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嫂只是摇头,她在田里忙碌了一上午,啥都没吃,就有邻居跑到她田边说:“快回去,你婆婆要弄死你丫头,这一次是真的要打死她了,你回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这句话说的实在严重,她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丢下锄头就跑回来了 回来看她婆婆真的是要把她丫头往死里打,那么大的扁担落在瘦小丫头的身上。 等了好久她才说:“我们没有地方去了。” 闵希说:“我家倒是还有一个侧房,如果你愿意……” 张二嫂摇摇头:“多谢,不用。” 闵希还想张嘴,她说:“谢谢你好心。” 闵希顿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傅言深一把拉过自己的夫郎,冷声道:“她不愿意就算了,、想死的人拦不住。如果不想死的话,我家西厢房虽然破了些,收拾一下也是能住人的,谁还不是如此过的!” 说着,将闵希拉着走了。 闵希一路忧心忡忡,她们不会死吧? 傅言深说:“人都有求生的欲望,她们没有,那也是她们自己想要的结果,与你无关!” 回家又蒸了昨日没吃完的南瓜饼,香香软软的,味道依然惊艳,闵希又吃了两片,不开心的事,一下子都忘记了。 他虽然很可怜张二嫂她们,但是,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被困于那个府上,他想逃出来,但是张二嫂她不想逃出来,没有人帮得了她,纠结再多也没有用,所以他一下子将这个甩开了。 他们就此收拾东西去县城。 要离开家,闵希诸多都不舍,又抱抱猫,又抱抱狗,给它们喂了上郡府前的最后一顿。 虽说知道自己还是会回来的,还是要担忧它们。 夫夫俩刚要去请李二哥。 还没出门,大家都过来了,大人小孩,都是些熟悉面孔,提着大大小小的篮子,篮子里装着瓜瓜果果、糕点面食。 闵希笑道:“我们都要离开家了,这些东西我们要来何用,都带回去吧!” 众人道:“哦,对对对对对,等到傅相公高中回来后我们再来!” 闵希笑道:“多谢吉言!” 刚好李二嫂也在,闵希便将想请李二哥过来帮忙守夜的事情这么一说,还道:“每日给二十文,夜间守夜,早晚两顿喂下狗猫即可。” 李二嫂道:“就守个夜,哪里用得着二十文这么多,五文都是多的!” 闵希也不想多说,便敲定了十文一夜,家里米粮还足,之前又叫阿肖哥背了米来的,五月份,他们是买了两次米。 闵希尴尬道:“到时麻烦你们自己搬个旧床过去,或者我们出钱买张床也行。” 总不能让他住他们的婚房。 李二嫂道:“不必担心,他一个糙老爷,又是大热天的,搁地上这么一躺不就能睡了?实在不行到时搬块木板过来。” 李二哥白天要忙农活,晚上才能去守夜,他们夫妻俩早去晚归,闵希还是有些担心白日无人看守,被那李娇财钻了空子。 黄志丽笑道:“师傅放心,他们要农忙,我又不需要,到时候白天我就早早过来看,绝计不会让你们家出事的,我们这一村子人,怎么可能让你一家在我们眼皮底下出事呢?是不是啊!” 她这么一说,大家纷纷附和。 闵希心中欣慰,笑道:“多谢大家。” 黄志丽说做就做,索性也不回去了,这便到院里抽了板凳出来,坐在那里刺绣。 夫夫俩拿过收拾好的行李,告别一众乡亲,这便出发了。 到了县衙门口好几辆马车,已经等候在侧。 傅言深上前递了文书。 衙役一见文书,笑道:“原来傅相公来了,快里边请,快里边请!” 小夫夫俩相视一眼。 傅言深道:“进里面是做甚?” “这不晌午了么?先到里面吃喝一顿,然后大家好一起赶路!” 傅言深又看了一眼夫郎,闵希点头,傅言深便拉着夫郎跟着一起进去了。 县衙里摆着一个个八仙桌,上面摆满酒菜,早已经来了,不少人都落满了座,傅言深拉着闵希随便找了个少人地方坐。 他们来得都算迟了。 这县是个大县,赶考的书生还挺多,以前县衙哪里管这个,今日竟然大摆宴席,还要送上郡府! 闵希感叹:“这么多人!” 放眼看去,有不少考生带人,有带媳妇,有带爹娘。 但是吃饭还要拉着夫郎手的,独他相公一个! 傅言深只往夫郎碗里框框夹菜道:“多吃一些!” 闵希羞怯地挣扎一下道:“夫君,吃饭我也得有手才行。” 傅言深道:“我也可以喂。” 闵希羞得推了他一把,傅言深这才悻悻地收手。 小两口吃着自己的饭,也不管那些阿谀奉承。 许多书生走席敬酒,走到傅言深这边,这人根本听也没听,闷头吃饭。闵希甚是尴尬,但也只能当做没听到。 夫君实在冰寒,其他人都被他冻得退避三舍,这桌就他们两人。 闵希默然吃饭,突然在穿梭的人流中扫到一道有几分熟悉的身影,一怔。 “怎么不吃了?” 夫君温和的声音响在耳畔,闵希机械地扯扯他的衣袖。 傅言深顺着他目光看去,眉头凝起。 他一眼就看到了之前请他喝酒的那位贵公子。 目光对上,那人一笑,举着酒杯,文质彬彬地往这边走来。 走的近了,阮或目光扫到傅言深,只觉浑身一颤,这人依然想刀他! 不是,给他寻了如此好的一个夫郎,方才他进来的时候都一直拉着夫郎,万分体贴甚至连座位都给夫郎搬好,还给夫郎夹菜。一个冷冰冰的人,竟然能如此去照顾一个哥儿,可见喜欢之甚。 这不挺满意这桩婚事的么? 只是为何他还想刀自己! 真是寒气逼人,难怪他们方圆几桌都没人落座! 阮或差一点就要被冰得后退,硬着头皮忍了。 然而还没靠近。 傅言深一下子起身,横在他跟前,将夫郎护在了身后,寒声道:“你来做甚!” 阮或:“!” 这一个乡野男子异常高,居高临下看下来,他又想起前世悲惨的经历,浑身都在颤抖。 说话都颤了几分:“兄台,你别生气我,我也算你们两位的媒人吧?” 闵希知道这人身份尊贵,绝非自己夫君惹得起的,连忙扯扯夫君的衣袖,自己也站了起来,走到了夫君前方,笑吟吟欠身道:“多谢公子牵线之恩。” 阮或看到了自己的菩萨,松了一口气,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但是一抬头又看到那尊冷面的杀神,又是一个胆颤,赶紧挪开目光,不敢再看。 “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阮或道:“呃,我、我也是考生。” 闵希:“哦?” 这让他觉得纳闷,这位可是京城来的,为何会在他们小小县城考秀才? 阮或没有过多解释,笑道:“两位不介意我敬两位一杯吧?” 闵希转身,倒了两杯酒,一杯给夫君,一杯自己拿着,抬起酒杯,道:“多谢公子牵线之恩,闵希先干为敬。” 说罢他将酒一饮而尽,一手扶着衣袖,将酒杯微往下滴,半滴酒也没剩。 阮或赞道:“闵公子好酒量!” 闵希不动声色地碰了碰夫君,他夫君心不甘情不愿举了杯,随便一饮而尽,随意将酒杯半倒,没有酒滴下,一句话不说,讲杯子放回酒桌上。 夫君对这人充满敌意,闵希实在无法说服。 闵希只能说:“抱歉,请多多海涵。” 其实他也不想与这人有来往,只希望井水不犯河水。 他跟夫君只是普通平民,不想卷入什么权贵的斗争之中,至少现在不要卷入。 阮或自觉头疼,为何那个女人那么嚣张跋扈的一个人,竟然能跟这么冷的一个人合作? 那是得跪下去舔他吗? 等人走了,闵希还是忍不住敲打夫君:“你怎地那么凶?” 傅言深委屈道:“他想抢你!” 闵希失笑:“怎么会?就是他把我推到你身边的,怎么可能还抢我?” “他这时回来定是觊觎你!” “他对其他人不笑,一看到你就笑盈盈的!” 闵希感叹一声,好生安抚:“不管是谁来,都绝对抢不走我,我只会呆在夫君身边,哪里都不去!” 傅言深定定地看了他好一阵,突然道:“谁敢从我身边将你抢走,我必将他扒皮抽筋!不管是谁!” 闵希:“!” 他那一脸严肃的凶神恶煞模样,闵希都被他逗笑了:“就你这么凶,谁敢抢你夫郎啊,快吃吧!” 两人吃完,率先到马车上去了。 傅言深抱着夫郎,相互依偎着,天气潮热,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突然,一道大嗓门将他们吵醒了,看到钻进马车的妇人,闵希羞涩地从傅言深肩膀上抬头,傅言深轻轻摁住他的脑袋道:“别动!” 随即冷冷地横了一眼大声说话的妇人。 车内顿时鸦雀无声。 妇人想想有些坐立不安,最后还是出去了,跟别人挤去。 等人走后,闵希拍了拍夫君,让他不要这么凶。 傅言深还挺委屈的说:“她那么吵,都把你吵醒了!” “就算你不睡觉,也不能这般吵,我们还不如包车去!” 倒也是这个理。 读书人本来就喜静,特别是他夫君。之前家里人多,但是院子大还好,现在空间如此狭窄,吵吵闹闹说话,那便不好了。 没多久,又进了对年轻夫夫,都不说话,还坐得挺远,那做相公的一身麻布,甚至打着补丁,那做夫郎的穿着华贵。 那相公上车就拿出一本书来看,而他夫郎则绞着手帕。 跟他们俩十指交握几乎粘在一起,形成鲜明对比。 车厢很安静。 这还好,突然又进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正是阮或,这人刚钻进来,看到他们头皮一麻,立刻就想退出去。 闵希礼貌地冲他颌首。 他点头微笑,硬着头皮坐进来了。 整个车厢静如死灰。 那煞神搂在他身上夫郎的手仿佛更紧了几分。 时刻感受到如刀锋般的犀利眸光,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 对方将下颌贴在夫郎的发顶上,静静的不说话。 阮或稍微放大了些胆子,这才看清楚他的菩萨紧紧地拉着煞神的手。 好彩好彩! 县城离郡府还挺近的,马车晃晃悠悠,尚未傍晚就到了。 阮或只恨距离太远,怎么不快点到! 车厢内另一对夫夫死人一样动也不动,更别提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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