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澜坐在马车里,捏了捏眉心。 今晚虽然没有人来找他,但他心情烦闷,不知不觉中也喝了不少,这个时候酒劲正好上来,头疼的厉害。 洛家世世代代镇守边关,洛家子孙的鲜血渗透在边关战场的每一寸土地里。 洛尘澜的父亲母亲也不例外。 往年的岁首都是在军营中,和洛家军的兄弟们围着火堆一起过,今年变成了他一个人。 但宫宴中人,没有一个人看出洛尘澜的情绪,或许看出也不会道出。 这场宫宴,每一个人都带着面具,哪有什么真心,真情呢。 马车上的帘子是掀起的,等回到王府,洛尘澜的酒也醒的差不多,就没有让安流伺候,自己慢慢走了回去。 还未踏进院子,洛尘澜便察觉到院中有人,双手成拳蓄力。 岳云爬上屋顶,浑身上下半分力气都没有,任由自己跌在上面,吃了一嘴的雪。 这是他第四次上屋顶,也是最慢的一次。 之前三次他还能勉强借着墙壁,利用轻功上屋顶。这一次,他双腿已经完全没有知觉,是靠梯子上来的。 岳云还记得洛尘澜的话,不到力竭决不放弃,但他上来时,已用光所有力气。 别说回到原地,他现在连下屋顶都麻烦。 洛尘澜站在院门边,在看到岳云的那一刻,便卸了力,静静的看着屋顶上的少年思考纠结。 终于少年想好对策,往旁一倒,侧躺在了屋顶边缘,随后一滚掉了下来。 在快要摔到地上时,双剑泛着寒光出鞘,插在地上,岳云借两柄剑缓冲了一下,滚进雪地里。 虽然双臂被震到发麻,但总比直接从屋顶上掉下来轻。 洛尘澜轻挑眉头,对于岳云这种蠢到不能再蠢的方法,他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 洛尘澜快步走到岳云面前,抓着岳云已经乱了的马尾,迫使他抬起头。 “让你练速度,你给本王演一出自虐。”洛尘澜反手拔出岳云的剑,架在他脖子上:“喜欢受伤,喜欢疼痛,本王可以满足你。” 岳云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的主人回来了,并且还拿剑架在了他脖子上。 “不...不是...”岳云胳膊没劲,抬不起来,只能委屈的对洛尘澜解释:“属下没有自虐,是属下上去便力竭了,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的。” 洛尘澜扔掉长剑,重重地点了点岳云的额头,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看时辰的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下不来在上面等一会不行吗?” “等...等谁啊?”岳云呆呆的问道。 洛尘澜闻言,眼前一黑,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岳云惊呼着想去扶他。 “你真的...”洛尘澜气极反笑:“今晚不许进屋,在外面好好清醒清醒。” 砰的一声,岳云看着房门被大力关上,吓得浑身一哆嗦。 一盏茶后,岳云那已经被冻住的脑子恢复些许,想出了洛尘澜要他等谁。 这个时辰,回这院子的,当然是王府的主人。 也是他的主人。
第37章 急召 岳云踉跄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房门走。 “主人,是属下愚笨,没有理解主人的意思。”岳云轻叩房门:“您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吧,属下挨冻一天了,真的受不住了。” “没锁。”洛尘澜语气不善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岳云想笑,但脸已经冻僵,做不出表情。 一进屋,岳云缓缓吐出一口凉气,也不顾得什么规矩,什么上下,蹲在火盆边缩成一团。 洛尘澜倒了一杯热水给他,岳云道谢接过,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你...” 房门的突然打开,让洛尘澜后面的话来不及说出。 “王爷。”安流一身寒气,头上还带着未融化的雪花,急匆匆地跑进来:“皇上急召您入宫。” 洛尘澜脸色陡然沉下来,快速换完衣服,问道:“可有说何事?” “并未。”安流穿着单薄,一看就是着急来找洛尘澜,顾不上穿衣服,此时已经冻的脸色微微发青。 “本王进宫,你留在王府,架子上有衣服。”洛尘澜看向蹲在地上的岳云,吩咐安流道:“给他煮碗姜汤。” 安流称是,洛尘澜离开后,他和岳云并排蹲在火盆旁取暖。 “这么着急召主人进宫,是边关出事?”岳云嘟囔道。 安流离他很近,听到这句话,回道:“可能吧,兵权收回这等大事,苍傲国不可能听不到风声。” 岳云看着外面被又下起的大雪覆盖住的脚印,皱了皱眉:“主人独自进宫,会不会有事?” 安流摇摇头:“不会,当今朝中除王爷外,无人能牵制住苍傲的士兵。” 天子听信谗言,不顾天下百姓的安危,随意褫夺洛尘澜的兵权,当真是荒谬。 安流叹了一口气,去小膳房给岳云煮了碗姜汤。 “喝了会好一点。” 岳云闻着辛辣的姜汤味就想吐,猛地扭过头去,向后摆摆手。 安流瘫着一张脸,把汤碗搁在桌子上,淡声道:“王爷安排的,你若不喝,我会如实禀告。” “你!”岳云回头瞪着安流,几秒后,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咳咳...满意...咳咳咳...”岳云被辛辣味呛的眼睛都红了,蹲在地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安流强压下上扬的嘴角,说了句“满意”就回屋睡觉了。 洛尘澜一夜未归,皇宫议事殿灯火通明。 岳云一直忍着睡意,想等洛尘澜回来,结果半夜实在是熬不住睡了过去。 洛尘澜进屋看到靠在软榻边睡得正香的岳云,一夜的疲惫好像一下子消退不少。 岳云睡梦中感觉自己身体一轻,鼻尖充斥着熟悉的皂角香,想睁开眼看看,结果一只微凉的大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睡吧,阿云。” 岳云沉入梦乡。 等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安流站在床边,一脸不满的看着他,着实是把岳云吓了一跳。 “你...你大白天站人床边干什么!”岳云拉起被子盖住自己:“是不是有那个什么毛病!” 话音刚落,岳云就被人打了一下头。 “好好说话。”洛尘澜微扬下巴,示意岳云把掉在地上的书捡起来。 岳云恶狠狠地瞥了一眼安流,乖乖捧着书放回桌子上。 “一次十鞭。”
第38章 军报 还没放稳的书,被岳云一哆嗦,又掉在了地上。 “什么...什么一次...”岳云声音发颤,不敢置信的看着洛尘澜,委屈辩解道:“明明是他先站在床边吓属下的...凭什么挨罚的是属下...” “安流只是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未说。”洛尘澜喜欢岳云委屈的小表情,每次岳云这个样子,洛尘澜都会忍不住欺负他。 岳云缓缓跪在桌边,跪下去后又偷偷摸摸往洛尘澜脚边挪了挪,拉着洛尘澜的衣角,软声道:“您这样不公平,既然主人要罚,那就都要罚。” “不能厚此薄彼。” 安流本来还不屑和岳云争吵,一听岳云如此说,快步走到桌前跪下。 “王爷,哪有影卫睡主子的床,还一睡睡到日上三竿!”安流俯身说道:“求王爷重罚影蝎。” 岳云拽了拽洛尘澜的衣角,可怜巴巴地摇头。 洛尘澜无奈的搁下笔,揉了揉岳云的脑袋:“是本王让影蝎睡床的,不过他确实犯了错,该罚。” “至于安流,进屋不先对本王行礼,而是去到床边,也犯了规矩,同样该罚。” 洛尘澜一挥手,命令道:“你二人互罚,十鞭。” 岳云和安流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不满。 洛尘澜嘴角微微翘起,把昨天从岳云腰间卸下的鞭子扔在地上。 岳云迅速反应,飞扑过去,就地一滚拿到鞭子。 安流冷哼一声,对着洛尘澜跪直身体,他不怕岳云用多大力打他,反正他都会打回来。 岳云甩了甩鞭子,照着安流的后背比划了一下,洛尘澜注意到,淡淡说道。 “鞭臀。” 仿佛晴天霹雳,屋内三人,两人愣在原地,唯独说话的人神色自若。 安流从地上踉跄着站起来,看着岳云手里的鞭子,有想直接抢过来扯断的冲动。 “主...主人,您是在说笑吗?”岳云把鞭子轻轻放在桌角,打了个寒颤。 洛尘澜掀起眼皮看他,凛声问道:“本王看起来很闲吗?” 一句话让屋内站着的两人,齐齐跪下,洛尘澜不再看他们,专注手里的军报。 不多时,洛尘澜发出一声长叹,安流立刻问道:“王爷可要用些茶点,休息一下?” 洛尘澜摇摇头,声音有些疲惫:“苍傲闻声出兵,在本王走后,进行数次小规模袭击。” 安流闻言,不寒而栗:“小规模袭击,这在洛明将军送来的军报中,并没有提及。” 洛尘澜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 洛明军报没有提及,无外乎两种可能:洛明叛变,已成为苍傲或是朝廷的人;被人控制监视,有暴露的风险,所以每个月送来的军报,是不完整的。 洛明是洛尘澜看着长大的,少年的字也是他教出来的,洛尘澜不可能看错,所以军报是真的,字迹是洛明的,内容也是对的,只是并不完整。 洛尘澜从未限制过洛明自身性格的成长,只要求不逾矩就好,但洛明的品行道德,规矩懂礼是他一手慢慢教出来的。 洛尘澜从未想过洛明会叛变,但没有人永远不会改变。
第39章 亲自 不管洛明是叛变,还是被人控制监视,对洛尘澜,对整个洛家军都是不利的。 “通知阴阁,让他们派影卫跟踪洛明。”洛尘澜脸色阴沉,冷声说道:“先跟着,目前有另一件事更为棘手。” 岳云听着洛尘澜和安流的对话,觉得自己应该去屋顶当值,但罚还没有挨,按规矩自己不能擅自离开。 洛尘澜递给安流军报,安流起身接过,站在桌边看完问道:“苍傲要派使者和谈?” “他们在搞什么名堂,试探完边关,又要来打探东江内部?” “前两年双方打成那个样子,如今竟然要来和谈,不是说不死不休吗!” 安流气的脸都有些发红,岳云还从来没看到安流发这么大脾气。 洛尘澜拍拍安流的肩膀,说道:“你说的对,他们的目的,就是要看本王现在在东江国权力如何,为他们全面攻打做准备。” “这位使者,在苍傲国的地位,不会低。” 洛尘澜敛眸,掩住眼中汹涌翻腾的杀意。 苍傲国如今动作,其实在洛尘澜意料之中,但让他感到意外生气的,不是苍傲派使者来探他虚实,而是天子对这件事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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