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微点点头,含笑上了马车。
谢玄微自回宫后,便悉心调理,虽然依旧羸弱,却是止住了呕血之症,脸色也渐渐好了,众人也都放下心来。也不敢再劳动他,后宫事宜都交给了荣亲王妃打理。荣亲王妃也是乐此不疲,将事情打点得条条当当。
“别的都好说,只是一批宫女该放出宫了,王妃看着放人吧。对了,让玉章和慕寒来宫门放人吧。”
荣亲王妃笑道:“是,娘娘,您好生保养着,都交给臣妾吧。”
等到荣亲王妃走了,雪盏恨声道:“你是没瞧见她,小人得志,我往常还以为她是个好人。哼,简直了!真把这皇宫当自己的了!”
谢玄微却是笑道:“你啊,跟她呕气做什么?咱们都要走了。”
“万一她不放我呢?”
“那我就亲自说,有什么难的?”
雪盏听完低了头,又道:“这吴氏不像好人。”她抬头看见谢玄微满面疲乏,也顾不得生气了,扶着他到床上睡下了。
三日后,荣亲王妃拟出了出宫名单,里面果然有雪盏几个,谢玄微拿着名单笑笑不说话。
荣亲王妃笑道:“臣妾想着雪盏几位姑娘都大了,该许配人家了。听闻杏雨姑娘家就在临安,也该回家尽孝,这才私自做了主。”
谢玄微听了点点头,笑道:“劳烦王妃了,本宫觉得王妃想得很周到,本宫也一直想着放她们出去。”
“是啊,娘娘仁爱,臣妾也为娘娘准备了新人,□□的虽不如几位姑娘,用这也算是得心应手的。”
两个人略微说了几句,荣亲王妃借口不扰了谢玄微休息下去了。
“果真如此,这不就是把你身边得力的都弄走嘛?”雪盏将手中茶盘砰的放到桌上,气呼呼地看着门。
谢玄微拍了拍她的手,合眼道:“打点吧,做得好看些,别让慕寒起了疑心。”
“好。”雪盏敛眉端了茶盘下去了。
谢玄微坐在窗前,静静看着外面的天,低头拿起腰上发旧的香囊,不禁笑了起来。这个香囊是那年端午自己为了讨好江晚余所做,他自来不喜欢鸳鸯花草之类的寻常花样,突发奇想绣了只翱翔天空的雄鹰,江晚余也不恼他,万分珍重佩戴到如今。
“多谢你为了让我安心,这般费心,咱们两个也算是有始有终了。”谢玄微倒吸一口气,忍下眼泪,又缓缓吐出。摘下定情的玉佩,取了帕子包好,又放到檀木盒中。他看到手上戴的及笄礼,又将镯子取了下来,一并放在盒子里。“只可惜小鹦哥死了,我终究欠了你一样,来世还吧。”他眨着眼睛,可是眼泪还是往下掉,只能一边哭一边抹眼泪。“我从来不信命,不信来世今生,也总觉得生而可如今希望真有啊。”他拍拍檀木盒,看着盒子勉强笑道:“往后你好好的就行,一定要安安稳稳活到老,儿孙满堂是最好的,你那么喜欢孩子呢,他必定会被你教导的很好。我,我先走一步了。”
五日后,谢玄微换了寻常姑娘的衣裳,与雪盏两个一前一后往宫门走去。
谢玄微远远看到了谢玉章,笑着走了过去。
谢玉章正在检查照身帖,瞧着写的是兰霜,抬头就笑,谁料却看到谢玄微,他笑容渐渐凝固,皱着眉头看着他,“姑,为什么?”
谢玄微却只是笑,摇了摇头不肯说话。
谢玉章扭过头不去看他,强忍下满心酸楚,高声道:“下一个。”
谢玄微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他,轻声道:“多谢。”说完便转头笑着走了。
谢玉章垂下头,想了想,匆匆唤来一旁的士兵,让他来替自己检查,等他追出去时,宫外已经没了谢玄微的踪影。他颓然地大叫一声,他不该放走谢玄微的,他还病着,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了得?
谢玉章赶忙往马厩跑,去牵自己的马。
马车上,谢玄微换上了男子的装束,雪盏握着他的手,含泪道:“我们真的要走了,你不后悔么?”
谢玄微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繁华的大街,又沉默着放下帘子。
雪盏伸出头,咬着唇道:“流光,启程吧。”又对坐在另一边的安郎中道:“多谢安先生了。”
安郎中回头冲她笑了笑,也不说话了。
谢玉章封锁了城门,派了众人去附近城镇去找,却仍旧是一无所获。
“我不相信,这人能飞了不成!找,继续找!”
谢玄微几人一路往南走,弃了马车,换了小舟,不过半日便出了临安。
谢玄微坐在船头,兴奋地看着两岸青山,呼吸着山间湿漉漉的潮气,只觉得心胸都开阔了。
“雪盏雪盏,你快看,那是什么鸟?”
雪盏听到他喊,打了帘从船里出来,给他拿了披风,笑骂道:“叽叽呱呱的一路了,你也歇一会,安先生都被你聊怕了。”
谢玄微回头去看,果然见到安郎中坐在船舱中小憩喝茶,他又指着飞来飞去的鸟儿,问道:“安先生那是什么鸟啊?”
安郎中听到他喊,忙放下杯子走了过来,顺着他手看过去,认了半天,“是靛颜。”
流光见他满目喜爱,作势要去抓,“公子想要嘛?”
谢玄微两眼直勾勾盯着那只蓝靛颜看着,“不用的,让他飞吧。”
安郎中坐到他旁边,给他把了脉,对雪盏道:“今日吃些养身丸就好。”
雪盏忙应了,“好。”就去取水和药了。
湖面湿漉漉的,谢玄微置身于蓝天碧水间,感受着鸟语花香,他闭了眼躺下,阳光洒在他脸上,让他病弱的脸,也有了些生机。身后雪盏忙着为他和药,安先生唱着小调,流光在撑船,一切都是那么好。谢玄微笑道:“我这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第1章 第 1 章
春日里难得的好天气,谢玄微独自一人在湖心亭抚琴。
这谢玄微说起来也是临安城的独一份,生的花容月貌,又早慧,是老侯爷老年得来的宝贝,却因为母亲犯错,一直在别院养着。他母亲病逝后,老侯爷不知道为什么就开了窍,将他娘抬成了平妻。
被接回侯府后,他嫡母不日便暴毙了。他老父再接再厉,又给他娘抬成了正妻。适逢新政,他老父又首个相应,龙颜大悦,他老父又趁机给他亡母求了诰命。皇上想着不过是个名衔,便大方赐了正一品诰命,按例赏赐了。至此,谢玄微身份一下从弃女变成了尊贵的侯府嫡出姑娘。
各家贵妇却依旧对他颇有微词,嫌他待人接物冷淡清高。可是没几年皇上却又封他做了晋阳郡君,众人只能猜测是因为他外祖家的缘故,对他虽然不再冷言冷语,却依旧是没什么好面色。
临安贵妇最爱组织诗社花宴,说是赏花游玩,不过都是各家多多走动,将来好谋划罢了。
恰逢沈王妃组织杏花宴,谁知十二岁谢玄微在宴上大放异彩,一首鹊踏枝成就了临安第一才女的名号。自此便是学富满车的才子,狂妄傲慢的文人骚客,提起他都是称赞不已。
按理说,成了临安有名的贵女,上门求亲的人该踩破门槛,可是因着一些权贵的关系,他到了十四,依旧是无人说媒。好在谢玄微并不挂心,每日里仍然弹琴练字,好不快活。
谢玄微看着湖面微动,春风浮动间,携香送暖,心中也愈发安稳。
狂奔而来的谢玉章,出现的太突然,守着的丫鬟还没来得及拦下,他就已经窜到了谢玄微跟前。
“姑姑救我!父亲要打杀我!”谢玉章跑的满头大汗,扑通跪在谢玄微跟前,顺势抱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谢玄微手指一用力,琴弦断了一根,指尖渗出血,他怕丫鬟多嘴,便悄悄拿了帕子裹了。
丫鬟棉雾一脸仓皇,快步进了湖心亭,跪下请罪道:“大小姐,奴婢刚刚晃了神,才让二少爷闯了进来。”
谢玄微摆摆手,让她退下,看着谢玉章,温声道:“说说吧,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谢玉章见他神色温柔,放下心来,坐到一旁的石凳上。棉雾赶忙给他斟茶,他咕咚一口喝了,就哼哼唧唧道:“今日在太学,我出恭时瞧见荣亲王的嫡子胁迫段太史的儿子,要做那事。”
棉雾一听白了脸,忙去捂了谢玄微的耳朵,急的直跺脚,“爷怎么什么混账事都与姑娘说!”
谢玉章一脸懵懂,谢玄微来了兴致,拨开棉雾的手,笑道:“咱不理她,你继续说。”
谢玉章道:“我看了心中气愤,便打了他。”谢玉章越说越气,叉腰站了起来,呸了一口,又说:“这小世子被我撞见了,打不过我,他心中不忿,便回家告刁状,张瑞说这会父亲正四处找我呢。”谢玉章垂了头,模样颇有些可怜。
谢玉章虽是侯府长房长子,可他父亲教育甚严,见了他不是让背书就是考学问。父子二人,就像夫子与学生一样。他又不学无术,连诗经第一篇都还背的磕磕绊绊,因此与父亲关系更是疏远。他母亲又是三从四德,也是不敢怎么宠爱他,因此他倒成了同龄孩子中有名的爹不疼娘不爱了。张瑞是他父亲近侍,他说父亲在找自己,今晚一顿好打是逃不了了,先时躲去母亲那里,母亲吓得眼泪汪汪,只搂着他哭,还是嬷嬷机灵,便教自己去求求四姑娘,兴许打的轻些,他便慌慌张张来了。
谢玄微拉他坐下,摸摸他的脑袋,笑道:“看来,这架是我们玉儿赢了。”
谢玉章点头不语,这会冷静下来,考量了其中的厉害,也是后悔不该出手打世子,心中渐渐害怕起来。他父亲一向最恨族中子弟斗殴,荣亲王只有这么一个心肝宝贝,更是将小世子娇惯的无法无天,自己将他打的鼻青脸肿,怕是荣亲王不会轻易放过了。可是到底是少年心性,若是不打了,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何况段行止那样的高雅清贵,怎可被那样的人玷污了去?
谢玄微起身道:“走吧,我陪你一起去你祖父处。”
谢玉章听了,喜不自禁,连声说好,跟着谢玄微去了。
到了老侯爷处,谢玄微便打发谢玉章去吃点心,独自一人进了老侯爷的书房。
老侯爷戴了老花镜,正看着一本游记,见他来了,屏退了左右,笑道:“我说今日怎的喜鹊唧唧喳喳的叫个不停,感情是谢大小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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