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哀家派去的太医,可是一五一十都和我说了,当真是没事?” 太后可不信。 瑞王笑着:“这对我,反倒是一件好事。” 太后抬起头,狠狠皱眉:“你是疯了不成?” 瑞王:“母后,我之前一直不得不留在京城,许多事情,也不能插手去办。本来在皇帝登基后,我就该回封地去了,现如今,总算有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刺杀案到现在都没找出真凶。 瑞王也清楚不会有结果。 正因为没有结果,他正好借此可以回去封地。 太后一想到这,也不由得思索起来。她虽然不舍得瑞王离开,可一个王爷在封地里才有完整的权势,在京城就得夹着尾巴做人。也就罢了,要是再继续留到京城,再遭到刺杀,那该怎么办? 景元帝除了瑞王以外的兄弟们都去往了封地,唯独瑞王这几年一直没有动。 这其中虽有景元帝的缘故,但更多的是太后。 太后不愿意瑞王离开,毕竟他这么一走,可就是山迢路远,难以见面。 她就瑞王这么一个儿子。 可瑞王必须走,纵然太后不愿意,他本也打算找个合适的借口,而现在这个理由自己跳出来了,瑞王怎么可能不抓住。 这不仅是对景元帝的理由,也同样是给太后的。 太后:“可你怎么知道,赫连容那厮会放你走?” 瑞王闻言,笑了笑,胸有成竹地摇头。 “他是肯定会放我走的。” 因为,离开京城后,一路奔袭,想要刺杀他的可能,只会比京城内,要高上许多。 只要景元帝还想要他的命,那他会答应的。 诚如瑞王的猜测,当他伤势大好,在朝堂上请求归去封地之时,景元帝并没有压着不放。 “瑞王既是如此归心似箭,那寡人也不好再压着不放,自是会答应的。”景元帝似笑非笑,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瑞王,“还望瑞王一路,平安。” … 瑞王离开京城,是大事,也是小事。 关乎礼部等诸位官员,自然是忙得人仰马翻的大事,可对其他人来说,那也只是一个饭后闲谈的趣闻。 街头巷尾的百姓,只是匆匆听了几句,又开始埋头,过着自己平凡的小日子。 路边,有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正抱着一匹布料往回走。 听到茶摊里有人在说起瑞王的事,她不由得停下脚步,仔细听了听。 这外头百姓,最喜欢的就是在闲暇的时候,茶楼酒馆里买上一盅茶,一壶酒,然后听着说书先生讲书,要是京城出了什么大事,也有许多人会聚集在这,说着自己知道的,各不相同的说法。 而这外头茶摊,就是次一等的选择。 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吹起水来,就更加天马行空,没几句准话。 “听说,瑞王这一回,是被吓出京城的,嘿嘿,那刺杀的事,到现在都没个苗头!” “要我说,这害怕也是正常的,要是你自己不害怕?听我小姨的孙子的邻居说,瑞王府外戒备森严,连一只鸟都飞不进去!” “这到底是谁看瑞王不顺眼啊……这位王爷,平时也是个好的,我去年差点没饿死,就是吃了他家开的施粥……” “我也是。” “对对对,瑞王是个好的,说不定,是上头那位……” “去你的什么都敢说,这位脾气是坏了点……但是,也比先头那位好呐!” 众人意见不一,这茶摊就开始争吵起来。 景元帝在民间的风评,倒是比在文武百官里要好上不少,他残忍的名头虽然外露,也很有风言风语,可这日子过得好与不好,这些百姓心里有数。 好嘛,就是挣扎着,还能活。 不好呢,就是挣扎着也活不下去。 这根本无需多想。 而茶摊外那个驻足偷听的小丫头呢,在茶摊里开始吹捧起瑞王的时候,早早就走了,自然也没听到后面的争执。 她轻巧地跳过地上的污水,然后穿行过一大片阴暗的巷子,越走越远,最后拐进深处的一条巷道。 这巷道比别处还要暗,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可是这里的几户人家都收拾得很干净,每家每户的门外,都挂着些东西在晾,见到小丫头回来,还会在敞开的庭院里打个招呼。 小丫头也笑眯眯地回应,最终抱着那匹布进了屋。 屋内,有时不时的咳嗽声。 小丫头放下布匹,高兴地说道:“阿妈,今天徐掌柜的说,我们这批女工上手很快,每个人都扯了一匹布,虽然是染坏的,可是也能用,我等这几日空下来,就给你做身新衣裳。” 被称作阿妈的女子,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 正从屋子里走出来,她的一条腿有些跛,走得并不快,摸着小丫头的脑袋,轻声说道:“你给自己做衣服就好,给我扯什么,我又不贪新鲜。” 小丫头摇了摇头:“可是阿妈已经许久没新衣服,我在铺子里,总是能攒下更多的布头。阿妈,反正衣服是我来做,我不听你的。” 她笑嘻嘻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妇人长得很漂亮,只是过于劳累,才显得岁数大了,不过她一双眼睛,仍是明亮,温暖地看着女儿。 “是阿妈没用,要我家良儿年纪小小,就要去做工。” 良儿忙摇了摇头,亲昵地抱着妇人的胳膊。 妇人的身上有一股香甜的酱香味,那是她每日去帮工的厨房里,常会有的味道。良儿满足地叹了口气,“就算给我一百两我也不换,我要和阿妈永远在一起。” 妇人拍了拍良儿的小脑袋:“什么永远在一起,等再长大些,你是要嫁人的。” 良儿:“阿妈,我不嫁人。” 她噘着嘴,将自己在茶摊听到的话,告诉妇人。 “只要想到他们还活着,还活得这般好,我就……我就气不过。”良儿垂下头,一想到去世的父亲,再想起被迫入宫的兄长,那恨意就无法压制,“我才不想嫁人。” 柳氏叹了口气。 何其有幸活着,又何其不幸活着。 她心中何尝没有恨? … “哈湫,哈湫,哈湫——” 不知为何,近来惊蛰,总是时不时就要多打几个喷嚏,也不知是不是哪里受了寒。 他揉着红彤彤的鼻子。 不过,等到明日,他就顺利入了直殿司,也在直殿司有了自己的位置。 以后,他就不用穿行过那么长的宫道,去北房歇。 惊蛰正式离开后,陈明德并没有立刻再要人,一来,最近北房的人员调动有些频繁,二来,三顺私底下和惊蛰说过。 他觉得陈明德的身体不太好。 陈明德几年前生的那场重病,到底影响了他的身体,每次到了秋冬,就很难熬。 惊蛰闻言,也不知要说什么安慰三顺。 比起北房的其他人,三顺是把陈明德当做半个父亲那般孝顺,越忠厚老实的人,越是惦记着这份情谊。 惊蛰:“你也别担心,德爷爷是个好人,总会平平安安。天气冷的时候,你多看顾点,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三顺用力点了点头。 而后,这老实人犹豫了一下,不知是想说什么,但似乎觉得不合适,吞吞吐吐了好一会,才轻声说道:“你小心点,明嬷嬷似乎,非常不喜欢你。” 惊蛰挑眉,明嬷嬷不喜欢他? 明嬷嬷不喜欢北房,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是单独点出来,特地不喜欢谁的,倒是少有…… 他什么时候得罪了明嬷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要说明嬷嬷,她已经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自打先前的荷叶去世后,私底下宫女们也和她离了心,就算她的权势比宫女们大,可这到底是北房。 她再怎么耀武扬威,许多事情,宫女们还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偷懒的。 而导致明嬷嬷如此,是因为……刘才人的事? 那都是去岁的事,惊蛰都快忘记了。 但仔细思索,刘才人出事,御膳房总管被杀,换了朱二喜上来,而后,明嬷嬷就晕倒过去,还是当时的荷叶来找惊蛰,才让大家知道的。 明嬷嬷和刘才人有什么关系,惊蛰是不知道,但明嬷嬷当初差点把惊蛰当棋子献出去,肯定和刘才人这件事有关。 她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格,如果不是这件事对她有利,她肯定不会这么做,也意味着……当初,她是想借着这件事巴结刘才人? 可刘才人死了,惊蛰也没去御膳房,她的关系网断了? 惊蛰思忖了片刻,把明嬷嬷的怨恨猜了个七七八八。 可这纯粹是明嬷嬷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后来还逼死了荷叶,眼下这是捉着北房的人发泄还不够,更要把矛头对准他吗? 惊蛰:“我现在已经不是北房的人了,她就算想指使我做事,我也可以不听她的,你且放心。” 他安慰好了三顺,转头去问明雨。 明雨很爽快地说道:“你说得没错,明嬷嬷最近的确很折腾人,不是让我们清扫各门各户,就是不许我们回屋,只许我们在主子们外头伺候,反正折腾一大堆,连德爷爷都惊动过。” 惊蛰:“明嬷嬷有特地针对过谁吗?” 明雨摇头:“单独针对谁倒是没有,不过我听说,现在的这个荷叶,又换了菡萏的位置,去伺候明嬷嬷了。” 惊蛰敛眉:“你自己小心些,莫要让她注意到你。” 明雨颔首,明嬷嬷最近有点疯癫,他们自然心中有数,不会自己去撞枪口的。 陈明德的屋内,常年关着门窗。 空气不怎么流通,也就让屋内的气息不怎么好闻。 明嬷嬷从前很嫌弃,也很少来。 今日屈尊过来,坐在陈明德的右手边,用帕子捂住了鼻子。瞧着像是嫌弃的模样,可是那帕子,也等同于捂住了她有些僵硬的脸。 明嬷嬷那半边脸,自从气过头,发了一场大病后,已经好不了了,时常是僵硬麻木的模样,和另外半边形成鲜明的对比,也彻底断了她的出头之路。 这后宫想要爬到高位,无需多么好看,可最起码这脸上外头不得有什么毛病,明嬷嬷这毛病直接就在脸上,已是完全不可能。 陈明德闷闷咳嗽着,声音沙哑:“明嬷嬷难得登我门槛,难道就打算一直这么坐着不说话吗?” 明嬷嬷捂着鼻子,嫌恶地说道:“你这屋里,还是这般多臭味。” 陈明德哂笑,自顾自吸着鼻烟壶,长长吐了口气,像是没把明嬷嬷的话放在心上。 久了,明嬷嬷自己也坐不住,主动说道:“陈明德,你难道真的打算在这北房里,窝一辈子?” “明嬷嬷不是早就知道我心无大志,没打算往上爬吗?”陈明德淡淡说道,“现在我在这里,有人伺候着,衣食无忧,也没什么烦恼,还要再折腾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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