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瞟向玉嫣手中信笺,看到上面那八字,又看向玉嫣。 此时玉嫣不敢置信地将手中信纸打在桌面,摇头叹道:“我瞧这俩人是真的闲出疯症了...仙寿村?这就是戏簿上的世外桃源,他们竟还想着去寻找...” 任镜堂这时却将手上花生壳丢在桌面,左右拍了拍手,大有松了一口气般接道:“哎,连舟那小子是回来了,看来他爹也不远了,我是终于可以将这肩上的担子撂下了。他们俩人玩得乐乎,我倒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任镜堂说到这里,煞有介事地瞅了玉嫣一眼,又道:“从前是有听过何姑娘也有游遍天下的愿望,就是不知道何姑娘这兴致还在不在,若是还在的话,不知...” “怎么?”玉嫣挑了挑眉,斜眼微笑睨了任镜堂一眼,说道,“任大夫难道也是得了痴症,是想着寻得仙境去了?” “仙境?”任镜堂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又捡了一颗花生,说道,“万里而寻人间仙境,怎能比过与人间仙子共闯江湖呢?” 葭月初二,江上,潦河上游。 从山中而出,越靠近城镇地方,来往船只舟艇便越发密集。 旁的船只大多生意买卖,或是游人观光,皆热闹喧哗,却只有一只不起眼的乌篷船,在船来船往之间,安安静静。 船夫正站在船头甲板上懒洋洋地撑着,船舱前有一布帘挡着,只能隐约透进一些光亮,从外头是不能看到船舱里。 船舱中王桓和谢宁对面而坐,中间木桌上放着一副棋盘,棋盘上黑白交错,王桓正一手托着茶杯,一手捏着杯盖,慢条斯理地拂开茶沫,然后小呷一口,砸吧砸吧嘴,才眯眼看向谢宁。 与之淡然相反,谢宁是眉心紧锁,一只手在棋盅里不知道捣鼓了多久,仍是不能取出一只而在棋盘上落下。 许久之后,谢宁才懊恼地将手从棋盅里抽出,瞥了王桓一眼,闷闷不乐地说:“你又赢了。” 王桓这时才心满意足地放下茶杯,伸出二指在当中一只棋子旁点了点,说道:“这个位置,我可是让了你许久了。” 谢宁连忙凑上前仔细再看,忽然恍然大悟,忍不住连连点头,感叹道: “这一局是下到最后,你我仍是难分上下。这个位子虽然是在棋盘正中,但我竟是一直都不为意,甚至你将子落到这位后,我还是没意识到它的重要。直到你得此位后,势如得东风,之后我方形势便急促败退,就再无回旋余地。” 王桓点点头,又问:“那我再问,此位置明明这般重要,可为什么我是将此位空置许久,你却始终未能看到?” “正正是因为全盘而观,从你出子之态而论,你是从来没有对此位有所觊觎,我只顾观你进攻之势...” 谢宁说至此处,顿时茅塞顿开,紧接着又稍有激动道:“你是一直在诱导我,让我对这个位子掉以轻心。重之以轻,轻而任重。” 王桓笑笑,接着道:“也不能说是诱导,便是老生常谈,至险处乃至安地,只是有时候过于专注事情本身,就容易忽视了当中转折制胜的关键罢了。” 谢宁听出王桓话中有话,脸上的惊喜也顿时骤减,他凝视着王桓双眼片刻,才低声缓缓道:“孟诗云。” 王桓眸中飞快流过一丝狡猾,却又马上换上一副无赖般的笑容,忽然双手按在桌上,探身向前凑到谢宁耳边,小声笑道:“殿下这是又输了...可还记得你我之间赌局啊...” 谢宁本还沉浸在对方才棋局上的得失的回味之中,王桓如此轻然一句话,却撩得他脸上顿时上红。 他皱了皱眉,却又马上转头看向王桓,手缓缓绕到王桓后脖,将他往自己脸前再带近一些,却没有之后动作,只是眨了眨眼,目光明澄澄地扫在王桓脸上。 二人相隔无分,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出气息的温热,谢宁这时嘴角才微微勾起,低沉声说道:“怎么?我是现在才看出来,某人是这般猴急...” 王桓闻言,先是垂头笑了笑,等谢宁稍微放松时,再抬头之际是猛地将唇贴到谢宁唇上,却只是轻轻贴着,有如蜻蜓点过水面,不留一丝痕迹。 正当谢宁习惯性要闭上眼时,王桓却忽然从谢宁手中绕开,重新坐回到座上。 他理了理衣摆,又不慌不忙地给茶炉下添火,余光扫在谢宁脸上,果然能见此人一脸铁青。 而这时船舱外传来船夫的声音:“诶那个...两位公子...这是到了镇上了,俺瞧着这天色也晚了,两位要不要先上岸歇息一晚,明儿咱再往下走啊?” 谢宁本来已经张口想要作答,怎料王桓却抢先说道:“这是自然,难得能寻得小镇尝上两道地道小菜,再安躺榻上...” 王桓说到“安躺榻上”时,故意瞧向谢宁,然后才接着狡黠笑笑,又道:“何乐而不为?便是劳烦师傅了。” 王桓说完,目光仍是邪味十足地钓在谢宁脸上,谢宁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流氓。” 王桓:“不谢。” 很快二人便上了岸,江上之地已是深秋,更加又是山中城镇,二人上岸时也已时傍晚,便是越发寒凉。 虽然口中嫌弃不断,但上岸之后一阵瑟瑟晚风吹来,谢宁还是连忙替王桓再拢紧披风,二人再顺着船夫的指路,便往一家不太起眼却干净整洁的客栈走去。 只是二人刚走到客栈门口,正说着笑着要往里走去,却忽然被一从里头匆匆忙忙走出的男子撞了个满怀。 谢宁眼疾手快便将王桓护在自己身后,怎料还是被此人撞在了二人之间。 此人撞到谢宁身上后也不知道道歉,甚至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便弓着身子快速往街上走去。 谢宁是惊弓之鸟,本想上前将此人扣住而细问,却刚走出一步,便被王桓一手拦下。 谢宁正不解地回头看向王桓,却见王桓从披风中微微露出一信封的一角,双眼盯在谢宁眸上,谢宁心中顿时一惊。 作者有话说: 之后剧情逐渐进入靠近结局模式。 (全文完结70.4万 (起码墨者是这么说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见青出于蓝,公子心悦◎ 江上已至晚秋, 晨起较晚而霞落越近。 那男子埋着头从里快速走出来的时候,宛如带着一阵风,王桓是比谢宁要早感觉到异样, 本想着将谢宁往旁拉开。 谢宁马上也意识到不妥,顿时便往前一步想要拦在王桓身前。 但是没想那人速度之快, 竟是没等他们闪开便直接撞在他们中间。 此人动作的灵敏迅速,一看便是习有功底。 此地本是遥山之下, 遇见习武之人本非奇事,却此人行迹蹊跷, 更像是在此处早候他们多时。 谢宁本想立刻上前将他截下质问, 谁知刚向前迈出一步,就被王桓拦下, 紧接着便又偷偷从身前披风拢合处现出一角白封。 二人站在客栈门口, 身后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华灯初上,晚风拂星。 谢宁警惕仍是不减,皱着眉与王桓对视许久, 王桓才缓缓又将信收入袖中, 而转头看向客栈之内。 谢宁不露声色地用余光往四周扫了一圈, 然后才扶着王桓往客栈中走去。 向客栈掌柜要了一间较偏厢房, 又点了些许酒菜后, 二人便由掌柜带领着往房中走去。 关门后王桓便迫不及待地将信打开,谢宁第一时间先跑去把屋内火炉燃起, 将外衣脱下后也快步凑到王桓身边。 只是谢宁才看了信上一眼,却骤然怔住。 王桓感到谢宁的惊讶, 却没有立刻给予他反应, 自己将信从头到尾仔仔细细读了一遍, 才缓缓转头看向谢宁。 见谢宁也是神色紧张地盯着信上,王桓便将信放到谢宁手中,胸有成竹地笑了笑。 转身往火炉边上走去,在炕上盘腿坐下,双手伸出暖在火炉上,目光定定地留在摇晃的火苗中,原本细长的双眼越发眯成细缝。 自中秋之夜谢蓁蓁与李清茹表以陈情后,但此事事关重大,是可一失足成千古恨,李清茹从来谨慎,虽有将谢蓁蓁引荐与吴远山,并告知其目的,但也并没有马上便对谢蓁蓁深信不疑。 谢蓁蓁自然也明白,却也不动声色,反而在与吴远山闲话时,无意中多有对其献计。 所献之计虽并非事至关键,却总能在细节处提醒点名,让吴远山多有醍醐灌顶之悟,而又每逢事成,久而久之,李清茹与吴远山才对其加以信任。 之后谢蓁蓁更是能够与麓亭侯谢先智相识,谢蓁蓁为得其信任,便是将淮南王府过去遭遇对其细说。 谢蓁蓁更加是坚定不移地道其父自小所诲: 若忠孝是致苍生混乱,此乃愚忠愚孝,仁义所求,是君仁臣义,君不仁,臣难义,为君者,是趋和非引战,为臣者,是近公非附势。如今君之心邪,岂可安邦?众之倚国,岂能安家?虽生巾帼,是江允谢氏亲脉,责不可辞,行不可远,旨不可弃,可讽世之诟病,誓逐心之无愧。 谢先智听其一言,是大有感触,之后便更是将谢蓁蓁纳入其帐下,虽非处官府,却每逢到吴府上与吴远山议事时,都会邀其一同谈论。 便是如此下来,谢蓁蓁是借以谢先智在湟川暗中布下的网络,从而对湟川幕府如今明里暗里的筹谋了如指掌。 此信当中便有说明,据谢先智探子的了解,谢定章如今的确是在借着安抚央江而入难民为幌子,正不停游说南境诸侯小国。 又因谢定章派出游说之人皆能言善道者,是诱之以利,恐之以害,便至如今,不少南境的地方君侯,也被其一套措辞打动,是答应来年便一同进攻京城,助其夺得皇位。 若信者无异,谢定章是计划来年年末便一举进京。 而谢先智之策,是在来年万户节时,随入京使团,从入宫中亲自上书朝廷,如此一来是先发制人,先将湟川兵权暗中落入自己手中,再等到谢定章要出兵时,再剥其权而拆其势。 谢宁此时已经在王桓身边坐下,王桓正拿着火钳在翻捣着火炉中透着金红的炭块。 王桓回头瞧了谢宁一眼,才又转头看向火炉,直了直身子,转了转脖子,才幽幽问道:“不知殿下心中是如何作想呢?” 谢宁思考片刻,却忽然起身,起身同时又将信纸随手丢入火炉之中。 他一言不发地走到窗下书桌前坐下,定眼遥遥凝视着火炉许久,才忽然提笔在桌上白纸上奋笔疾书。 王桓见其如此,也没有丝毫意外,甚至大有愉悦地笑了笑。 火钳能翻着木炭,却不能将烧过的纸张屑末压下,信纸弹起的零星火光在火钳上跳动。 直到再也找不到分毫信纸的踪迹,王桓才随意地将火钳丢下,站起便往谢宁身边走去。 王桓屈膝跪在谢宁身后侧,一手从后轻柔地绕过搭在他肩上,眯着眼看向纸上,却只落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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