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泓忽叫:“小心!”一个跃身跳起,回手救助身边的陶挚,荀皎更快,已夹起陶挚腰身纵起,避过草丛里突起的绳索。
那边宗韶被绊得一个踉跄摔倒,廖缃也扑倒在地,梁国将士一片哈哈大笑。
宗泓自后背摘弓,一箭迅猛射去,正中安欣战马马头,马长嘶狂跳,将安欣从马背上摔下来,众将忙纷纷跳下马扶起安欣。
这边陶挚已扶起宗韶。宗韶一身的土,那边安欣也是一身的土,宗泓满弓凝箭,大声道:“安都尉,你这是下马来迎接我国福王千岁吗?”
☆、谁是福王还能蒙得了安某的眼么?
荀皎手持铁槊威风凛凛护到宗泓宗韶身旁。
安欣身侧的官员将宗泓的话翻译成梁国语,安欣凝目宗泓,喝问:“执弓箭者为谁?”
廖缃翻译。
宗泓道:“我乃大魏天子之孙,太子之子,福王之侄,宗泓是也!”
安欣听闻有点惊讶:“不是只派皇子做人质,怎么增添个皇孙?”
宗泓笑道:“我闲来无事,给皇叔做随从来的。”
安欣眼睛睁得老大:“还有一个襁褓中婴儿?”
不待宗泓答话,安娘颤声用梁语唤:“阿兄!”
陶挚回头,立即将安娘手中宗璞接过来,安娘满面泪跑上去,“阿兄!”
宗璞忽然到了陶挚手里,黑亮眼睛看陶挚,瘪瘪嘴就要哭,陶挚忙将他举过头顶,小声说:“不哭不哭!”
陶挚记得宗璞最喜欢被举高,他连举了几下,果然宗璞咧嘴笑了。陶挚这里哄孩子,那边安欣与安娘已惊喜相认:“阿妹!你还活着!”
安娘流泪道:“我还活着,福王恩典,带我来梁国见兄长。”
安欣放开安娘大步上前对陶挚抱腕行礼:“谢福王恩泽使我兄妹得见,方才失礼之处万望海涵。”
不待廖缃翻译,陶挚已忙用梁国语道:“将军,”示意宗韶:“这是我国福王。”
安欣瞧了宗韶一眼,“哈”的笑了:“福王这是不信任安某?你对我阿妹有恩,安某最是感恩图报之人,你放心,安某此后待你如亲人,不会再为难您了!”
陶挚不好意思,“将军弄错了——”以目示意宗韶:“那位是我国福王。”
安欣一副了然无奈的模样,道:“方才这位宗姓皇孙和荀小将军一起抢先救的可都是你,谁是福王还能蒙得了安某的眼么?”
安欣身后将领们恍然而悟,此起彼伏道:“将军慧眼!”“英明!”“甚是!”
陶挚只顾和安欣说话没理孩子,宗璞不乐意了,瘪嘴哭,安娘忙过来抱走宗璞哼哄。
安欣眼珠在他二人身上流转,喜笑道:“这是——你和我阿妹生的儿子?好个俊孩儿!”
“不不!”陶挚忙道:“我待安娘如母。这孩子——”陶挚瞧向宗泓,宗泓说了到南梁就让宗璞改姓更名,抛弃皇族身份——
安欣摇头道:“你自己不肯认是福王也就罢了,怎的连孩儿都要另找父亲?瞧瞧你脸上这黑粉,当真以为我瞧不出是涂的?跟脖颈都不是一个颜色——走吧,有舍妹这一层,我不会为难你的,放心好了。”捉了陶挚胳膊就向回走。
陶挚急道:“安将军,我真不是福王,我姓陶,叫陶挚,那位才是福王!”
安欣转头再看一眼宗韶:“好,他是福王,你是陶挚。我阿妹怀中抱的是你儿子。福王来南梁做质子,为什么陶挚拖家带口?”
陶挚答不出话。安欣已拍他手道,“放心,就冲你说你待我阿妹如母,我就当一回你的娘舅。你和这娃儿的安全就交给我了!娃儿娘亲为何没有同行?”
陶挚只有答:“于前月不幸病故。”
“福王不要伤感,”安欣道:“待阿舅在梁国给你寻个妻,再过起来!”
他们说的梁国语,旁人听不懂也就罢了,陶挚连连扭头看廖缃,哪知廖缃附安娘耳边悄声说着什么,瞧情形是让安娘不要言声。
安欣携了陶挚一道上牛车,陶挚极力推脱,回头着急唤廖缃“廖外郎!——”廖缃上前,轻言缓笑:“安将军让你上车,就上吧。”他说的南梁语。
陶挚瞪他:“福王——”他说的魏国话,廖缃向那边一指:“那不是还有牛车吗?”
安欣力大,已将陶挚拽车里去了。
宗韶宗泓荀皎都对眼前发生的情况有点茫然,以为安欣因为安娘的缘故对陶挚礼待,如此分别上了牛车,一行人进润州城。
车上安欣问询安娘在北魏生活景况,陶挚将安娘照顾自己的事详讲了一遍,安欣自然听得出他言语里的真实情意,对陶挚越发亲近,不住感谢陶挚对妹妹的优待。
如此进府邸,安欣挽了陶挚的手往正厅走,陶挚说:“将军可否先安置我们住下,更衣后再赴宴?”
安欣笑看陶挚道:“是得先更衣,把脸上的黑洗了,这头盔也有点大,不合适——哈哈。殿下就住府内偏院吧,方便舍妹往来。”命手下立即将偏院收拾出来给福王一行人居住。
陶挚松一口气,离开安欣回头找宗韶,见到宗韶的霎那,立即将向廖缃讨伐询问的事忘了,因为宗韶那样目光深静又复杂莫名地看他,陶挚有点心虚,忙拉了他进房间。
宗韶面色温静,爱怜地将他的头盔摘了,士兵的甲衣脱了,到门边命廖缃将自己衣服等物送进来,又命院中仆役送了热水来。
宗韶自已脱去了沾了土灰的外衣,净手,然后近前来一点点为陶挚清洗脸上的黑粉,陶挚有点心怯:“小痴——”
“别说话——”宗韶轻声:“小心粉黑进嘴——”
待清洗干净了,宗韶将自己的衣服找出来给陶挚换上,这样的华服玉带,安欣怕是更要相信自己是福王了——可陶挚一件换洗衣服也没带。
陶挚心中有些忐忑地由着宗韶给他穿好了衣,宗韶目光清润看他,忽然就将他抱在怀里。
☆、明晚你家公子成亲
陶挚感受着宗韶的力量,也感受着宗韶深彻的情,一时心潮澎湃。世间的人为什么要寻情呢,大约就是为了这一刻的相依相亲,生命满溢感动。
宗韶放开陶挚,双手捧了陶挚的脸,看了一会儿就吻上去。陶挚心神甜美,闭目沉浸,宗韶忽离开他唇,说:“你这就随荀皎回去吧。”
陶挚睁开目,他都追来南梁了,宗韶仍让他走!
他诧异:“不就是做质子吗,我陪你啊,一生一世,我都可以陪你的!”
宗韶悲伤摇头:“你回去。你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陶挚忙抱住他,震惊不解,找理由道:“我不能回去,如今在安欣的眼里,我才是福王。”
宗韶愣了,陶挚道:“你问廖缃。”
宗韶立即向门外唤:“廖缃!”
没有人应他。宗韶的仆从都留在了扬州。陶挚道:“我去叫。”
廖缃正在伙房里与梁国送水的仆人聊得热闹,被陶挚喊来,宗泓荀皎也跟过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廖缃解释明原委后道:“宗公子和荀公子都来救助陶公子,安将军误会了也正常。至于我为什么不解说,是因为安将军在那么多部属面前认定陶公子为福王,若说他错了,会让他很没面子。他若不开心,估计对我们就不友好。再者,我们在润州只是落脚,还会启程去建康。如果陶公子为福王,我们就可以安娘为借口多在润州停留几日,了解南梁情况,联络梁人感情,我们初来乍到,这非常重要。若陶公子只是陶公子,王爷和我就没有留在润州的借口。安将军既认错了人,我们顺水推舟,得些好处,待离了润州赴建康,自然福王还是福王,也影响不了什么。”
宗韶沉默,宗泓已道:“我看行!而且我们也没蒙他,清徽一再告诉他谁是福王,是他自己不信,我们依然王爷称王爷,清徽称陶公子,至于安欣怎么想,我们管不了。”宗泓又对陶挚道:“安欣既将璞儿认做是你的孩子,清徽,你就一块担下吧,从此璞儿就是你的儿子,在南梁过新的人生!”
廖缃问宗韶:“你说你是福王,你怎样解释宗公子荀公子先救陶公子的行为?你解释得清吗?”
宗韶解释不清,外边安将军来人请他们赴宴,众人便一道去了。
安欣见了陶挚就愣了神,好一会儿才道:“如此金尊玉贵的品貌,果然天潢贵胄。”请陶挚坐主桌,陶挚推脱,廖缃已扶他坐了。于是左侧宗韶等人、右侧梁国将官分别就坐。酒菜上来,安欣先敬陶挚酒,陶挚道谢一气喝干,梁国众将叫好,相继来敬酒,好在陶挚天生酒量好,边喝边想多亏是自己坐在这里,宗韶酒量小,若这么多酒由他来喝可有他受的。
酒至酣处,安欣满面欢喜,拉了陶挚道:“这样,陶公子你就继续做陶公子,留在我这里,这位福王继续做福王,去建康面君。陶公子失了夫人,孩子又小,很是不易,安某与华康长公主有一女,年十九,尚未婚配,就嫁与陶公子为妻,陶公子你看怎样?”
陶挚惊了,不待他措辞推脱,廖缃立即起身道:“将军如此高情美意,陶公子自然喜出望外,愿缔结良缘,廖某恭喜将军、恭喜陶公子!”
立时众将一片贺喜欢声。
陶挚急得看宗韶,道:“不可!”
廖缃立即到陶挚桌前:“公子喝多了,随下官离席稍事休息,下官慢慢给你讲。”
陶挚当然明白廖缃的意思,定下了这门亲,宗韶在梁国的安全就有了保证,可是——
廖缃拉着陶挚离了席,宗韶也说喝多了,一道随他们入了住处。
“我不成亲!”陶挚坚决道。
廖缃倒了杯茶给陶挚:“公子此来梁国是做什么来了?是不顾性命保护福王来的对不对?如今不用你拼杀效死,只是娶个妻就做不到?公子是这般没有大局观念的人吗?还有一事,公子怕是不知,安欣与华康长公主只此一女,自幼充做男儿养,整日与王孙公子们玩在一处,吃酒打猎放荡形骸,以至于花坊青楼无所不入,没有人家愿意娶她,她自己又心高,放出话来非绝色人物不嫁,所以十九岁了仍然待字闺中,估计已成为安欣心病,所以安欣见了你就想把这女儿嫁出去。陶公子若不允婚,只怕安将军面子上过不去,咱们就再不好利用安将军人脉在梁国立足。廖某知道委屈了陶公子,可廖某相信,陶公子为了福王可以牺牲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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