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家”这个字让裴问礼咬紧牙,心上被狠狠地挠着。他抬眸盯着封长诀的唇,就是这张嘴,说出的话让他又爱又恨,若是堵住,封长诀就说不出来了。 裴问礼回过神来,如同孩子般闹脾气,强硬道:“我不许你成家。” 封长诀皱了皱眉,声线冷硬:“你说不许就不许?别做梦了,裴问礼。该醒了,我们都该醒了。” 听着这些冷冰冰的话语,裴问礼红了眼眶。他摇着头,想捂住封长诀的嘴,不让他再说出这些话。 “我说过了,封长诀,我不想和你分开。” 裴问礼固执的样子,让封长诀烦躁更甚,后者忿忿地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推到墙边,狠狠道:“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般,垂下眼睑,委屈道:“你若在意婚约,我回头就推了它,与父母说明我喜欢是你……” 封长诀忍住动手的怒火,他盯着眼前的人,烦躁道:“你如今做这些有意义吗!我看你是根本没听进去我的话!” 泪水在他眼眶里打转,裴问礼鼻子泛酸,他低声道:“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去做,可就是别和我分开。” 是很委屈,封长诀听了也难受。封长诀不耐烦地闭了闭眼,撒开抓住衣襟的手。 “我不想和你多扯,你走吧,离我远远的。” 裴问礼不想走,他好不容易被姑姑放出来。日思夜想的人如今对他说这样一番话,除非听到封长诀亲口说不分开,他就打算死耗在这。 忽的,他看见封长诀眼睛泛着泪光,顿时怔住了。 “我求你走,行不行。” 听得好难受,裴问礼想去碰碰他的面颊,终是忍住手。 突然,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封长诀的请求,呐呐道:“我等你清醒一点,再来。” 他固执地想,只要玉佩还在那儿,封长诀和他就不算断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封长诀哭,可怜的同时,心里竟滋生出一种难以言表的愉悦。 裴问礼想,他真是疯了。
第65章 光风霁月 又是一年冬季,京都天气转寒,花草结冰。皇宫内的梅花盛开,飘飘扬扬落起鹅毛来。 亭上屋檐落满雪,皇帝阅完奏折,屋檐上落下些雪来。 “天牢里的匈奴人跑了?”他冷着脸,看向跪在雪地的刑部尚书。 “臣一时失察,甘愿受罚。”钱大人惭愧道。 皇帝扶额,关上奏折。他起身走到栏杆边,望着梅花雪景,背对着钱大人。 “钱爱卿,有时候朕会想,是你年纪大了,还是你能力不足。”皇帝的话令钱大人绷紧脊梁,他有意无意补充,“还不如一个后辈。” 这个后辈指的只能是同为刑部的裴问礼。 钱大人抿抿唇,不作言辞。 “几个犯人竟然能从京都天牢逃逸出去,被他人知道,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他的眼眸笼上阴冷,望向梅花枝头,“户部尚书自杀在狱,一家遭人暗杀。一个月过去,你竟没半点线索。” 钱大人冒出冷汗,只好垂头听训。 “要你何用!” 皇帝动了气,不住地咳嗽几声,崔总管忙递去热汤,前者喝了口暖身,摆摆手让刑部尚书滚。 钱大人起身,心里想着“裴问礼”的名字,咬紧后槽牙,悻悻离开。 圣上不止一次两次,拿这个后辈与他作比了。他有时会想,既然圣上如此看重裴问礼,为何不将尚书之位给他坐。后来他想明白了,圣上还得提防着外戚呢。 只要圣上在一日,纵使圣上再不满他,也不敢碰他的尚书之位。 因此,他将这门怒气全撒在裴问礼身上,裴问礼在刑部没什么实权,繁琐易出错的事务基本交给他干。 近日,钱大人对裴问礼更加不满,这人向他请了假,朝偏偏还去上,就是不去刑部,导致刑部事务堆满。大大小小案件众多,压根忙不过来,今日终于被圣上给训了,全拜裴问礼所赐。 回到刑部大堂,钱大人立刻去问下属。 “裴郎中到底忙什么去了?请了快半个月的假,他俸禄不想要了?!” 那个属下迟疑片刻,实话实说:“尚书大人,裴郎中近日在封家。” 钱大人皱眉,不满道:“他去封家干什么?如今封家是百家嫌,他过去触霉头啊!” “实、实不相瞒,大人,裴郎中在封家给小将军当厨子……” 钱大人不屑地挑眉:“封长诀给他多少钱,正经事务不做,去给人当厨子,他疯了?!” “把人给我叫回来。” “是……” 封家未种梅花,一片白雪,萧条冷清。 房中烧着好几盆木炭,暖气充盈,屋中却开着窗,热气跑出去形成白雾飘向上空,除了这股雾气,膳房也飘着一股白烟。 院中弥漫着粥食的香味,裴问礼盛好一碗薏仁百合粥,端去寝屋。 他准备把粥放在桌上时,看见桌上赫然摆着那枚玉佩。裴问礼的嘴角往下压了压,他放下粥,走近在窗台边发呆的封长诀。 这些日子,封长诀从最初的抗拒裴问礼来,到后面发现改变不了什么,就随他去了,完全把他当空气。 封长诀经常发呆,有时候想着想着眼圈就红了,裴问礼跟着难受。 “喝点粥吧。”裴问礼轻声问他。 这些日子封长诀只要一吃东西,就一阵反胃,呕吐出来,偏偏他就是想折磨自已一样,照样往嘴里喂。 于是裴问礼就去跟大厨学了做流食,今日是第一次做成。 封长诀不知听进去没有,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那棵枯死的紫蔷薇。 “掖庭我打点好了。”裴问礼只好聊起他的阿妹,后者一听,果真有所动容。 封长诀想撑起身子,见他不稳,裴问礼连忙伸手搂住,怕他摔了。 “放手。”封长诀冷冰冰地瞪了他一眼。 裴问礼不自在地收回手,他还是没有习惯封长诀对他这副爱搭不的模样。 封长诀坐在桌边,拿勺子舀了一勺粥。他眼前就是那枚玉佩,裴问礼见他看着玉佩,不太舒服,走过去拿起玉佩。 “我给你放进书房。”裴问礼转身要往书房走,就听到封长诀放下勺子的声音。 “裴问礼,你还要自欺欺人多久。” 裴问礼脚步一顿,拿玉佩的手不可控地发着抖。 “我……” “你究竟要怎样才会和我断?”封长诀快被他逼疯了。 这些日子裴问礼在封家照顾他,想装成以前的美好时光,试图蒙蔽自已。 裴问礼听到这句话,心里那份不安又开始滋生。他眸色一沉,语气也变得强势:“你想都别想。” 他将玉佩放在最近的柜子上,转身走向封长诀。 瞬息间,封长诀感受到了一股沉重的威压,仿佛被蛇目盯着,令人窒息和紧张。他下意识起身,防备地注视着裴问礼。 他防备的姿态被裴问礼看在眼里,后者不爽道:“防我?” 封长诀退无可退,后背抵在墙上。裴问礼的视线侵略性太强,封长诀避开视线,冷着张脸,声音有些发颤:“裴问礼……” 话音未落,剩下的话就被堵住了。封长诀被把住后颈,整个人被压在墙上,挣扎不开。 他用力想推开裴问礼,却被贴得更紧,这个吻来得气势汹汹,不给封长诀任何喘息时间,他吻得很深,以至于封长诀被松开时,缓不过神来。 “你这辈子都别想和我分开。”裴问礼在他耳边喘着气,说出的话却让他心头一颤。 裴问礼垂目盯着他的面容,那双黑眸空茫,眼角湿润。 裴问礼心想,又让他难受了。 可是,他这副破碎的模样好招人。 封长诀心寒了半截,沉默良久,见裴问礼还盯着自已,没有想让步的样子。他别过脸去,推了一把裴问礼的手臂。 “让开,我要喝粥。” 裴问礼让出一条道,注视着封长诀的冷漠的背影,喉结不由得滚了滚。 很快喝完粥,封长诀放下碗勺,视若无睹地往罗汉床上去,接着发呆。 余光瞥见裴问礼端着空碗出去,他才忍住胃里的翻腾。 难受。 视线移到那棵枯死的紫薇花树,封长诀忽的手心滚烫。 原想着守着空宅等过完年,他忽的改主意了。 过几日便去上朝。 自老道长的殡队来到余州后,当地百姓心思全放在下葬上,没人在衙门前击鼓喊冤,余州的知州也敢出门松口气了。 余州百姓自行出钱,在郊外修建了一个规模宏大的陵园,从外地移植不少松柏。陵园修了白石道,百姓们纷纷敬拜。 裕王刻意往途经余州的一条道回巴郡,大道右侧种满松柏,松柏林中有一条道路通往更深处。他叫停马车,派属下去问。 “殿下,是北定将军和其夫人的墓园。” 裕王挑挑眉,走下马车,笑道:“没想到把他们葬余州来了,此事圣上应当不知晓。” 获罪之人怎有资格葬进墓园。 裕王往那条道路走去,想起什么,把自已的话填上:“不过,就算圣上知晓,也管不了余州人。” “封长诀还挺有本事。” 马车停在道路上,那个下属跟着裕王走进墓园,里面修建得相当气派,比世家大族的墓园差不到哪去。 有一些捧香纸的百姓也往墓园里走,裕王若有所思,含有深意道:“城中百姓都来墓园了,谁去暴动呢。” 那个下属一点就通,他立刻说道:“属下明白了。” 墓园道路是一直延伸至上,坡度大的地方都修有九步台阶。 墓碑旁修有一个两人高的功德碑,裕王直直走过去,上面刻着封家夫妇的生平和功德。 “蓝脸,你办完事再回巴郡吧。”裕王的手抚摸过功德碑上坑坑洼洼的刻字,指腹挪到“开国之功”上,嘴角疯狂上扬,“若是做成了,就去吩咐红脸。” “本王也想试试这功名缠身的滋味。” 裕王虽是藩王,他开国前并未带过兵,只是凭世家大族的优势,在背后为祁家助力。他身上的开国之功,只是一个虚的头衔。 哪像封太平,亲自带兵打仗的。他十分眼红百姓们对封太平仰慕的样子,那种甘于臣服的感觉。 “师傅,你在看什么呢?” 少年转着手上的铜钱串,顺着老道长看的方向,歪着脑袋看过去。 老道长神情凝重,他盯着功德碑前的两人,吐出两个字:“裕王。” “王爷好啊,让他多给墓园捐点。” 少年佯装欣喜,他刚踏出一步就被老道长拉回去,后者皱着眉头道:“别去,此人城府极深,先观望一下。” 少年挣脱开,嬉皮笑脸道:“你不会是怕了吧,诗人有云,安能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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