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是本……在下。” “咦?难道还有别的路吗?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一路上明明……” 一个小弟惊讶地问道,却被他大哥拦住了。因为一旁的墨宸霄正充满威胁意味地浅笑着,那藏了刀子的眼神直盯着他们。 “大哥,你干嘛?” “贵人的事少管!” 大哥随即乐呵呵地说道:“诶嘿嘿,小人眼挫,没认出公子,勿怪,勿怪!” “车夫大哥,你应该知道要拉的是什么,你若是不愿,我也不勉强你们。” 车夫大哥见说话的孩童穿着绣有竹节的浅绿色衣袍,便知此子是少阳风氏主家之人,即是少阳王那一支。 他恭恭敬敬地说道:“我们东边人,受风氏庇护,才可自在生活,都说落叶归根,确是不该留他们在这穷崖关中,便今日没有马车,我们车行几十个兄弟,背,也要将他们背回少阳!” “是啊,我怎能让他们成为飘零在外的孤魂。” “还请小公子节哀。” 车夫大哥随即招呼弟兄们将二十八人小心抬到车中,并教他们如何撒石灰,如何摆放芹菜。 之后,自已向更远处的尸堆走去,待他看见衣服上的那菊瓣,便大概知晓了。 几个时辰后,这个特殊的队伍便开始了他们的路程。 风煜月坐在车夫大哥的旁边,而墨宸霄则骑马与马车并行。 “这是你父亲的东西吧!方才在那里捡到的。” 车夫大哥将一块刻有“慕”、梅花样的碧绿玉佩递给了风煜月,又道:“这块玉佩,我在你父亲身上见过,你父亲是我平生最感激的人。 我年轻的时候,没什么本事,又不甘平庸,为了证明自已,偷偷跑进了烬涅林。 ” “烬涅林你听说过吧,那里危机重重,有很多未知的猛兽,还有仙家的机关,进去的人不仅要有足够的本事,还要经过风氏家主的批准,能从那里出来的人,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 虽然那里凶险,但若是能活着出来,不仅能证明自已,还能提高自已的能力。” 车夫大哥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进去后,还没走几步,就被那只长角的东西吓得尿裤子,我以为自已死定了,但是你父亲出现了,他很轻松就杀了那只东西,他那时候大概就十五六岁吧,明明长得那么温柔好看,剑术却那么厉害。” “我那时候估计是吓傻了,就跟你父亲说,自已好没用,一点价值都没有,就是个废物什么的。 我记不清了,但是你父亲说的话,我至今都记得很清楚。” “他说,没有谁是注定没有价值,只要你愿意,总会找到自已的价值所在。 想要实现自已的价值,也不一定要拿起剑去上阵杀敌,惩奸除恶,你看那被归为下九流的戏子、流梆、买糖、吹手,他们都有自已的价值,若是少了他们,我们的生活便无趣了许多。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做害人害已之事。” “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身份,是看到了他腰间那梅花玉佩,我虽然是乡野村夫,却也是知道梅花代表什么,便问他,南方赫连家的人怎么会到这里? 他说他是风家人,叫风慕念,那是友人赠送的。 后来啊,他送我出了烬涅林,给了我一些银两,跟我说,‘等你找到了自已的价值,记得来少阳鹤璃轩告诉我这个好消息啊’。 再后来啊,我开了个车行,也算是找到了答案,便去找他,可鹤璃轩不在了,他已经是风氏家主了,也就是少阳王,我那时才知道,他的身份原来是那么显贵,他有家人要护,也要守护这一方百姓,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早就被忘记了吧!但我能理解,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风煜月心情复杂地摩挲着手中的玉佩,这是他第一次听说父亲的往事,他一直都知道他的父亲很好,是他太坏了。 他思索了片刻,对车夫大哥说道:“父亲没有忘记你,他跟我说过,他曾跟一个身处迷茫之中的人说,找到答案了便来鹤璃轩告诉他。 但是鹤璃轩因为一些事被烧了,父亲知道他可能等不到你了,但是他始终都相信,你一定会找到答案的。现在看来,父亲没有看错人。” “是吗?原来他一直记得与我的约定啊!如果可以,我能再见你父亲一眼吗?” 车夫大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了。 “当然可以,父亲在天之灵,一定会很高兴的,不要再哭了,这样会看不清路的。” “我不哭……倒是你,一定很难过吧,能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说不难过是假的,但是我必须坚强……” 风煜月将在穷崖关中发生的一切,尽数告诉了车夫大哥。
第6章 枯木逢春,失而复得 听完风煜月的话,车夫大哥气得咬牙切齿,“这钟氏,简直是小人作为,他们根本配不上那一身的金菊,我看这四大家该是三大君子之家和一个小人之家。” “呵,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我虽然只是个车夫,没什么本事,但也不怕死,若是需要人手,我拿着斧头也要上,就算打不过,也要耗他些体力。” “好啊,若是真到了那时,我定来找你。” 话虽如此,但风煜月怎么舍得让没有武艺傍身的人,为他的仇恨付出生命。 车队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他们默契地将一天的休息时间缩到最短,途经六郡,在十几日后,抵达少阳郡城门前。 “风公子,在下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这十几日里,墨宸霄几乎没说话,此刻,脸上毫无血色,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那阁下保重,他日再见,必报答阁下的恩情!” 队伍已经进了城,当城中百姓看到车上的人各个都面色凝重,特别是只看到了风煜月,便知道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所有人都自觉地为车队让道。 …… 少阳王府的外院里,停放了二十五副灵柩,挤满了悲伤的人。 风煜月没有将穷崖关中的遭遇全盘托出,只是告诉他们,他虽不知道对方是究竟谁,但只要做过,便一定会留下痕迹,而他,一定会寻着那痕迹,找出背后之人。 风煜月也不想替钟氏瞒着他们的罪行,可一他并无证据,二他深知战争的出现,会伴随着许多死亡。 风煜月褪去往日的顽皮,眼神坚定,“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我风煜月,今日在此立誓,此生,必将罪魁祸首找出,让他血债血偿,用他的命,祭奠穷崖关战死的风氏亡灵!” “杀仇人,祭亡灵,报此仇!我等誓死追随家主大人!” 原本悲伤的人,不论男女老少,皆半跪在地,这是风氏的继任之礼。 他们心甘情愿侍奉眼前的孩童为新任少阳王、风氏家主,这也意味着风煜月的责任不再局限于少阳郡,而是整个东方,在他成为少阳王的那一刻起,他便是东方之主了。 “二弟还未入葬,现在就要立新王,是否操之过急了?何况,煜月贤侄年纪尚小,如何担任得了东方之主?如何能护得了一方安稳?” 说话者正是风慕念的大哥,风景瑞的父亲,风慕容,是武安侯,亦是骁骑营的营主,管理着少阳的骑兵。 一人道:“话虽如此,但百年来,这位置向来是实行继承制,前少阳王就一子,这也没办法啊!” “是啊,而且年纪小也不是问题,我看月公子虽然年幼,但能力不差,足以胜任。” 风慕容轻蔑地笑道:“呵,不过说些漂亮的话,你们就知道他能力不差了?你们可知,若是一方之主只会说空话,没有真本事,我们将面临的会是什么?” “大哥,我倒觉得煜儿……” 风慕容恶狠狠地瞪着说话的女子,此人正是风煜月的姑母。 风慕晴余光瞥见风慕容正瞪着她,便只好将剩下的话藏在心里。 而旁边另一人自以为小声地说道:“啊,我先前确实是听说这风公子不学无术,是学堂里的小魔王。” “啊,这该如何是好?” “这有何难,慕容侯爷是前少阳王的兄长,现在又是骁骑营的营主,其能力是不可否认的,便是坐这位置,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这话一出,不少人觉得有道理,而风慕容自是暗自窃喜,这王位,本就该是他的! 此刻的风煜月面色凝重,从前他任性,是因为父亲的目光与风启衍而言,很是重要,他不想夺走兄长的珍视之物,但他并不傻。 先前钟沛霖所说的“你凭什么觉得会是三家与钟家为敌”让他意识到,风家或许会有叛徒,否则钟沛霖为何会出现在穷崖关? 在将那人揪出来前,他无法轻信任何人,特别是他的大伯。 东方是他父亲一生守护的地方,这个位置,他必须坐稳!可他又要拿什么去和风慕容争? “本将军觉得不妥,少阳王之位,只能是风煜月,现在的他或许还无法胜任,但他有我,本将军会帮助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家主。他若不弃,我便不离。” 一个沉稳好听的声音响起,说话者正是那年少成名的风启衍。 风启衍三岁被家人遗弃在风家主宅的门口,那时风煜月还没出生,风慕念心善,便收养他做义子。 风启衍天生聪颖,后天又刻苦,十岁便能在十几个中级刺客的包围圈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十五岁便去了烬涅林,在里面历练了三个月,十六岁便在少阳找不到对手了。 可以说,整个少阳的人,都敬重风启衍,他若是支持风煜月,那其他人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只是…… “您,您是人是鬼?害您的是那群恶人,您,您别来吓我们啊!” 在场的人都吓得瑟瑟发抖,他们亲眼看见风启衍被放到灵柩中。 风启衍大笑道:“百人中杀出一条血路来,杀累了,不过是休息了几天,怎么就成了鬼呢?再说,鬼可不能在白天活动。” “也对,既然不是鬼,那就是人了!” “原来如此,您还活着可真是太好了!” “既然您都支持风公子了,那我们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众人再次半跪着,奉风煜月为新任家主。 …… 天色渐晚,人慢慢都散去了,在风慕念和沈忆雪停灵的祠堂内,风煜月和风启衍相对而视。 风煜月很确定,风启衍在那时便没了脉搏。 但离奇的事太多了,比如,就算是撒了石灰,放了芹菜,尸体也绝不可能经过十几天,仍和最初一样,还有那从天而降的墨宸霄。 因此,对于风启衍的死而复生,风煜月很快就接受了,只要结果是好的,原因并不那么重要。 “欢迎回来,启衍哥!” 风煜月露出来自悲剧发生以来,第一个发自肺腑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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