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了扯周有银袖子,小声提醒:“给他。” 周有银瞥了眼还在沉睡的叶游尘,最终心软,不情愿地将手巾递过去,临走前还留下一句警告:“沈朝岚,提醒你,不该看的别看,小心我们老大醒来找你算账。” 虽然平时他觉得教主逗沈朝岚很好玩,但现在是他教主吃亏啊! 沈朝岚接过手巾的手顿了下,他本没多想,只是想好好照顾对方,哪知被周有银一提醒,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好在很快遮掩住。 他抿了抿唇,没有回话,径直转身将手巾打湿又拧干。 周有金见天色不早了拉扯着亲弟离开,给两人腾出独处空间。 “哎呀哥你别拽了,我自己会走。” 周有银挣扎开周有金的控制,临走前不放心地踮脚往里看了眼,见沈朝岚规规矩矩给人擦手,这才放心。 吵闹声离去,房间顿时清净不少。 沈朝岚擦得很仔细,先擦叶游尘的手。 这双手白皙而纤长,指腹有多处因为练武而磨出的老茧。 即便这样,叶游尘的手心还是软乎,他平日都没敢牵,如今捧着对方的手如同捧着珍宝般,一根一根擦仔细了,从指缝到指尖,动作温柔而细腻。 叶游尘一直都是个闲不住的主,年少时两人切磋武艺,这人经常会突发奇想立下赌约,谁输了谁执行。 在叶游尘的教唆下,沈朝岚还违背过师门,陪对方去了趟花楼,此事被师尊知晓愣是罚他书阁禁闭三天。 在沈朝岚眼中,叶游尘像不受控的蝴蝶,风筝,像自由的风,广阔的海,总能去往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率性,自由,坦诚,热情。 这是沈朝岚所羡慕的,循规蹈矩时间久了,偶尔也会有叛逆心理。 在叶游尘的影响下,沈朝岚愈发清楚自己想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不是听师门传训,也不是各大门派根深蒂固要铲除魔教的执念。 他想这世道,何为正魔? 只要恪守己道,不伤及百姓的便为正,残害百姓,漠视生命便为魔。 这些年下来,叶游尘从未主动伤及一人性命,包括此次生死战,他几乎将选择权交给了对方。 可惜的是,对方至死才明白最后的道理。 见惯了叶游尘生龙活虎,和他嬉皮笑脸的模样,而今对方这么安静,沈朝岚属实不适应。 “你总逞能。”沈朝岚叹息中带着几分埋怨,明知叶游尘听不见还是喃喃自语,仿佛心中一口气不吐不快。 “嘴上说信我,出事了又自己扛。我知道你独自掌管不归教辛苦,不愿意它被人陷害栽赃,可若再试着依赖我些,会不会就不用出什么事情都要你自己出头倾尽全力。” “既然你这般不爱惜这条命,干脆给我算了。” 沈朝岚曾经也想过要消灭不归教,让它不复存在,而今他明白了,善恶,正魔,从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不能因为世界有异类存在,我们就理所当然排斥。 或许,他们只是世界的另一面。 “其实那天问你事情结束后如何打算,我是想让你来踏清风看看,看看我的考核。” 隐秘的心思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传递。 柔和的烛光下,沈朝岚望向床榻的目光温柔得仿佛溢出水来。 “可是你啊……你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呢。” 沈朝岚抬手将毛巾覆在叶游尘额头,眉眼,面颊,颈窝,胸膛……一点点擦拭。 此人身上伤口未愈,新伤旧疤一起,看得他眉头紧蹙,手上动作格外小心,生怕伤口沾了水导致发炎迟迟不好。 饭点时,季笑笑让云昭上来喊人。 沈朝岚这两天赶路没怎么吃好,一会儿还得往回赶,想了想还是下楼陪大伙吃了顿既是招待又是送别的饭。 晚饭后,沈朝岚起身去同叶游尘告别。 他弯腰替叶游尘重新掖好被角,团团围住,生怕对方冷着。 “不归,我要走了,待我坐上那门主之位,届时会宣布一件事,希望你能亲耳听到。” 临走前,沈朝岚眼底尽是不舍,俯身在叶游尘额间落了一吻,蜻蜓点水,触感可以忽略不计。 转身刹那,躺在床榻的人指尖微动,似有感应。 • 在沈朝岚离开的第七天,昏迷半个多月的叶游尘总算醒来,清醒第一件事就是让周有银去帮他买烧鸡。 平躺这么久,嘴里干巴无味。 周有银如往常一样小心翼翼端着药进屋,听见有人喊自己以为是幻听,待走进里屋瞧见床榻半坐起身的叶游尘,激动得差点将碗打翻。 好在及时克制,不然又被季笑笑一顿臭骂。 想他怎么说也是不归教教主的贴身护卫,如今寄人篱下,不得不听从对方号令,经常被抓壮丁去药田除草围栅栏不说,还临时当起了小药童,搞得他堂堂一武夫都能认识好几味药材了。 “老大你醒啦!” 周有银反应过来,“噔噔”跑到门外嚷嚷着季笑笑名字。 季笑笑心里叹息,这活爹可算醒了,遂急急拿药箱过来诊断。 得知叶游尘诉求后,季笑笑手中扎针力道加重,疼得叶游尘没忍住“嘶”了声。 “还想吃烧鸡?你这身子近半个月只能喝粥了,别想有的没的。”季笑笑探完脉察觉律动正常,皮笑肉不笑道,“叶教主可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就没想过我救不回来怎么办?” 叶游尘当然知道自己给季笑笑挖了个坑,不过当时情况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他心虚又讨好地摆着笑脸,话里带着几分调侃:“说什么呢,你小时候就敢拿我试药还有什么不会的,要你都救不了我,那也没人能救我了。” “你就这么信我?”季笑笑心中诧异,毕竟当初自己没能救回他爹,还以为对方会有所顾忌。 叶游尘想也不想:“自然!” 他知道季笑笑心中有结,一直愧疚于当初她没能救回老头子,而今救了老头子后代,也算还了一命,两清了。 道德枷锁是季笑笑自己给自己加上的,哪有堂堂灵药谷谷主答应救人还救不回来的,实在有失可信度。 而今看叶游尘醒来,季笑笑踏实不少。 “这段时间你且在灵药谷静养吧,只是我有一点好奇。” “什么?” “按理说洪飞白的内力应该足够将你经脉震碎,但我当时探脉的时候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所以哪怕你沉睡这么多天,我一直相信你会醒来。” 叶游尘听后咧嘴一笑:“那不还得多谢季姑娘临走前送的那些大补丸。” 季笑笑一点就通,好笑地摇头:“原来如此,当初赠你时确实没想过你会都用上。” 当初在山脚与季笑笑分别,对方送了一堆有的没的药丸子,后来他打算将其转送给沈朝岚,沈朝岚却只挑了个不动散,剩下的药被叶游尘重新揣回兜里。 这次与洪飞白大战前夕,叶游尘就已经从里面找出一堆可以强身护体的药丸,不要钱似的往嘴里塞,由于大补鼻孔还出了几次血。 “对了,我昏迷这段时间可有发生什么事。” 叶游尘昏迷间隐隐听到了沈朝岚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幻听。 按理说沈朝岚此刻应该已经踏上门主考核之路了。 “大事倒是没有,不过听说严安平将洪飞白安葬后便主动退出剑循门,不知所踪。” 叶游尘闻言轻叹口气,心中五味杂陈:“倒是没想过此人这么有情义。” 只是道不相同,他们这辈子注定做不了朋友。 “还有别的吗?”叶游尘追问。 季笑笑眼珠灵动一转,打趣道:“还有托你的福,我这药谷隔三差五都有人来问候,热闹极了。” 叶游尘见自己问到点上,摸了摸鼻子顺着对方话问:“是吗?都有谁来过?” “宋峥和七月来探望过一次,不知从哪里搜刮了一堆昂贵药材。左右护法也来了,说是代表全体教员来慰问老大你。”站在一旁的周有银抢先回答,“哦对了,还有沈朝岚也来过一次。” “他何时来的?” “前几天,走了有七八天了吧。” 叶游尘就知道瞒不过对方,但也没想过这么快暴露,藏在被窝的手不安地扣着床垫,心虚地问:“他可有留下什么话?” 周有银瞥了眼周有金,杵了杵对方胳膊,冲他使眼色,那意思是要对方回。 周有金知道周有银平日虽然胆大,但也有不敢的时候,比如直呼叶游尘大名。 他只好清咳两声:“叶游尘,你好大胆子。” “没了?” “没了……” “……”叶游尘沉思两秒,抬头看向三双眼睛茫然又困惑,“你们说他这话什么意思。” 周家兄弟二人齐齐摇头。 这话一听就不是好话,沈朝岚估计在生自己气,问也不问一声就跟人打架。 他之前还答应过对方不要随便将自己处于危险境地,结果对方一个闭关,自己就差点去了半条命。 “他来还有做什么吗?” “你想人家做什么?”季笑笑见时间差不多,边拔针边调侃,“无非就是喂喂药,顺便替你擦擦身呗。” “嗷!” 叶游尘一个震惊,不小心动了下带银针的手背,疼得叫出声。 季笑笑捉弄人成功,得逞一笑,收拾好药箱拂袖而去,一副深藏功与名。 叶游尘见季笑笑走后,不信邪又单独问周家兄弟:“她说得是真的?” 周有金肯定地点头:“是的老大。” “对啊老大,也不怪我们,喂你喝药实在太难了,也不知道沈朝岚使了什么法子,居然全喂完了,效率奇高,连季姑娘都称赞呢。还有擦身的事情,不是我们偷懒,是沈朝岚不让,他非要亲自来,不过你放心,我临走前有警告他,让他不该看的别看。” 叶游尘不说话了,耳朵通红,默默往被窝里缩,确实羞愤地想钻地。 天塌了,他应该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沉睡期间,叶游尘做了个十分羞耻的梦。 他居然梦见沈朝岚亲自己了,那种被剥夺空气仿佛溺水般却又沉迷不愿松开的感觉实在刺激。 叶游尘真怕啊,怕自己不小心喊了对方名字被听见,那应该很奇怪吧。 再联想到沈朝岚临走前丢下的话。 「叶游尘,你好大胆子。」 或许,沈朝岚生气的并非他下挑战书这事,而是另有其因。 一想到隐秘心思被心上人知晓的可能性,叶游尘心急如焚。 不行,他得赶紧见到沈朝岚解释清楚得好。
第37章 蛔虫 躺床上半个多月,叶游尘吃饱喝足歇息好就要沐浴。 再不痛快洗一次澡,他感觉自己都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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