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炸开了锅一般,蛰伏许久的异己者见自己功亏一篑索性破罐子破摔,在与顾震等人的僵持中毫无顾忌地四处烧杀抢掠。
就好似恶鬼闯入人间一般,他们失去理智地四处作乱。刀光剑影间,他们的行事越发疯狂。
这是阿刃第一次相信原来大火真的可以熊熊燃烧着蔓延半个城池,映红暗蓝色的夜空,烧黑如河的血液。
灰烬就在半空中浮沉,火舌好似要冲破长空。
再环顾周遭,蛰伏的异己者近乎野蛮的疯狂,他们也越发大无畏起来。
一起同行的将士们无不向阿刃此刻一样,遇异己者,杀。
碰上被困于火中的百姓,便不顾生死地闯进大火中救人。
而当阿刃冲进一从火堆后将被困在其中的小女孩抱起打算离身时,小女孩灰扑扑的手轻触阿刃被烧伤的手臂,圆圆大大的眼睛红通通地盯着阿刃却微微摇着头。
“大哥哥,你别救我。
我是自己爬进来的。”
小女孩把阿刃往外推了几步,自己的身子又往里缩蜷缩成一团,“外面好多魔鬼,我不出去,我宁愿被烧死在这。”
是,或许让她那么小的一个人在这乱世之中活下来,反倒不是一件幸事。
眼见大火越烧越旺,阿刃忍住哽咽转身而离。
悲愤在心中愈烧愈烈,当他逃出大火后在夜路上发现的第一个手持钝刀的异己者后,并未等那人反应,阿刃便将手中的刀刃狠狠地刺进那人的心脏。
仞柄推着胸口那人被阿刃抵在墙面上,仿佛是已然杀红了眼,阿刃朝那人怒喊,“畜生!
为何要放火!
为何要杀戮!
你就没有家人吗?为何要将苦难强加在弱者身上!”
那人的心脏被刀刃刺烂,剧痛与惊恐使得他在生命消逝的最后一刻也圆睁着双眼,不能瞑目。
手中的钝刀摔落在地上,面对阿刃近乎疯狂的提问他已然不能作答。
又或许,如若他还活着,他能将阿刃辗于脚下的话,他也根本不会屑于去作答。
这漫天大火的一夜堪比地狱的修罗场,直至次日晨曦,烟雾浓浓的城池里透过一丝光亮时,人们才反应过来,大火已被扑灭,城中恶鬼也已死得七七八八。
顾震等人于城门口聚首,历经几日的竭力奋战境内终于能恢复安稳。
华炎和不闻清点着队里死伤的人数统计下来也有百人,可与这些天被叛乱者杀害的百姓比起来,百人却显得分外微不足道。
筋疲力尽地瘫坐在墙脚下放空神思,顾震的手背抵在额上缓缓闭眼小憩,他从未如此地渴望过活着,此刻满心满眼所想所见的都是秦清容的模样。
因为几日未曾合过眼,顾震早就已经体力不支。
所以,当他昨晚听到手下禀报说有人烧城的那一刻,顾震表面上淡定沉着,心中却是惶恐慌张的。
要知道,接连碰上大火再加上杀不完的匪,如若他在作战中有一刻的神色恍惚,很可能就会跌进灼烫的火丛中被活活烧死又或者是死在他人的刀刃下。
可是,如若他就这么死了,等着见他的秦清容一定会失望的。
他好不容易才让秦清容那个木头美人相信他、喜欢上他,而他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够和秦清容一起寿终正寝,又怎么能因为一次阻难便辜负秦清容、辜负自己。
记得临行前一晚,他朝秦清容百般挑逗,秦清容却不肯给他。
这些天,他一想起这件事便觉得十分遗憾,就连此刻也是。
又不由微扬嘴角,顾震默默地对秦清容倔强的臭脾气无奈作笑。
他想着若那晚是秦清容不依不饶地朝他要,他肯定坚持不到半刻便依了秦清容,再变本加厉地狠狠地疼一疼。
手指在半空中抓了个空,几日前还与他朝夕相伴的人现如今却已变得那么遥不可及。
顾震昏昏沉沉地进入梦乡,脑中反复回响着一段话——
清容,你一定要相信我,好不好?
放心,我信你。
而彼时京城中,宋询下了死令,没有他的批准不允许任何人去打听福州一役的消息。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秦清容骨折的腿迟迟没有痊愈,他这些天都未曾下过床。
秦笑笑也是被宋洵以准备入宫为妃的理由,圈禁在府里。
正当手脚不得施展开来的兄妹一筹莫展之际,张庭羽却偷偷带着福州城的消息夜入秦府找秦清容说话。
这两人一似明月清风,一似山黛星河,平日里碰到一处总是互相看不顺眼,现下为了顾震倒化敌为友,团结一致起来。
张庭羽眉眼间带着疏朗,一看就不像是被打击到的样子。
于是坐于床头的秦清容放下手中的书,淡淡地看着张庭羽直言道:“看来是好消息。”
“和聪明人打交道不废劲,但就是没意思。
你猜对了,是个好消息。”
不急不慢地坐于窗畔的桌侧木椅上,张庭羽给自己斟上一杯茶缓缓说:“昨日收到一封来自之前共事过的同僚的传信,他说闽南王现如今连城门都不敢出,一直在等着顾震的先发制人,可却迟迟不见顾震有动静。”
闻言不由为蹙眉,秦清容面露不解,“仔细地算算时日,顾震应该早就已经抵达至福州才对。
怎么会迟迟没有动静?”
“顾震的鬼点子多,他不过百人兵马想要打一场胜仗那肯定是不能走寻常的路子。”说这话,张庭羽也在心中暗自思索着,呢喃低语起来,“所以他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
“不管是什么名堂,他能活下来便好。”
终于听到好消息,秦清容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一二。
可是再往长远一点想,如若这次顾震果真能活着回来,那皇帝会就此放过顾震么?
念及宋洵如今暴虐无道的样子,秦清容愁丝复起,只怕很难。
第六十四章 烧伤的面颊
按照闽南王原本的计划是,他会以福州为诱饵先消耗顾震军队的一部分军力,再通知潜伏于东南一带各个州县的番人前来围困顾震。
可自闭城的这半个月来,他都未曾收到外界的消息,直到潜伏者暴起的动静闹到了福州附近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援军都已被顾震先一一歼灭了。
打仗讲究的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可闽南王却不懂得兵策,当初他是在林文山的教唆下,又得到了白狄国和各个番邦的助威后,才信心倍增一时脑热起兵造反。
当他打开关口敛聚自己的势力时,又怎么会想到顾震已然看出他要谋反并且还去派遣手下暗中监视他,早就将他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而得知消息后,闽南王更是将城门的防卫看得死死的,生怕顾震哪天便会攻城。
但他这般固步自封,便永远都摸不清敌人的底细,对于顾震的认知也会停留在蹄声震耳、威慑四海的千万军马的记忆上。
这样一来,闽南王自是不会知晓,其实足以让顾震号令的不过只有百人军马和一众杀手罢了。
但他也并非一直在坐以待毙。
偶尔他也会和各个番人首领派遣几名兵卫出城刺探消息,可最后兵卫都消失无踪、了无音信,久而久之他们也就渐渐放弃做无谓挣扎。
此时只待顾震先发制人,他们随机应变。
而闽南王的不为所动,正好也给了顾震一段休息缓冲的日子,让他足以调养生息以便迎接最后的战役。
这些时日,将士们的主要任务便是仔细巡逻,将闽南王发派至附近的细作押回营帐之中当作俘虏。
反正终日闲着也是无聊,营帐里又高手云集,这些高手聚在一处便想互相切磋比试,一来可以打发时间,二来还能增强武艺。
而他们每日比武的观众便是这几日抓获回营帐中的俘虏们。
顾震和听风楼副使自是没有人敢挑战,但是作为听风楼的上等高手的冷戟、李真奕、不闻、华炎四人却屡屡收到战友们的挑战信,每日都要比试个十场八场,其劳累程度不亚于在战场上杀敌。
特别是年纪最小的不闻收到的战书最多,基本上在每日晨曦之际就有一批人排队等在他的营帐外要和他比试。
不闻只觉额角抽痛。
这日清晨醒来后,他照例抱着刀走出营帐,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傲感,终于对这一帮目中无人的前辈们发了一次邪火。
不过三两步间,不闻刀起刀落的瞬时,排队比试的众人手上的战书便被刀锋渐次一斩为两半。
目睹众人膛目结舌的表情,不闻的虚荣感被大大地满足了一番。
清冷的面庞上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不闻嗓音冷傲道:“哼。
连这个都做不到,你们拿什么和我比?”
被小小的少年郎狠狠地羞上一把脸,众将士们不由自觉惭愧,心觉没趣地四散而去。
打发完一帮人,不闻舒心些许,可一转身便和听风楼副使撞个正脸。
黑纱蒙面的副使手负于背,面对不闻沉声训说:“你不该打击将士们的信心。
不过多久,楼主便会攻城。
要知道,高昂的士气是能打一场胜仗的重要元素之一。”
听到副使如此说,不闻自错便改地颔首应“是”。
见不闻态度认真,副使便也不再多做苛责。他轻拍着不闻的肩以示安慰,便欲离身。
“但是副使,楼里的杀手以及营帐中的将士总因为属下年纪尚轻,便轻视属下一二。
这些时日,属下也受到不小的打击与困扰,不如您也鼓励鼓励我?”
说着话,不闻便瞬时伸手朝听风楼副使脸上的黑纱抓去。
毫无防备的副使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到他钳制住不闻的手腕时,脸上的黑纱却已然被不闻揭落在地。
面颊上大片烧伤的疤痕暴露在空气中,副使神色惊慌地随即蹲身将黑纱捡起随后重新蒙好。
他此刻看向不闻时的双眸中染上杀气,但最终还是紧握起双拳平定下心情,未说一句话地愤然转身而离。
“啧啧啧。”
早在一旁看戏的华炎抱着手臂走至不闻身旁表示不解,“平时本堂主倒没看出来,你小子的好奇心这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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