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不过是梦里都无法实现的想象。 如今不过数年光景,温家变了模样,西境也变了模样。 温玖觉得自己应该感到高兴,这是他们温家冤死的报应,朝上无良将可用,边境无守国土之臣。 明明应该痛快,温玖却一点都不痛快。 如果他父亲还活着,如果他哥哥他堂哥还活着,西漠岂敢踏入西境一步。 那些被掠走财富的人不会被远在京城的当朝着重视,他们只是寻常人。朝臣说,打仗会有伤亡,会让更多的人流离失所,让更多的将士没有家。 可是不打就没有伤亡吗?寻常百姓的命不是命吗? 萧莫看着陷入沉思的温玖,他没有出声。 他能想到温玖在想什么,宫里宫外,朝堂百官都在权衡,权衡打仗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利益。 不打仗粉饰太平的由很简单,他们能继续安然地享受着所谓的安全和奢靡的生活。 战争,需要有底气,需要决断。 而他的那个皇帝父亲,萧莫弄不清楚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若是他,若是他,必然不会这样由着别人这样欺负。毕竟别人朝他说句难听话他都受不了,更不用说想踩着他往上爬,他就算摔落在地,也一定会抓着有这样想法的人和自己一起摔下去。 萧印出了皇宫后直奔安国公府去,这么些天,他又一次来到了安国公府。 他来不及平复自己复杂的心情,而安国公贺定,其长子贺清、次子贺景都在等萧印。 “请舅舅务必保下芸雅。”萧印看到贺定,也没说那些寒暄之言,便直接开口说道。 贺定沉声道:“睿王放心,也请宫里的贤妃娘娘安心,此事臣一定竭尽全力去办。” 萧印* 点头,他在飞快地思索着,自己还有什么人可以用。 这些年他和母亲大多都倚仗安国公府,贤妃在宫里收服了些地位低下的嫔妃,也有一些宫女太监能为他所用。可在朝堂这一块,除了太子,他能使上的劲儿并不大。 萧印再一次感觉到无力,他才刚入朝,如果,如果再给他十年,他必然能拉拢一群朝臣为他所用。可现在,碍于皇帝,碍于太子,这些年即便是安国公府交往朝臣也都异常谨慎小心。 他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时间,未曾想,一遭变天,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贺景看着脸还很稚嫩的萧印,他的拳头在宽大的衣袖下慢慢蜷缩在一起。 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如果当初他答应了和芸雅的婚事,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直到萧印离开,贺景还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贺清看他神色有异,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多想,和你无关,能做出决定的不是我们。” 是啊,能做出决定是皇帝,如果皇帝不想这件事成,那西漠的算盘根本打不响。 现在就看皇帝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了。 这一夜,很多人没睡着。 贤妃和容妃首当其冲,她们是两位公主的母亲,她们自然最为心焦。 贤妃躺在床上算计着,消息刚传来时,芸雅就跑到她宫里哭了一场。芸雅什么都没说,但贤妃身为母亲又怎么不明白她的想法呢。 西漠太远了,远到她根本无法想象芸雅嫁过去会是什么样。 所以,太远的地方还是不能嫁。 皇帝倒是睡着了,但他睡得并不是很安稳。 皇帝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等他惊醒时,身后密密麻麻一层凉汗。 明言给皇帝倒了温水,皇帝喝完水,倒是想不起梦里的场景了,只是他记得那个梦很可怕。 “点些安神香。”皇帝眉目疲倦地说,目光无意中扫过铜镜,皇帝看到了自己脸上的皱纹,他心想,自己老了,以前他竟然没发现。 明言往龙头四脚兽纹炉内放了些安神香料,其实里面还有很多未曾燃烧完的香料。 但皇帝让点,他就多放一些。 皇帝换了衣服又躺回龙床上,闻着安神香的味道,他缓缓闭上眼。 皇帝也说不准自己睡着了没有,许是没有,因为明言轻手轻脚地动静他都知道。 *** 太阳不会因为一些人睡不着就不出现,萧莫是卡着点第一时间跑去玉福宫给贤妃请安。 他去时贤妃正在喂鸟,看到他,贤妃皱起画得极为精致的眉毛:“一个皇子,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萧莫笑道:“四哥说我天生活泼好动,怕是改不了了。” 贤妃摇了摇头:“你四哥的话也就你全都当真。” 萧莫:“他是我的四哥,我为什么不当真。” 听闻这话,贤妃看向他,萧莫也看向他,贤妃道:“萧莫,记住你说的这句话。” 萧莫:“是,我记住了。” “不但要记住,还要放在心里,也算你四哥没白疼你。”贤妃笑道:“这么早跑来还没吃东西吧,尝尝我这玉福宫小厨房里做出来的早膳合不合你的胃口。” 萧莫忙应下来。 萧莫知道贤妃胃口不好,很多东西她吃了,但根本咽不下去。 她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精致的妆容再怎么漂亮,也掩盖不住她眼底的担忧。 萧莫心想,要是他的年龄再大一点就好了。 人大了,能做的事太多。 人太小,很多话只能被当做玩笑。 早膳还没吃完,萱草匆匆赶来,她看了眼萧莫脚步放缓了些,见贤妃没动,萱草上前低声道:“容妃娘娘一大早就去给皇后请安了。” 贤妃握筷子的手猛然紧了。 容妃宫女身份,家世一般,在宫里并不受宠,她性格文静也不爱多事,每天就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她尊皇后,也尊其他宫妃。有时遇到贤妃这个有女儿的人还会坐在一起说说话,说是想给凌薇公主在京城选个驸马,以后凌薇也能时常入宫给她请安。 现在为了女儿的前程,不爱多事的人也要变了。 贤妃放下筷子,她用精致的手帕擦了擦嘴,随后瞥了萱草一眼:“慌什么,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吗?” 容妃想和她抗衡,自然要找后宫里最能做主的人。 皇后终究是皇后,她儿子又是太子,容妃这个时候还不表明心迹,等着后悔吗。 贤妃解容妃,若换做是她,她也会这么做。 只是解归解,一想到容妃做的事是要逼迫芸雅,贤妃那颗心就冷了。谁的女儿谁心疼,为了芸雅,她也会做足准备。 桌子上摆满了精致的早膳,一夜未睡,一夜没吃一口东西,萧莫却一点饿意都没有。 宫里看似平静,其下却波涛汹涌。 从贤妃那里出来后,萧莫去看了芸雅。 他去的时候芸雅正在绣花,看到她芸雅微微一笑:“六弟,过来看看我绣的怎么样。” 萧莫走过去,他根本不懂绣品,但能看出来芸雅绣的是花,于是他点头肯定:“非常美。” “那是自然,这可是我亲手绣的。”芸雅神色眉飞色舞,若她眼角不红眼圈不肿,也许根本让人发现不了心思。 注意到萧莫的视线,芸雅揉了揉眼:“还能看出来我哭了?” 萧莫老实道:“也不是很明显。” 芸雅有些丧气地说:“我敷了好久,没想到还是不行。” 萧莫一路上想了很多,但他没想到芸雅会这么平静,一时有些发呆。 芸雅噗嗤笑了,笑颜如朝霞:“你别愁眉苦脸了,母妃说了,事情才刚刚开始,凡事要稳住。就算是事情已定,也会有其他转机,太过担心便是庸人自扰。” 萧莫语气干巴:“娘娘说的是。” 芸雅又笑了起来。 后宫风起云涌,而朝堂之上,皇帝露面之后就让明言当众宣读了一道圣旨,一道呵斥林霄在西境无所作为的圣旨,皇帝还在圣旨上说林霄在西境迎敌而败,灭大周国威,实属蠢笨。 明言读完圣旨,皇帝看都没看群臣的脸色:“把圣旨发往西境,让林霄滚回京城请罪。” 与此同时,皇帝还让林家其他人闭门思过。 皇帝雷霆震怒下,群臣一言不发。 贺定的心微安,皇帝明诏呵斥林霄说明他对西漠求娶公主之事还有转圜之地。 只要他们言语得当,公主不出京必然可行。 皇帝在朝堂上对着林家发怒的消息很快传到后宫,皇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她昨晚也没睡着,但并不是因伤心,而是兴奋。 她本以为今早会看到贤妃那张脸上有苦涩之意,结果她还没等到贤妃落败,就等到了皇帝对林家的呵斥。 皇后心下有些不稳,别人不懂,她心里清楚,林霄的能力根本撑不住西境,但为了太子身后安稳,他们只能咬牙硬让林宵上。 林霄在边境做一些不上台面的事,都被林家和她联手压了下去。 现在皇帝这态度,不知道是一时恼怒还是要翻老底。 如果是前者,那一切好说,大不了被皇帝怒骂几句,如果是后者,那他们得小心了。 想到这些,皇后第一时间派人安抚了萧赟,他们先并不动,随后观察观察局势再做决定。 皇帝只训斥林霄一次,而后几堂上风平浪静,大家上折子也都是一些鸡皮蒜毛之事。 直到这天,皇帝刚坐在龙椅上,便随意问道:“如今林霄在回京的路上,西境军那个烂摊子该怎么收拾?众卿可有意见?” 贺定心中一紧,随后他站出身咬牙道:“西境乃是我边防之重,如今西境军群龙无首,当要安抚住西境军莫生祸端才是。” 皇帝的视线落在贺定身上,他道:“若是让贺卿前去掌管西境军,贺卿可有信心?” “若皇上下旨,臣定不负使命。”贺定跪在地上道。 皇帝点了点头,他的手在龙椅上敲了敲,似乎在下决心,又似乎在琢磨什么。 *** 朝堂上的事很快传到了后宫,太子脸色阴沉对着贺云浅说道:“好,好,你们贺家对孤可真是用心。”说罢这话,他甩袖离开。 贺云浅看着他的背影,她想张口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况且太子也不会听她说什么。 “太子妃,老爷这么做怕是要得罪太子和皇后娘娘了。”陪她入宫的丫鬟雪香轻声道。贺定这么做,明显是在抢林家的地盘,皇后和太子怎么可能不生气。 贺云浅垂眸,她浅浅笑了下:“我知道。”看,遇到事,贺家选择的永远不是她,就像是以前一样,无论何时,他们都会选择抛弃她。 雪香还想说什么,但看到贺云浅的神色,她又没有张口。 而贺家,贺清和贺景也在书房和贺定讨论这些事。 贺清道:“父亲今日在朝堂上的言论可会伤到妹妹。” 贺定看了他一眼:“为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开口,西境军温家能掌,林家能掌,我们贺家为什么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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