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温玖亦是如此。 城楼下,无数老百姓隔着护城河隔着禁卫军在那里呼喊着,就好像他们看到了城墙上站着难得出现的宫中贵人。萧莫远远地望着那些密密麻麻地人头,他忽然莫名瑟缩了下。 “下雪了。”萧喻惊疑地声音传来。 萧莫抬起头,看到雪花从天上往下落。 “怪不得有些冷。”萧莫伸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小声嘀咕道。 因为突来的雪,城墙上看烟花的事便没有持续那么久。 太子和众人又说了会儿话,这场元宵盛宴便散场了。 下了城楼,萧莫跟条尾巴似的跟在萧印身后,萧印说过要带他去看灯会,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萧印不是不想带他出宫,但他毕竟刚回宫半天,于是萧印低声劝道:“在宫里呆一夜,明天我再来接你出宫。” “那不行。”萧莫想也不想拒绝道:“我那里没人收拾,我住不习惯。” “你那里的宫人又不是死的,怎么没人收拾?”萧印皱气眉头:“若真有人给你气受,你千万不能忍着,一定要告诉我。” “谁敢给我气受。”萧莫挑眉哼哼唧唧:“就是四哥你也知道,我呢不喜欢别人乱碰我的东西。今天温玖一直跟在我身边,也没来得及给我收拾下床铺,别人收拾的,我实在是睡不着。” 明知道他胡乱扯了个由,萧印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最后还是把人给带回了睿王府。 因为突来的雪打灯,突来的倒春寒,今年的灯盏早早收了摊,萧莫从掀开的帘子处看了看忙碌的人。 “明年再带你看灯盏。”萧印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心里不舒服,于是道。 萧莫放下帘子,脸上挂了个笑:“那就说好了,四哥到时可不要忘了。” 萧印摇头,神色有些无奈。 萧莫垂下眼,说起来他对灯盏的执着也是来自于温玖。 有时温玖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就会和他说起宫外的事情。他说宫外很热闹,尤其是每年元宵节那天,京城都会举行灯盏,各式各样的花灯特别漂亮,天上还会放漂亮的烟花,周围都是人。 “六皇子,等你出宫建府,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灯盏。”温玖说这话时,眼睛很亮。 萧莫说好,那时他就在算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宫建府。如今他没建府也出了宫,只是他再也没办法开口同温玖说看灯盏的事。 温玖身上带着仇、带着恨,他极力隐藏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变得宠辱不惊,让别人看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这原本是萧莫期待的模样,只是人大抵是矛盾的,明明希望他这样,但有时还会不由自主地担心,温玖那小小的身体里积压了这么多事情,有天他会不会被压垮。 有些话萧莫没法问,也没立场问。 有些事注定要一个人承担,注定要一个人在泥潭里挣扎,别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 萧莫这次在睿王府待了半个月,和以前四处溜达转悠不同,这次他老老实实地呆在睿王府,中途除了去宫里看望生病的皇帝,他都没怎么出门。 他这太过低调,让准备为他请个先生补补功课的萧印都打消了这个念头。萧印实在不习惯萧莫这么老实,生怕他在王府憋出什么毛病,于是旁敲侧击了一番,见萧莫还是不想出门,便叮嘱温玖务必把人照顾好。 萧印的担心萧莫自然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十分舒心。 每天他雷打不动地折腾睿王府的厨子,让他们想法设法地给做吃食,有时兴致来了,还要拉着温玖一起亲自上手烤肉。 吓得睿王府的厨子差点给他跪下了,萧莫上手做出来的东西难吃不难吃、有没有毒是一回事,萧莫做东西途中伤到了自己,这又是一回事。 前者,大不了他们这些厨子把东西吃了,若是后者,那他们可是要掉脑袋的。 想到这些,厨子越发惊恐,不由地拿求救地眼神看向温玖。 温玖轻轻摇了摇头,萧莫决定的事,他也劝不了。 于是,在众人各色各样的眼神和担心中,萧莫上手了。 还别说,他还真有几分烤肉的天分,无论是色泽还是味道,都极好。 许是看到了温玖惊疑的样子,萧莫微抬起下巴笑了笑,那表情仿佛在问,怎么样。 温玖看着他,心底微微诧异,说起来他很少见萧莫真心得意的模样。很多时候萧莫的表情像是蒙了一层厚重的纱,又或者是厚重的泥土,萧莫可以在泥土上捏出各种表情,但哪个表情是他真实的内心想法,谁也说不准。 温玖有时会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想的不多。 “殿下太厉害了。”温玖收起心思的瞬间就说出了恭维地话。 萧莫撇下眼:“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谁夸人夸成这样,干巴巴的,跟没有水分的水果一样。 温玖顿了下,轻声道:“奴才是说真的。” 萧莫冷哼了声,顺着他的话道:“以前学的。” 温玖恍然,这个以前,指的是在冷宫的那段日子。别人都不喜欢提起悲惨、屈辱的过去,萧莫也一样,他也不愿意揭露自己的伤疤。只是凡事涉及到淑贵妃,萧莫就很喜欢,很坦然。 在那段黑无天日的时光里,淑贵妃是萧莫生命中的一道光,一道温暖着他,指引着他向前的光。 “贵妃娘娘的手艺真好。”温玖垂眸道,语气里多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真诚。 “那是自然,她不禁手艺好,胆子也大。”萧莫道。 他母亲在冷宫捉过鸟、打过老鼠,真的很厉害。 吃过自己亲手烤的肉,萧莫心情变得异常好,也许是这个原因,他决定出王府溜达溜达消消食。 走出王府后,萧莫感慨道:“外面还是这么热闹。” 温玖微微一笑:“殿下在王府呆了这么多天,有人怕是要坐不住了。” 萧莫:“想算计我,那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温玖没有吭声,他心道,宫里出来的人,哪怕是一个年幼的孩子,都见惯了那些勾心斗角。 一些把戏,萧莫看得透,他只是不说罢了。 若是那人没有正当的由,日后在萧莫这里怕是只能当陌生人了。
第26章 温玖和萧莫所说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陆生。 而在他们谈论着陆生时,此人也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客栈里急的团团转。 这些天萧莫在睿王府吃吃喝喝,人都胖了一圈,陆生在客栈那是吃不好也睡不着。他自认为和萧莫处的极好,但突然间,就那么莫名其妙地,萧莫再也不出现在他眼前了。 一天还好,接连那么多天,饶是定力如陆生,他也开始慌了。 找不到萧莫的踪迹时,陆生甚至偷偷跑到睿王府所在的朱雀街探听消息,可是根本没用。不用朱雀街都是达官贵人居住的地方,大家同在一条街,因为身份问题,平日里都不怎么来往,周边更是没有太多嘴碎之人,很多消息根本打听不出来。 再者萧印的睿王府规矩极严,往里面送菜的人都不敢多说什么,而睿王府的大门常年闭着,门前的侍卫握刀而立都很威严,陆生远远看了一眼,他担心自己被睿王府的侍卫当做刺客也不敢离的太近。 陆生从朱雀街回到客栈后那颗心一直晃荡着,十分不安。他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坐在椅子上把最近和萧莫接触的事情仔仔细细想了一遍。 有些事越想心里越没底人也跟着越慌张,陆生自认为自己比萧莫年长,这些天一切都在都顺着自己设想的结果发展。本以为时机快要成熟了,萧莫一个不出现,陆生才发现自己把萧莫这个皇子想的太简单了。 想到这些,陆生心底是又怕又后悔又惊。 陆生在京城住了这么长时间,打听过不少零碎的消息,他有目的地打听消息,自然听说过萧莫这个六皇子的事迹。 在民间,萧莫的名声可一点都不好。 坊间传闻他天生妖瞳,破军之格,七杀之命,生下来便是黑云密布狂风大作大雨倾盆,风刮翻了屋檐雨下得把房子都快要淹没。 萧莫命硬,孩童时期就克死了母亲淑妃,他爹没被克死是因为他爹是皇帝,有真龙护体。但谁要挨他太近,总会倒霉。 这不,小小年纪就亲自毒杀温氏一族,还把温家独子弄入宫当太监羞辱。最近更是在除夕夜动手杀人,还敢放火烧尸,把皇帝瘟得都没办法过元宵,简直是瘟神的代表,丧心病狂之流。 民间传闻虽不可信,但这些流言也说明了大家对萧莫这个皇子的惧怕。就好像他天生头上有角,生了一副尖嘴獠牙的模样。老人呵斥不听话的娃娃,总会带着影射,说在哭闹就把人扔到宫门口,让宫里的妖怪把他吃掉。小娃娃听闻这话,都会眼睛含泪紧闭着嘴巴不吭声。 对于这些说辞,陆生并不相信,他在边境什么没见过。鬼神他不怕,毕竟这世上有的人比鬼比神都要可怕。 在陆生眼中,萧莫这个皇子,再怎么顽劣再怎么不怀好意,他也只是一个孩子,一个不被人待见的孩子。一个孩子想要恶毒起来,需要条件。 不受宠的孩子,恶毒起来更需要条件,因为很容易会被人借机打趴下。 陆生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和宫里的皇子有接触,缘分这种事,谁也说不清。后来陆生在和萧莫接触中,还真用了算计之心。 他和萧莫说的那些话大部分为真,他来京城是真想找个靠山。别看西境刚发生战乱,两国间气氛凝重,可买卖该做还是得有人做。 就像陆生说的那样,两国的老百姓要吃饭,要生存,除此之外,两国的达官贵人也需要好东西,他们需要享受生活。 只要有人需要,商人就可以从中获利,就可以把买卖做下去。但就像是陆生说的那样,在幽林,商人地位比其他地方更低,当官的一个眼神,他们冒着血汗挣出来的家业就没了。 这也是他想到京城找个靠山的缘由。 他原本是想找林家,毕竟是太子的外家,林霄又在西境统领西境军。只是入了京,陆生才发现,林家根本看不上他手里的那点东西。 在西境巴结林霄想都不要想,林霄想要的东西不需要他们奉上,只要他看上自然有人掠夺来递到他们手上。 陆生在京城活动好多天,那是好不容易通过人见到了林家二公子的长随李言,那也是左请右说好话,李言才同意见他一面。 李言对着他那眼神都带着轻蔑,这些陆生都忍了,反正只要能扯上关系一切好说。 当然,他背地里把京城那些达官贵人之间的关系都打听地清清楚楚,还无意中打探到了几个比较有背景的铺子。 那天入安国公府背后支撑的铺子并不算意外,陆生本想看看能不能用手里的好货勾搭上店铺的掌柜,继而勾搭上安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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