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却不禁有些遗憾。 若是这一箭没躲过,该有多好。 虽不能在来日折磨这个假货,但死都死了,他自然也会虚与委蛇地哭上几日。 这样皆大欢喜,不好么? “我无妨。”谢青云唇色苍白,面容依旧平静,“还好方才你不在。” 谢枕云茫然眨眼:“这话是何意?” “你若在,那支箭便会伤及你。”谢青云望着他,指尖点在他肩头,“箭就是从这里射进来的。” 谢枕云一阵后怕,面色渐渐发白,“别说了!” “我……我害怕。” “怕疼?”谢青云淡淡道。 谢枕云点头,又摇头:“爹娘皆是出自将门,应该瞧不上我这样怕疼的……” “胡思乱想。”谢青云顾及不到自己的伤口,反而还要来安慰他,“他们不会。” 谢枕云抬眸,顾盼之间秋水流转,“你当真觉得,爹娘爱我么?” 谢青云垂眸不语。 “他们爱你,不爱我。”谢枕云苦笑,“可是我舍不得怪你。”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二哥会心疼我对么?” 愧疚与心疼交织,勒住喉口,几乎叫人喘不过气,就连右臂的疼痛都顾不上,谢青云只得低低应了一声,“我们回去再说。” 谢枕云陪着人上了谢府的马车。 远处屋顶上,男人一身飞鱼服,坐在屋檐上,手中颠着一块碎瓦片。 “老大,我刚刚都看到了。”陆节微笑道。 萧风望目不斜视,瞅着那辆马车驶离。 “你和谢小公子躲在假山后这样那样。”陆节道,“你们到底是何关系?” 萧风望想起方才在国子监,那人被一群世家公子围在中间,就算听不清,也能猜到定是指责爱哭鬼偷溜出去,不顾谢青云的伤势。 多可怜。 国子监那群世家子弟,那群蠢货,多讨人嫌。 “都这么可怜了,断袖就断袖吧。”萧风望喃喃自语。 陆节:“……” 萧风望想起什么,半米起眼,“你把我喊走,就是让我陪你在屋顶吹风?” “我是想来告知老大一声,从河里打捞上来的那具尸体,死亡原因已经查明。” 萧风望:“不是被人勒死的?” “是也不是。”提及正事,陆节亦严肃起来,“仵作说,尸体脖颈在死亡时过分放松,不符合人在被勒死时的剧烈反应,但偏偏双目睁大,牙根咬紧,又说明被勒死时处于清醒状态,所以那毒应该不会瞬间使人毙命,却能让人身体麻痹无法动弹。” “仵作用银针探了尸体身上的伤口,在右臂箭伤上探出了毒,所以那贼人中箭逃走后,极有可能是上药时着了别人的道,至于所下之毒,仵作不确定,只是猜测,可能是虞美人一类的花叶之毒。” “老大,还要继续查下去么?其实照陛下的意思,只要将尸体送去长公主府,就算是交代了。” “嗯,那就送过去吧。”萧风望眸中看不出什么神情,把弄瓦片的手也停了下来。 陆节有些惊讶。 萧风望以前可从不会这样敷衍,绝不会放过任何与案件有关系的人。 萧风望扭头,淡淡望着他:“还不滚?” 陆节不敢久留,站起身:“老大,你在国子监捣乱的事陛下已经知晓,让你滚进宫的口谕已经传到了骁翎司。” “你想说什么?” “你不会把谢小公子说出来的对吧?”陆节试探道。 “又想在他面前做好人?”萧风望阴森一笑,起身一脚将人踹下屋檐,“你觉得我会给你机会?” 他瞥了眼下方捂着屁股次牙咧嘴的下属,重新坐回屋顶,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瓷瓶。 指腹撬开瓶口,低头闻了闻。 作为常年受伤已成习惯的人,他自是随便就能闻出任何不妥。 这的确就是一瓶普通的金疮药,哪里有什么毒。 爱哭鬼连谢青云那个假货都能一口一个二哥叫着,如何会与杀死贼人的幕后之人有关? 说不定便是有人嫁祸给他。 又倒霉,又可怜,难怪凶一下就哭。 萧风望神色如常,又将瓷瓶放入怀中贴身收好。 …… 谢枕云回府时,听闻谢青云受伤的谢将军与将军夫人早早便等在了府门前,见人一下马车便急忙领着人往里面走。 只剩谢枕云留在原地。 他并不在意,独自回了小院,已经开始期待明日的射箭。 只是天不遂人愿,他不过是夜里贪了次凉,偷偷多喝了几杯冷饮,次日醒来便头晕目眩浑身滚烫,连榻都下不了,更别说去国子监练射箭。
第22章 我和指挥使,谁更好? “公子?公子?” 有谁在榻边焦急地唤他,谢枕云勉强睁开一条缝,嗓音轻的像是下一瞬就要消散了,“白翅?” “公子!”白翅跪在榻边,连忙扶他起来,“公子,我已经请大夫来看过,公子着了风寒,药已经在熬了,只是此次风寒从体内而起,熬的药会更苦。” “都怪我,没能保护好公子。”白翅闷闷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谢枕云侧头看了眼窗外。 在谢府虽无人在意,可好歹不像在秣陵,他需时时刻刻看顾自己的身子,以至于一时松懈又着了风寒。 他垂下眼,神色恹恹,眼尾却因为身子发热而染上浅红,更衬得唇色苍白。 “辰时刚过。”白翅端来一杯温水,小心喂他喝下。 谢枕云靠在床头,瓷白的脸瘦小伶仃,还没有白翅巴掌大,越发显得可怜,“青云哥哥已经去上学了么?” 白翅张嘴尚未来得及出声,急促的脚步声就从屋外传来。 谢枕云抬眼,望见了本该去上学的谢青云。 “你还没去上学?” 谢青云右臂上还包扎着他昨日绑好的白布,在榻边坐下,“我已告假在府中养伤。” “这些时日在府中好生养着,好端端的为何会生病?” 谢枕云闻言,面色愈发苍白,像是想到了什么事。 “我昨夜做了梦,梦到你又中了一箭。”他掀起眼皮看了谢青云一眼,“我真的害怕,你会不会觉得我胆小?” 他一字未提自己是因何而病,却又暗示着谢青云,就是因为昨日太过担心吓出了病。 “别怕,射箭之人已经找到。”谢青云淡淡道。 谢枕云蓦然抬眸:“找到了?” “嗯,陛下已经将那位萧指挥使降为副使,原来的副使顶替为正使,算是他擅离职守多次在国子监内挑事的惩罚。” 原来的副使不是陆节么? 谢枕云想起那人在萧风望面前唯唯诺诺的窝囊样,一时之间竟有些失语。 这和没惩罚有何区别? 谁不知道陆节就是萧风望手底下的自己人? “枕云的药快熬好了,你去看看。”谢青云侧目看了白翅一眼,将人支开后,重新望向谢枕云,“不必害怕,我不会与爹娘说,我中箭时你正好与萧风望在一起。” “……”谢枕云微怔。 “不好奇我为何会知道?”谢青云问。 谢枕云沉默不语,死死攥住被褥。 谢青云什么意思?威胁他?还是故意说出来讽刺他? 恨意扎根心底许久,此刻妄图破土而出,又被他死死按住。 面上仍旧无辜眨眼,“你在说什么呀?” 谢青云也不逼迫他,俯身凑近,低声道:“因为我在那支箭上,看到了一根不慎缠绕上去的秀发。” “那根发丝是你的,因为上面的香气,只有你身上有,旁人都不会有。” 说罢,他侧头闻了闻,“的确是一样的香气。” 谢枕云:“……” 谢青云抬眸,一瞬不瞬注视他,双眸冷冽令人脊背发寒:“怎么在抖?很冷么?” 谢枕云浅茶色的眸子像是浸在水里,长睫一眨,便水光晃动得要流出来,“你既然已经知道,为何还要来说这些,为何不直接告诉爹娘?” “没错,萧风望射箭偷袭你时,我也在。” “我被他禁锢在怀里被他手把手带着拉弓对准你,他说要替我出气,给你一点颜色瞧瞧,因为你抢走了我的爹娘,抢走了我的身份!害得我上不了族谱,在府里像一个外人!” “我恨不起你……你是家里唯一真正关心我的人。”谢枕云望着他,将自己缩进角落里,“可是我也不想萧大人生气,他是第一个替我委屈的人。” “除了他,没有人会替我出头,哄我开心,我没有朋友,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对我好……我无法拒绝他。” “那天在阁楼上,我阻止不了他,只能暂且答应他,在他射箭的时候偷偷射偏一点,因为我舍不得你死……” “为何我已经小心翼翼到这般地步,你们一个个都要来逼迫我?” 谢枕云抽了抽鼻子,鼻尖已经哭红了,对谢青云的态度从一开始的亲昵再次变得畏惧起来。 “若对我失望,不必禀告爹娘,明日我偷偷的收拾好包袱,回秣陵去也好。”他自顾自说着,便要下榻去收拾东西。 “枕云。”谢青云拦住他,“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我没有怪你。” “是我不该吓唬你,逼问你,原谅我好么?” “可是我的确曾怪过你,我撒谎了。”谢枕云小声道,尾音还带着哭腔,“先生说了,撒谎有损君子之德。” “若我是你,又何尝不会有半分怨怼?你是人,而非圣人。”谢青云继续安抚他,“你愿意告诉我,袒露真实,这很好。” “昨天我真的好害怕……我连弓都拿不起来,还要被迫对准你。”谢枕云又断断续续抽噎起来,“我是不是很坏?” “不坏。”谢青云顿了顿,道,“答应过你的事,绝不食言。” “所以在枕云心里,我还是最好的人么?” 谢枕云慢吞吞点头。 “那和萧指挥使比,谁更好?”谢青眸光渐深。 “你。”谢枕云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飞快低头,“你最好。” “萧大人虽然也莫名其妙对我好,可是他好凶,昨日还威胁我和他同流合污……他好过分。” 谢青云重新给他掖好被子,低声嘱咐:“今日的事,谁也不能告诉,知不知道?” 谢枕云点头,唇角缓缓勾起,轻声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第23章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谢青云的脸色肉眼可见舒缓。 “渴不渴?再喂你喝杯水?” 谢枕云摇头:“白翅不是已经去取药了?” 正说着,白翅便推开了门走进来。 只是进来的不止白翅,还有本该在京郊大营的谢凌云。 “大哥?你怎么来了?”谢枕云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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