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烈烈面无表情:“你也如阿暮一般不服管教?”
寄伶连忙摇头,颇有些歉意地道:“主人,有些事说来话长,我有我的缘由与苦衷,还望主人仁慈。”
他说着,便跪了下去,一头及膝白发拖散在地。
宋烈烈心道如果你跟阿暮一样顽劣我就收拾你一顿,但你姿态放这么低这不存心让我无可奈何么?
一时静默无言,半晌宋烈烈终于绷不住脸,叹了口气去扶他:“你先起来。”
寄伶顺势站起来,垂下的眼眸空洞茫然。
长杳似乎注意到了这一点,有些疑惑:“你看不见么?”
寄伶点头,声音温和:“这是许多年前的事了,我已经习惯。”
宋烈烈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总不能强行使寄伶交出封印吧?
那可是违反规则的,会被司刑天君抓走的。
“就,就在前面!”宋烈烈一筹莫展之际,女子焦急的声音响起。
他猛地回头,正好看见司刑天君那张冰冷俊美的脸。
宋烈烈:“......”
你打哪儿冒出来的?
少棋惊讶:“琮九?你怎么来了?”
琮九面无表情:“通天炉。”
少棋看见他身后的薛芸华,顿时了然。
敢情是薛家的人以为他们仗势欺人,直接一柱香告上九重天了?
寄伶微微蹙眉,移动两步从宋烈烈的身形后走到琮九面前:“不知芸华为何召天君而来,但此事有误会,司则天君乃是吾主。”
司则天君?
少棋震惊,长杳惊呆,宋烈烈懵。
你在说谁???
宋烈烈知道多半是在说自己,但他可不知道自己曾经还是这等人物。
不过此时不可惊讶太甚,否则被琮九看出来,他还如何隐瞒自己失忆之事?
宋烈烈看向琮九,发现后者并没有看自己。
琮九的目光此刻牢牢地附在寄伶脸上,其中冰冷不在,震惊与痛惜交织,复杂而温柔。
宋烈烈心想我不是活见鬼了吧?
以冷血无情出名的司刑天君还会有这种表情?
别不是谁假扮的?
琮九张了张口,声音微颤:“阿伶?”
寄伶浑身一颤。
紧蹙的眉头流露出痛苦与茫然,微微睁大的眼睛一片空洞,漂亮的嘴唇死死地抿着。
他声音发抖:“白声?”
琮九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他是琮九,不是白声。
他曾是白声。
他负了寄伶。
琮九没想到通天炉一柱香把他召来,他会遇上故人。
还是......寄伶。
往事如潮水涌入脑海,记忆纷至沓来,他曾经一直以为寄伶已死。
琮九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寄伶,再也克制不住,上前几步将寄伶拥进怀里。
“你是司刑天君琮九?”寄伶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
琮九低低地“嗯”了一声。
寄伶突然猛地推开他。
“你不是白声。”寄伶一字一顿,字字诛着琮九的心。
他忽然转身,跃上天赐梧桐,面对宋烈烈,声音温柔:“主人,寄伶明日把封印还给您。”
宋烈烈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
寄伶转瞬消失在天赐梧桐繁密的枝叶中。
宋烈烈得了寄伶的承诺,不愿多留,握着长杳的手就离开了伶仃潭。
少棋犹豫了一下,上前道:“琮九,走吧,他不愿见你。”
谁都看得出来琮九和寄伶之间有故事,可寄伶明显不愿见他,躲于天赐梧桐,便是天帝亲来也无法从天赐梧桐里找到寄伶。
天赐梧桐乃凤凰栖息之处,其用处之妙,神鬼难破。
琮九紧了紧拳,跟着少棋出去了。
薛芸华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很是抱歉地对天赐梧桐行礼:“对不起啊寄伶,我......都是我的错!”
薛芸华很没出息地逃一般离开了伶仃潭。
水波屏障重新封闭,寄伶这才从天赐梧桐里出来,微微叹气:“你既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离妆从伶仃潭另一侧的重重树林中走出,仰起头看着寄伶。
“有玉。”寄伶笑了。
许久没人这样唤她,离妆有些愣怔,看着寄伶与那人几分相似的眉眼,她竟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她如今算得上面目全非,见到她的人无不惊骇莫名,而寄伶自与她相遇起便不知她相貌如何,不会因她曾经艳绝天下的美貌痴迷,也不会因她如今可怖的形貌退避三舍。
她许久未曾找到的安心,如今竟在寄伶这里得到片刻。
离妆没有纠正他的称呼,而是问他:“你说的白声来找你了?”
寄伶摇摇头:“他不是。”
离妆轻笑:“何必自欺欺人?”
多年过去,她竟还是这性子,寄伶无奈地笑了笑。
哪怕离妆曾经的容貌艳丽无双,也比不上寄伶这一笑的美。
饶是从前不知见过多少次,也无可避免地会被寄伶的绝色容颜吸引。
他简直是天地造物的极致了。
“你曾说我用情太深未免可笑,有玉,你如今步了我的后尘,不知作何感想?”
离妆摇摇头,反应过来寄伶看不见后,苦笑:“寄伶,你比我幸运,我宁可步你的后尘。”
“等上几千年,至少等得到,不像我,再也找不到了。”
离妆突然一跃落在树上,寄伶来不及反应便被她一手砍中脖子晕倒。
离妆垂眼,右手稳稳接住寄伶软倒的身子。
寄伶真身早就毁了,无论如何也不是离妆的对手。
她左脸露出笑意,带着寄伶从另一边离开了伶仃潭。
伶仃潭链接幽刹之渊与人界,层层树林之后,便是另一个出口。
只有离妆知道的出口。
因为曾经,她便是从这里,堕入幽刹之渊。
她带着寄伶,一步踏入幽刹之渊的无边晦暗里。
宋烈烈一行人在薛家住了下来,薛芸华由于擅自动用通天炉和擅闯禁地,被罚关禁闭,薛不怯有些歉疚地给宋烈烈他们安排了上好的厢房。
长杳一进门就扑在床上,脑袋在柔软的枕头上蹭。
“累了?”如今长杳身体堪比凡人,宋烈烈自然得好好照顾他。
长杳闷闷地应了声,突然想起什么,扭过头面朝宋烈烈:“你快来亲我一下,我就不累了。”
竟是这般理直气壮,宋烈烈失笑,依言凑过去在长杳脸上亲了一下。
长杳换了边脸:“这里。”
宋烈烈又亲了一下。
长杳冲他微微嘟起淡粉色的唇:“嗯?”
宋烈烈笑着亲上去。
长杳便乐呵地笑了,两只手缠上宋烈烈的脖子仰起头跟他接吻。
他是真的喜欢宋烈烈,也不知为何,从一开始意识到自己喜欢宋烈烈开始,他就一天比一天更喜欢宋烈烈。
也许是前世的缘分?
长杳余光瞥见自己手腕上的红绳,忽然想起一件事:“南池君,我们是不是要去月老那里求个红线?”
红线绕小指,生世不相离。
他生生世世都要和宋烈烈在一起。
宋烈烈:“好,等这次的事解决了,我们先去求红线,再去飘零岛。”
长杳点头。
“宋烈烈,你喜欢我吗?”
他想起来就问一次,宋烈烈已经习惯:“喜欢,只喜欢你。”
长杳便兴高采烈地往他怀里扑。
宋烈烈不由想起初遇时那个高傲矜贵的七殿下,对自己横眉冷对,特嫌弃他一身邋遢的模样。
再对比如今这个逮到机会就撒娇求他抱要他亲的小心肝,差距简直是九重天和忘川河之间的距离。
原来七殿下不装模作样了,还挺不错的。
反正宋烈烈是招架不住他撒娇,心能软成水。
从确定自己喜欢长杳之后,一日更比一日多的欢喜充斥在心里,宋烈烈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只想着对他好,让他开心。
可冷不丁,总有一个名字在脑海里出现。
黎妄。
这个名字熟悉而陌生,曾在栖梧口中说出,曾在梦里听到。
他隐隐觉得这个名字与他封印的记忆紧密相关,甚至于这个人对他来说很重要。
不过宋烈烈实在想不出谁比长杳重要。
宋烈烈捧着长杳的脸,深深地吻下去。
隔壁房间内的少棋抱着濯濯跟琮九大眼瞪小眼。
“司刑天君这次来人界是遇上老情人了?”少棋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琮九默然,眸底划过一抹痛色,半晌缓缓道:“他是我的情劫。”
少棋对司刑天君下凡历劫一事略有耳闻,却是万万没想到会是情劫。
“就你这样的还有情劫?”这样想着,少棋脱口而出。
琮九看着她,不发一言。
九重天司刑天君,出了名的冷漠无情,这么些年,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过。
独来独往,说的就是琮九。
少棋曾经跟司衣殿那群时不时偷懒的织女打赌,赌九重天谁能一直孤身一人没有仙侣,一半人押的都是司刑天君。
少棋维持着好奇的神情,想的是如何瞒住琮九历过情劫这件事,她可不想输给那群织女浮光锦。
那可是她自己抽了晚霞混着凝练的月华织成的锦缎,总共就得了三尺,光华流转堪比日月,柔滑如玉脂,她一直舍不得动针做成衣服。
我真是疯了才会跟她们打这个赌,少棋想。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小剧场:
琮九:我是白声。
寄伶(瞎):不,你不是。
琮九:你不是看不见吗!?
寄伶(瞎):嘻嘻。
(下一章你们想走剧情还是看寄伶和琮九的过去?)
☆、失踪
第二日一早,宋烈烈如约来到伶仃潭。
长杳仍在熟睡,少棋抱着濯濯睡得正香,琮九端坐在自己屋内沉思,宋烈烈没有惊动任何人去了伶仃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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