些守城军士们你一言我一语,简直就是一个大型开车现场,殊不知他们口中“只开屏不下蛋的公孔雀”本人此刻正站在他们面前。 陆长平换上女装来到敌国和亲,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胆识过人了,可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个冷战。 囚禁强制还虐身虐心……这样的玩法过于刺激了,已经完全超出他的接受范围。 而且这不科学! 谢玄元那暴君明明都已经知道他的真实性别了,为什么非但不“知男而退”,反倒直接“迎男而上”了? 莫非还真打算用实际行动把那天晚上吃的亏讨回来? 陆美人心中慌得很,忍不住悄悄给崔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打听清楚情况了之后快点离开。 崔越这次倒是和自家陛下有了些君臣默契,对那几个守城军士说道: “这次多亏了几位军爷提醒,要不然小人就算是蜈蚣成了精手脚怕是也不够陛下砍的。这立大功拿赏钱的机会,还是交给旁人吧……” 几个军士见他这认怂的模样,纷纷笑了起来,哪里还会怀疑这么胆小的人会和在逃的细作有关系。 他们又象征性地搜了搜崔越和陆长平的身,因着陆陛下扮丑扮得十分彻底,就连穿的衣服也带着阵阵难闻的味道。 守城军士捏着鼻子速战速决地结束了查验,然后迫不及待地将这二人放了过去。 有了在云城的成功经验,陆长平和崔越一路上充分发挥演技,装疯卖傻无所不用其极,竟真的叫他们成功逃离了北卫,进到了南楚的地界。 …… 陆陛下经历了多天的忍辱负重,终于在离开北卫皇宫的半个月之后抵达了南楚皇都永春。 换回了正常的男装,不必再日日夜夜提心吊胆,他赶路的速度也就逐渐慢了下来,甚至开始有心情和崔越一起在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繁华街市中闲逛。 时节已是深秋,北卫早已是一片秋叶落尽的萧瑟凄凉景象。可南楚这边因为气候温暖宜人,树木尚且带有几分绿意。 唯一能清晰昭示季节变化的,便是卖瓜果小贩的背篓中已经堆满了应季的小金橘……满目的艳丽金黄伴着时不时飘来的酸甜香气,引得众多路人聚在摊位前争相购买。 这种小金橘对土壤和气候挑剔得很,在干燥苦寒的北卫根本种不活,因此也算是一样南楚的特产。 陆陛下隔着人群看了一眼,然后就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一个荒诞的想法在不经意间冒了出来:若是谢玄元也能尝尝这新鲜小金橘的味道,是不是就不会再抱着那些酸倒牙的蜜饯不撒手了? 再怎么说,新鲜的瓜果也比那些已经晾成了干的蜜饯对身体好…… 崔越见自家陛下盯着水果摊就不动地方了,连忙凑上前来关切地问道: “陛下可是想吃金橘了?臣这就叫人传信给宫中,让他们派人来采买。” 陆陛下不置可否,仍是呆呆地望着那堆满金橘的摊位。 半晌,他回过神来对崔越说道: “朕在此处站着不动,你去叫人买几车橘子。” “记得要多买几车,然后送到北卫使臣下榻的馆驿,托他们快马加鞭带给北卫的谢陛下……随便找个什么理由保证谢陛下能收到就好,但别告诉他们是朕叫人送的。” 说完这要求,陆长平便自顾自地转过身去,只留下一脸懵逼还没缓过劲儿来的崔越缓缓张大了嘴巴。 有那么一瞬间,崔大人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 刚从北卫虎口逃生的陛下在千辛万苦回到南楚之后非但没想着报仇,反倒第一时间让人快马加鞭送橘子给那个北卫暴君? 要是陛下叮嘱他往橘子里下毒他还能理解,可陛下并没有这个意思。 崔越又细细品了一遍陛下刚才的那番话,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陛下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给那暴君送几车橘子而已! 虽然无法理解陛下高深莫测的想法,但君命难违,满头问号的崔大人最终只能乖乖奉命行事,唤来跟在不远处保护陛下安全的禁卫,让他去把那个摊位剩下的所有金橘都给包圆儿了,然后打包送到北卫使臣那里去。 …… 距离陆贵妃不声不响地离宫出走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在这一个多月之中暴君的脾气越发难以捉摸,整个北卫皇宫都笼罩在一片凄风苦雨之中。 所有与那晚陆贵妃失踪有关的人都挨了罚,最惨的还要数太监总管周绍,他的屁股被暴君叫人用竹板打开了花,至今仍然卧床不起。 霁月被调到了紫宸殿正殿,平日里负责照顾小奶狗雪团儿,在暴君心气儿不顺将身边伺候的宫人都罚到不能伺候之时,还顺道担负起了照顾暴君生活起居的重任。 为了忘掉陆贵妃,谢玄元这段时日几乎从早到晚都待在紫宸殿中批阅奏章。 他饭也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好似失宠的深宫弃妇,又美艳又哀怨。 这一日,他如往常一样坐在堆成小山的奏折中间,执着朱笔粗暴地勾画批注。力道之大,仿佛他与那些奏章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他拿在手里的这份奏章是派驻南楚的北卫使臣千里迢迢递上来的,上面一如既往地向他汇报了南楚各方面的动向。 可现在提到南楚,最先出现在谢玄元脑海中的便是那个对他骗身骗心然后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的南楚细作。 到现在都没有将人抓住,那男细作八成已经安然无恙地逃回南楚了……对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居然就这样跑了! “砰”地一声,谢玄元将奏折狠狠砸在桌面上,气得眼角微微泛红。 霁月正端着一碗洗好的冰镇小金橘走进殿内,骤然听到这惊天动地的声响,手中那盏精致的琉璃碗差点被吓得飞了出去。 她担忧地看向谢玄元,小声劝道: “陛下……气大伤身,您又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 “今日御膳房那边收到了出使南楚的郭大人派人送来的几车小金橘,因为一路上用冰镇着,居然还是新鲜的。奴婢觉得稀罕,叫人用银针验过了之后就立刻给陛下拿来尝尝。” 霁月说着,小心翼翼地将琉璃盏放在谢玄元面前的桌案上。 她伺候得很是用心,挑来盛小金橘的琉璃碗上蒙着一层霜白的水雾,澄净如同冰雪。 碗里的小金橘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个个金黄饱满,散发着柑橘特有清爽甘甜。 谢玄元向来喜欢吃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即便现在正在气头上,在闻到小金橘的香气之后也不由得喉结微动,悄悄咽了口唾沫。 他不屑地轻哼一声道:“南楚来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可是修长白净的手指却已经不自觉地拈起一颗小金橘送到了艳红的唇边。 谢玄元双目微闭薄唇轻启,试探性地咬了一小口,然后大股的橘子汁便争先恐后地涌入了口中…… 小金橘的味道冰爽酸甜极为开胃,他难得地没有挑三拣四一口气连吃了两颗。 就在他拈起第三颗准备送到唇边的时候,突然捂住嘴干呕起来。 明明是他从小到大最喜欢的酸甜味水果,可现在光是闻到那股味道,胃里便反上来一股酸水,强烈的恶心反胃感逼得谢玄元不停干呕,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他难受得要命,根本顾不得其他,随手将盛着小金橘的琉璃碗打落在地,然后整个人无力地伏在了桌上。 霁月何曾见过这种阵仗,当即被吓傻了,鼻子一酸带上了哭腔:“陛下!陛下!您千万别吓唬奴婢……这到底是怎么了?” 谢玄元此时哪还有心思说话,他恶心得厉害,可这些日子吃得少,胃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一边恶心欲吐,一边想吐又吐不出来。到头来,他只能憋着眼中的泪花,胡乱发着脾气。 他挥手将桌上整整齐齐的叠成几摞的奏章扫到地上,一袭深色龙袍包裹下的修长身躯因为太过难受而微微颤栗,衣袖上也沾上了点点墨痕。 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他忍着胃里的翻腾道:“你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朕……宣太医。” 作者有话要说: 霁月: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小谢:…… 陆美人面露喜色:这还用问?肯定是怀上了!
第34章 战端 人命关天,更何况是金尊玉贵的北卫皇帝陛下的命。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太医院最有资历的太医令刘太医便提着小药箱急急忙忙地跑进了紫宸殿。 然而暴君身上的症状来得快去得也快,在闻不到小金橘的酸味儿之后,从胃里返上来的那股恶心劲儿便也跟着消了下去。 在太医进门之前,谢玄元就已经从桌案上爬了起来,阴沉着脸死死盯着散落了一地的橘子…… 不待太医上前问安,谢玄元便吩咐道:“先去看看这些橘子中被人下了何毒。” 立刻有宫人拿手帕包起地上的小金橘递到了刘太医面前。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一处,等待着太医的宣判。 然而那老太医拿着小金橘闻了又闻,用银针试了又试,却始终是一言不发。 暴君等得不耐烦,直截了当地问道:“太医令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到底是什么毒令朕方才胃中反酸、恶心欲吐?” “陛下,”太医令顿了顿,语气带有几分犹疑,“据臣判断,这金橘中并未被人下毒……事关陛下的龙体,臣不敢有半点欺瞒。” 这个答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暴君瞪大了那双明亮的凤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没有被下毒?谁知道是不是你医术不精,这才查验不出。” 常在暴君身边伺候的太医和宫人都知道他们这位陛下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因而刘太医不敢顶嘴,只能小心翼翼地说道: “陛下若心存疑虑,不如让臣为陛下诊脉。若是小金橘中确有毒素,必定能在脉象上体现一二。” 谢玄元向来厌恶陌生人的触碰,即便是太医请平安脉这样顺理成章的事情,到了他这里也须得三催四请方能得到准许。 可这一次,他着实是被自己身体的反应给吓到了,竟罕见地主动挽起袖子,露出半截冷白如玉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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