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刃正声道,“你时家和时家堡关系如何?” 时家在青崖城很有名,他初次来青崖城的时候就打听到一些消息,小家与大家族有嫌隙。 时府有个娇养深藏后宅的宝贝儿子,这点,整个城里都知道。 那封信打着放人的借口,分明就是至时府于死地。 “你要是撒谎,我可是能看出来的。” “关系很好,隔三差五逢年过节都在走动,族长爷爷很喜欢我。” 时有凤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半真半假的说着,希望这个土匪头子能看在时家堡的威名上放了他。 霍刃哪能不知小少爷心思,看戏道,“可惜啊,你敬爱的族长爷爷,把你给我当压寨夫人了。” 时有凤又羞又怕,恼着红脸道,“不可能,你骗人!” 霍刃吹口哨,“哇哦,果然是小少爷骂人都不会。” 时有凤白着脸,瞪着眼,瞪着瞪着眼里水汪汪一片。 霍刃扭头就出去。 看吧,就是个麻烦精还是个爱哭包。 “大当家!你是个好人,你能不能放我下山。” 霍刃被身后急切的声音喊住,回头一看,小少爷可怜兮兮的望着他,眼睛大大的圆圆的湿漉漉的,比他见过的任何小奶猫都招人心软。 但是这孩子太天真好骗了。 霍刃不可能给他说实话,也不会解释为什么没放他下山。 霍刃头也不回跨出门坎,懒散又潇洒道,“小少爷抱歉吶,大当家这次不想做好人了。”
第9章 别哭 以前有小道消息称时府小少爷娇贵柔弱无比极难伺候。 发卖了一群又一群奴仆,关于小少爷各种流言都甚嚣尘上。 无一例外都是美人、脆弱、矜傲、狠毒、严苛。 几天看下来,霍刃觉得这小少爷只沾了前面两项,虽然蠢笨弱鸡但确实漂亮。 小少爷那娇弱易碎的身体这次遭受了大难,多次疼的受不了,喝下的苦药水还没到胃又吐了出来。 巴掌大的小脸像是白纸糊的,永远湿漉漉的不干,好像一戳就烂了。 霍刃看着也心烦,干脆自己也不进屋里,就在门口搭了个简易的茅棚住着。 他都把屋子让给这位小少爷住了,要还不识好歹哭哭啼啼……他就摸摸老刀——无比庆幸自己少年早慧拒绝了那门娃娃亲。 真是烦人的要死。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小少爷简直催人心神的折磨。 霍刃见婆子照顾好好的,他也就不惦记这里。一连好几天早上出门,晚上回来,回来也不进屋里,钻进茅棚倒头就鼾声震天。 有天半夜解手,半梦半醒中听见屋里幽幽细细的哭声,冷不丁后背冒了寒。 他驻足听了会儿,哭声还是唱戏的曲调咿咿呀呀,从昏暗木板缝隙传来。 他一巴掌拍那墙板上,背后的哭声戛然而止。随即透过缝隙,幽暗中一双泪眼倔强又怯怯的圆睁着,发现他看来,随即视线迷离装作梦游的死样子爬回了床上。 说这小少爷胆小吧,稍微能下床了,他半夜不睡觉,趴在墙边装鬼哭吓唬人。 说他胆子大吧,白天的时候正眼都不敢瞧他一下,在他视线看去时,永远胆怯地把褥子拉盖脑袋埋着装死。 真是难为他处心积虑费尽心思了。 小猫咪挠痒痒似的,看个新鲜。 不过,再这么下去,小少爷迟早要变真鬼了。 时有凤这几天,天天只能喝点白米粥,喝的汤药也吐光了,夜里也睡不着,日渐消瘦下去了。 小柿子担忧问道,“小少爷,你不要再吐了呀。” 婆子也忧心,这几天都吐光了,原本白嫩水灵的脸蛋憔悴忧郁很多。 时有凤道,“我也不想。” 他的痛苦都能承受,唯独吃不下东西让他焦躁积郁。 “我想回家,要回家就要有力气,但是我一点都吃不下。” 婆子叹了口气,听着小少爷乖巧又天真的言语,到底没说什么。 谁开始不想回家呢。 但是谁又能会的去呢。 婆子自言自语道,“要是有点饴糖就好了,这样汤药也不苦,也就不会恶心的想要反胃了。” 土匪窝里哪有什么饴糖,很多人听都没听过。 吃的是大锅饭,种的是集体公田,饿不死也吃不饱。但这样的活法,比山下受各种苛捐杂税剥削的老百姓好太多了。 小柿子小手指小心摸着时有凤的手腕,这里的红肿消了很多,但还是青紫明显,看着就让人心疼。 听人说糖是甜的。 “我想想办法。” 小柿子说完,就跑出去了。 他出了屋子,果然看到不远处的橙子树上,挂了七个孩子。 只是看一眼,还是怕的。 在村里,大土匪是不会欺负他们小孩子,但是小孩子里有自己的土匪王。 树上挂的这群孩子,就是叫嚣着长大要接大当家位置的凶鬼头。 小柿子他们这些小哥儿,和其他老实点的孩子都没少被他们欺负。 对他们这群孩子的惧怕,仿佛刻在骨子里。 平时远远见一面都吓得不敢出气,别说此时小柿子还要特意找他们。 “呀,小老鼠来咯。” 一个叫牛小蛋的孩子,看见小柿子脚步一深一浅的慢慢挪进,笑嘻嘻从树枝绿叶里探出黑乎乎的脸,露出嬉笑可怕的白牙。 小柿子捏着拳头,仰着下巴颤巍巍道,“夫人觉得药苦,你们去山里摘些红刺果和山茶花来。” “你是在指使我们做事?” 另一个叫胖虎的孩子晃着腿,屁股坐在横枝上,凶神恶煞又冷冰冰地瞪着小柿子。 “我,我就是!”小柿子被吓的结巴,但随即有捏着手心道: “你们爱做不做,反正到时候夫人瘦了,大当家怪下来,你们也有份。” 小柿子说这些话,把生下来积攒的胆子都用光了,整个人弱弱的风一吹就碎了。 此时脸也憋得通红,真的像一个红通通的小柿子。 他说完,转身就走了。 脚步踉踉跄跄的。 树上的猴孩儿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后一个个不情不愿地跳下了树。 他们也看了三天,大当家确实喜欢这个哥儿。 不打不骂,甚至连重声说话都没有过。 还吩咐婆子和小哥儿不离身照顾,村里就没有这样的男人。 他们虽然不懂大人感情,但是对比老大当家对其他女人哥儿的折辱打骂,大当家简直不要太喜欢这美人儿了。 说干就干呗。 给大当家做事不丢人。 这些孩子日常就是穿山翻崖,山里哪颗树在什么位置,有什么鸟筑巢生几个蛋都摸得门清。摘红刺果和山茶花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 很快这些野猴子下山了,一排排的走在回屋的小路上。 小柿子听见门外稀稀拉拉又杂沓欢呼的脚步声,立马堵在了门口。 时有凤看去,瘦瘦小小的哥儿双手双脚撑开做拦门状,看着还没他家刚出生一个月的小马驹高,但却十分暖心。 “你们不能进来,就把东西放门外。” 小柿子大声道。 此时他十分有底气,因为夫人就在身后,他才不怕。 门外七个孩子异口同声,愤怒道,“凭什么!” 吵闹声差点掀翻屋顶。 屋檐下筑巢的春燕吓得扑哧飞走。 小柿子张开的手指在空气中抖了抖,时有凤知道这群野孩子的蛮壮,担心小柿子受欺负,准备叫他回来。 不过正当他开口时,门外响起雄浑的男人声。 “凭老子都没进去。” “……” 七个孩子瘪嘴不甘心的望着霍刃。 霍刃双手叉腰,腰间那把寒刀又在滴血。 孩子们顿时老实鹌鹑附体。 最近,好像有几天没看村里一些极度可怕的大土匪了。 那些大土匪好像要联合起来解决掉大当家的,但现在看…… 其中一个孩子缩了缩脖子,开口道,“听大当家的。” 随着其他孩子齐声: “听大当家的!” 霍刃发笑,看着这些眼睛圆鼓鼓的应声虫,“滚一边玩去。” 孩子散了,霍刃又钻进了茅草屋里。 婆子端着木盆出来清洗红刺果,小柿子则是用衣摆兜着十几朵山茶花进屋了。 红刺果秋天才成熟,挂藤上不摘,第二年春末还可以吃。此时阳春三月的刺果更甜,但甜却干瘪,因为经过了霜雪寒风,干巴巴的。 霍刃朝那婆子看了眼,清洗的很干净,用小瓦片一点点的把红刺果外的小刺刮干净了。 用弯刀开肠破肚,再用手指把里面的硬籽和刺毛剔除干净,再用水过一遍。木盆里,清澈的水面浮着红通通光溜溜的红果果,看着确实有些甜。 寻常人家,不论大人还是小孩哪有这么处理红刺果的。 红刺果学名金樱子可入药,一颗拇指大小又多刺多籽,甜还行,吃起来很麻烦。 山野人直接把果子放地上用鞋底摩擦去刺,再捡起来用手心抹去泥灰,吹三口气就用牙口嘎嘣咬碎开吃了。 当然,村里还有很多没鞋子穿的,自然也舍不得用鞋子摩擦,用木棒碾压也行。 这婆子看着像村里人,但行为习惯却不是这里的。 这个村子里,像这个婆子的,大概还有很多。 婆子端着洗干净的果果进屋了。 “小少爷,您要不试试这个果子,很甜的。” 这山果子是小柿子冒着胆子要那群孩子摘的,此时又在门外洗了半晌,看着她殷切期盼的眼神,像是把他身体好转的希冀寄托在这颗“灵丹”上。 时有凤伸手接过,即使婆子用心清洗,但皮表凹凸不平的刺感入手,时有凤还是有点硌手。 他放入嘴角轻轻咬了口,一丝清甜沿着齿间蔓延,但不待他咽下,这丝甜销声匿迹了。 在一大一小的两只眼睛期待下,他又多咀嚼了几下,吞了下去。 果肉干巴巴的,毛刺黏糊着咽喉,时有凤压根受不了这个触感,还呛到了嗓子眼里。 婆子忙把手心递时有凤面前,“快吐出来。” 时有凤呛的面红耳赤,压根吐不出来,接过小柿子递来的水。 茅草屋里的霍刃听着动静,看热闹似的笑笑。 粗糙山野果子人家小少爷哪能吃得了。 半晌,里面没咳嗽了。 “小凤哥哥,试试这个吧。” “这是山茶花蜜,用管子吸着可甜了。” 管子不过是野草的细长根茎,掐了两头直接插山茶花蜜里,时有凤试探的喝了一口,确实很甜,嗓子眼儿里的苦涩药味淡了。 他眉间一动,嘴角嘟着草管子又吸了吸。 没吸两下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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