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清奉下车,朝何逸钧跑去。 结果刚走出几步路又折了回来,驱动马儿,让马儿自己跑,自己则继续朝何逸钧跑去。 因为如果施清奉把何逸钧抱上车,自己再继续开的话,就已经没时间了,这个过程耗费太多时间了。 所以施清奉只能让马儿自己跑,当作金蝉之壳,吸引山贼的注意力,自己则抱着何逸钧钻入黑森森的草丛之中。 刚在草丛中走得没几步,原来他们马车经过位置的拐角处便冒出来三个马车车头,果真是来追他们的山贼。 施清奉只好带着何逸钧跳进半截人高的小树丛中藏起来。 因为这里的小树丛自古生长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以至于枝杆都很密集,根根都很结实,形状参差错落。 何逸钧的脸被枝杆划到了,生疼,留有几道浅红色的印子,回过头气愤地瞪着施清奉。 施清奉蹲在地上,将何逸钧放下来,懵懵地看着何逸钧。 何逸钧坐在地上,小声道:“你性子为什么那么暴力?” 施清奉小声道:“这次让我破例,好不好?你看,一半山贼仍在追着我们那架马车,另一半山贼却在方才我们停下来的位置停下了。” 何逸钧不回话,憋着一张脸,看了过去,又看了回来,又瞪了一眼施清奉。 接着又在施清奉手臂上用指甲拧了一小把,又看了回去。 何逸钧神情保持淡定,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自己什么都没做。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阴暗中什么都看不见。 实际上施清奉也不觉得被拧的那块皮肉在疼。 何逸钧忽然起身。 施清奉吓了一跳,连忙将何逸钧按了下来。 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 幸好山贼离得远,听不见这边的簌簌声。 何逸钧一个劲得起身,刚起来一点点,又被施清奉按了下来,又按住。 何逸钧起不来了,发现双腿还有力气,便用双腿企图把施清奉推开。 因为双腿尚未完全好,力气使不出来,以至于怎么推也推不开,反而还被施清奉压住了。 动静太大,树叶再次发出簌簌的声音。 好在山贼离得远,马车依然停在路中间。 也不知道山贼在车上议论什么,迟迟不下车,林中动静这么大却丝毫察觉不到。 矮树丛中。 施清奉沉声道:“你想做什么。” 何逸钧回头瞪着施清奉,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使劲将两行眼泪挤出来来,装哭,故意用委屈的声音道: “三巾,我的腿好疼,一点都没有好转,你把我打成这样,现在又来压我的腿,我的腿完全废了。” “你就是有意而为之,故意捉弄我,我在你眼里一文不值,还不如现在打断我的腿得了……” 施清奉心里一惊,下意识移开了压在何逸钧腿上的腿。 何逸钧立刻换了一张脸:“滚,啊……” 刚刚“完全废了”在话里只是一个借口,刚想蹬起腿来,结果腿真的如言“完全废了”。 何逸钧本想趁着施清奉不压他的时候踢施清奉一脚,把施清奉踢开的。 结果自己话都喊完了,腿都还没抬得起来,更别提要踢开谁了。 疼得他说不出话,动弹不得。 眼泪干了,褪去委屈,狐狸尾巴露了出来,装可怜也是装的。 施清奉道:“由不得我,对不起。” 何逸钧道:“卑鄙无耻,再也不想见到你。” 腿用不了了。 施清奉还在按着何逸钧的上半身,以至于何逸钧浑身都动不了。 除了嘴巴。 施清奉沉声道:“我再问一遍,你到底想做什么。” 何逸钧沉声道:“我当然是想吸引山贼过来,让我跟你同归于尽了,我虽然死了,但你也死了,只要你死了,我就可以安息了。” 施清奉道:“你是觉得只要我们不被山贼发现,过后我就会把你带回府中处死你?你死了,而我还活着?” 何逸钧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便……” 施清奉料到接下来何逸钧要做什么,及时捂住何逸钧的嘴,道:“劝你别发出声音,他们下车了,你看。” 施清奉捂得不紧,何逸钧的嘴巴还可以张开的。 于是何逸钧咬了施清奉的手指,得回了说话的权利,道: “看什么看,山贼来了不正好,我还巴不得山贼立刻发现我们。” 施清奉绕到另一个话题上: “车上的人估计全都下车了,交头接耳,嗓子粗厚,你可以先停下来别说话吗,让我先听听他们在讨论什么。” 何逸钧反而道:“你就是怕死,你不想让我发出声音是因为我发出声音你也会死,还不如我们一起死了得了。” 施清奉道:“你先安静一会好吗,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何逸钧道:“我就是要拿命来开玩笑,反正我落不落到山贼手上最终都是死路一条,我还不如选择一个我满意的死法,至少死得有价值……” 施清奉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一张手帕,在何逸钧嘴巴张开的时候,顺手将手帕塞进何逸钧嘴里。 何逸钧想吐出来,却吐不出来。 施清奉又捂住了何逸钧的嘴。 更吐不出来了。 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施清奉在何逸钧耳边轻轻道:“我也就只能这么做了,如果你恨我,我便由你来恨,各得其所,收之桑榆。” 顿了顿,又道:“如果你觉得我这么做是做得不对的,那么等我带你回府之后,你再用一张手帕塞我嘴里,好不好?” 何逸钧不摇头也不点头,装成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施清奉。 身子动不了,现在连话也说不了了,最后的办法便只有装了。 装得越像越好。 何逸钧心想:“手帕含在嘴里可难受了,没味道又不能吃,如果施清奉心软,看见我哭成这个样子,应该会把手帕从我嘴里拿出来吧?” 施清奉无奈,竟然用自己的袖子帮何逸钧擦着可有可无的眼泪,道: “你这招都用过多少遍了,虽然我每次看到你这个表情时都会心颤一下下,但是,每次都不灵,这次也不例外。” 何逸钧的表情刹那间变得憎恶。 这是何逸钧的真面目。 何逸钧装无可装了,心想:“这施清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要活着很难,我要死了也很难。” 施清奉道:“放心,手帕刚买回来洗过,在这之前都没用过,干净的。” “……”何逸钧心想,“这是重点吗……” 另一边。 何逸钧的声音本就不大,嗓子小,喊的声音自然也大不到哪里去。 再加上距离有些远,都没有一个山贼是能听见何逸钧的喊话声的。 每一个山贼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讨论之上。 山贼甲道:“是寨主让我勒的马,不信问问寨主,寨主觉得我们要在这里停车,我们就应该在这里停车,寨主绝对有他非凡的智慧。” 山贼乙道:“那是肯定,寨主,您为什么要让我们的车停在这里?继续追他们不行吗?” 山贼丙道:“寨主,是不是您觉得他们两驾车去追就够了?就不需要我们了?” 那位被唤作“寨主”的老男人道:“我们当年怎么就收了你们这一群废物,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猜对。” 山贼丙道:“那寨主的想法是?” 寨主道:“一部分人继续追马车,一部分人在附近搜寻我们的猎物。” 众人一怔。 寨主道:“还愣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 众人纷纷道:“是是是,遵命。” 说完,众人便进入林下,开始扒开树枝搜索起来。 只有山贼丙没有行动,继续问道: “我们的猎物不是在车上吗?怎么猎物自己跑出来了?” 寨主道:“你懂个屁,我们猎物的马车刚刚在这里就停了一下,停了一下又开动了,说不准我们的猎物刚刚在这里就下车了。” 山贼丙赞叹道:“寨主神机妙算!” 寨主道:“问完了还不快去搜。” 山贼丙道:“啊我这就去搜,这就去……” 另一边。 施清奉把何逸钧锁得紧紧的,何逸钧动也动不了。 眼看山贼们就快搜到他们的藏身之处了,何逸钧便忍着疼,忽然曲了一下小腿。 在周身全是枝杆的情况下,小腿很容易便碰到了枝杆。 枝杆上的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 这是何逸钧想要的。 施清奉并没说话,将何逸钧的脊背直了起来。 何逸钧鞋底的位置因此向上移了一下。 现在鞋子已经踢不到枝杆了,鞋子旁边只有不生枝杆的草地,现在何逸钧就被施清奉抱着。 山贼丁道:“那边有动静!” “哪边?” “那边!隔那么远我还能听见树叶的声音,一定有问题!” “兄弟们快随我来!我们的猎物一定藏在那个方向,兄弟们都好好搜,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拿好武器,别让他们跑了!” 天色晚了,林中黑黢黢一片。 山贼们人手一支火把,朝何逸钧这边走来了。 何逸钧透过重重枝叶,只能看见一团又一团火苗接近,又离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藏身之地的树丛太厚实,经过的几个山贼都没有一个去扒他们的树丛找他们。 山贼只扒零落、好扒的树丛。 所以寨主就不满意了:“所有树丛都必须扒完,见一个扒一个,无论它难不难扒,谁也别想偷工减料。” “我们的猎物不在这里吧,我们都找了好多树丛了,说不定猎物早逃了。” “继续搜,这里树丛多,他们逃跑是会发出声音的,他们一定还躲在某个角落。” 何逸钧目光热切地盼着盼着,终于盼来了眼前的一束火苗,顿时欣喜若狂。 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山贼扒开树丛,火光一照,便一清二楚地看见了树丛中的何逸钧和施清奉。 何逸钧惊喜,挣扎无效,施清奉不动。 山贼没看到他们一般,将树丛开口合了回来,竟道: “汇报,猎物不在这边。” 寨主漠不关心道:“继续搜,他们一定没逃多远。” 何逸钧眼前这束火光悄然远去。 为什么会这样? 何逸钧扭头想看看施清奉是什么个表情。 可惜自己现在没有力气,头扭不了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何逸钧心灰意冷,原本的希望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破灭了,渐渐镇静下来,一动不动。 施清奉觉得不对劲,便扶着何逸钧的脸向上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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