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甫落,何逸钧就拍了一把狱卒。 狱卒晕死过去,已无意识。 何逸钧移开手,用开脚,站起身。 这一过程,何逸钧的目光始终锁定在狱卒的脸上。 该如何处理狱卒? 何逸钧想想还是不杀他了,杀了自己也难逃一劫,届时还会先暴露行动,贪小失大。 况且他一个睿文王府的狱卒说的话没什么可信度,他的可信度只保留在监仓审问犯人当中,出了监仓说的话,最终都是由施清奉说的算。 而施清奉现在又不在场,没人给狱卒留证据。 狱卒跟施清奉的关系并没他们那么好,就算施清奉提起,何逸钧还可以骗施清奉说是狱卒撒的谎。 到底还是等余久择来自己家时再问问余久择该如何处理。
第33章 何逸钧明知他这么做很不好, 但也没办法了,他只想杀了顺明帝为郑爷报仇。 也只能这么做,谁也不能阻止他,就算施清奉阻止他他也不会听的。 细数到现在, 何逸钧也不知骗了施清奉多少回了, 但施清奉似乎没有猜疑过他? 何逸钧叹了口气, 将狱卒拖到一个暗处藏起来。 这个暗处则是苍蝇满天飞、污水遍地流的垃圾堆。 准确来说,是埋起来。 何逸钧想让狱卒醒来后自己回家, 拖着一身臭味回家, 之后自己便继续往余久择的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 何逸钧送完秘纸, 回宅,一路畅通无阻。 何逸钧回房里点上灯,看了看漏刻,发现还有半个时辰才到宵禁, 足够时间等余久择寻路来他家了。 于是何逸钧坐在屋檐下, 等待余久择翻墙进来。 为什么何逸钧不去余久择家找他,而让余久择来他家找他? 因为何逸钧是明卫, 如果家里突然被人查。 查时发现何逸钧不在家, 就会断定何逸钧触犯了禁忌, 届时施清奉再怎么帮他说话都是无济于事。 所以说何逸钧这次回家后安然无恙已经很幸运了,已经算是有惊无险了。 但如果余久择来找他,那么被查时余久择还可以在他家躲一躲,他也不会被人断定触犯了禁忌, 妙哉妙哉。 这是何逸钧早就料到的。 屋里投射出微弱的光线,黄晕淡淡。 何逸钧坐下来没多久,院墙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刮墙声,随后墙头上翻下来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余久择了。 余久择坐在何逸钧旁边,低声道:“你可以啊,一下子就把净棠弄到手了,净棠对你真是一点都不提防?还让你留下来当明卫。” 何逸钧听出了余久择内心掩不住的惊喜,回道:“提防我?你看他那性子,把他弄到手还不容易,这王位他坐了有半年了。” “但他如今却分毫没有亲王该有的高傲,他习武从小习到大,但他如今却分毫没有武者该有的威风,我觉得他就是一个平凡热忱的人,我很喜欢他的性情。” 余久择皱了皱眉,最后狂笑几声道:“不愧是你,好好干,我看好你,能在施清奉这边熬过几日是几日,三年后能平安到达皇城参加殿试就行。” “届时你跟鹿从顾当卧底蛰伏在皇城,以后皇城发生什么事就靠你俩传达了。” 何逸钧道:“鹿从顾,难道她也?” 余久择又爽朗地笑了几声:“不然呢?我们老大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才,互利互赢。” 何逸钧问道:“你们老大是你那天刚认的?上回窜改奏疏这件事也是你们老大安排的?人是你们老大给你的人?” 余久择爽快道:“对啊。” 话华,余久择想起什么似的,语音忽然卡顿,敛了笑容。 何逸钧又问道:“所以你根本不知道你那些人的真正目的?” 余久择道:“怎么会不知道,不就是杀施净棠吗,但这是老大他们的目的,不是我们的目的,不好意思,利用你了,怕你不接受,所以才没和你说。” 何逸钧道:“原来如此,不同路,但同归。” 余久择骤然怒道:“净棠这种人揣奸把猾,我们的计划早就被净棠给识破了,你们上路后他手下的人就埋伏在你们去的路上,等我们羊入虎口自投罗网,趁机将我们一网打尽。” 何逸钧眼皮一跳,只见余久择讲完时已是愤不成形,但仍示意余久择继续讲下去。 余久择道:“他们见我们来了,纷纷从草丛中钻出来,围我们一个圈,跟我们横刀相向,众寡悬殊。” “我们当中有一人被他们砍死在了那儿,其余人负着伤逃了出来,所以没能去支援你们,我还担心你跟净棠对线会不会出事。” 何逸钧道:“结果我一滴血也不流地度过了那天,净棠他可能是冲着我去的,他在上车前支开了他身边的侍卫,大概是让他侍卫回去传达命令唤人来对付你们了,终究还是因为我。” 顿了顿,何逸钧又补充道:“如果净棠没认出是我,净棠就不会考虑书斋门生的报复心,你们也不会另外死去一个人,那么死的就是我,净棠那剑术足够要我命的。” 余久择硬声道:“这不怪你,怪就怪净棠心机重得要命,以后你就好好盯着净棠,千万不要被他的恬言柔语给骗住了,在他面前装乖一点,有事汇报给我,我还会来找你的。” 何逸钧一时语塞:…… 余久择说这话时认真地看了眼何逸钧,迎着屋里荡出来的光线。 偶然瞧见何逸钧额头上凝固的一抹黑痕,于是贯注全神去观察这抹黑痕。 由于光线太过昏暗,余久择眯着眼睛也看不清何逸钧额头上沾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愣愣地观察了一会儿。 何逸钧淡淡地瞥了眼余久择,随即抬手遮住了自己受伤的额头,正视余久择时。 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原先打算告诉余久择狱卒的事,然而现在竟连嘴巴都张不开。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何逸钧忽然不想说了。 兴许是因为方才余久择嘴了施清奉,何逸钧听着不舒服…… 余久择将何逸钧抬起来的手拽下来,问道:“别挡住,我看到了,你出了那么多血,怎么回事,谁打你的,净棠?还是睿文王府上的人?” 何逸钧挣开余久择的手,骗余久择道:“都不是,我习剑时自己弄的。” 余久择吐字道:“你。” 顿了顿,余久择又道:“你自己看着办,准备宵禁,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何逸钧道:“告辞。” 余久择没回话,翻墙出了院。 听余久择提到鹿从顾,何逸钧不由得回想起以前在书斋时跟顾从顾对话的往事。 当时。 何逸钧道:“江湘城,听说过,听说这地方很贫穷。” 鹿从顾道:“我的梦想是落后的江湘城也能像京师一样繁华起来,让更多人感受到到开国以来的美好。” 何逸钧道:“顺明帝只重视有钱有势的人,我们这些无钱无势的人自然得不到顺明帝的青睐,所以顺明帝在有钱有势的人眼中是个好天子,在我们眼中就是一个败国昏君,你还觉得你有可能做得到吗,振兴江湘城?” 鹿从顾道:“做得到,我是江湘城乡试的解元,浮票画押后便马上出发前往京师赶考了,所以我年纪比较小,但我天赋异禀,总有一天能让江湘城富有起来,得到圣上的青睐。” 何逸钧道:“我觉得顺明帝是故意整搞江湘城的,你再有天赋都没用。中举的学子可以免费领取官府给的盘缠和路引,作为进京赶考的必备品。 除此之外,还有专门送学子进京的公车,以及专门供学子住宿的驿站或学馆,学子们都不用交住宿费和坐车费。 但江湘城,得不到这些,城里的官府只能给学子备盘缠,剩下的都由学子自行解决,仿佛江湘城并不属于本国的领土。” 鹿从顾道:“这些我都知道,但我还想试试,不要放弃任何一丝希望,就算希望不存在,但也有不存在希望的理由,解开这些理由,万一真的行了呢?” 何逸钧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鹿从顾语气愤慨:“我还知道,朝中大臣在圣上上早朝时交提过‘完善江湘城学子赴京赶考设施’相关的奏疏。 可顺明帝却对这样的奏疏避如蛇蝎,不仅不完善,借口推脱,还对上奏的大臣更是翻了几个白眼,动不动就骂了几句脏话。 弄得大臣们不敢再上奏与江湘城有关的奏疏,就连来自江湘城的大臣说出自己家乡地名时都要羞口羞脚、忸怩作态。” 我们江湘城的人,绝不会见不得人,更没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凭什么要在朝中表现出这样的状态来。” 等我当上大官,一定要改变大家对江湘城本地人的认识,我跟这些人不一样,我能做到大声说出我家乡的地名,我故乡在江湘城。” 鹿从顾性格开期、取作敢当,说出自己家乡地名时说得十分自豪。 “……” 回忆结束,回到现实。 此时宅上就只剩何逸钧一人。 这屋里的油灯光线……还是太亮了。 何逸钧回屋酌水清洗伤口,额头一阵辣辣的痛,之后揽镜自照。 只见额头上的旧血被洗去了,但鲜血又溢了出来,还伴有翘起的烂皮。 何逸钧找了块白布条,放在水桶中洗了洗,拧干后就往额头上缠绕,绕过后脑勺,包扎好伤口。 随后灭了屋里的油灯,抱琴出来坐在屋檐底下。 琴有七根弦,何逸钧识音,试了下每根弦的音调。 音调正确,是张好琴,比何逸钧斫的琴还要好,只是施清奉弹得难听而已了,于是何逸钧暗暗叫喜。 还有两盏茶时间才到宵禁,说明可以弹两盏茶时间的琴。 何逸钧呼出一口气。 纤指搭在弦上。 随后院里院外飘荡着一段空灵的琴声。 琴声还是那样的悲恸怆然,花眠草睡,酣然入梦。 仿佛琴声就是世间的一切,世间的一切皆被琴声所吸附。 除琴声之外的声音俱戛然而止。 郁府,书斋,都消失了。 还有那些长伴自己的人,郁家,施荀,郑爷,也都消失了。 何逸钧心里酸酸的,唯有琴声明白他的肝肠寸断,抚慰心岛的疮痍,怎奈凉夜漫长有多寂寥。 墙头寒枝泠泠,檐下霜阶恓恓。 看着琴,让他想起了他跟施荀的往事。 施荀是皇嫡长子。 有一日,施荀让何逸钧带他去上山斫琴。 他命令何逸钧在马车旁照看马车等他斫琴回来。 结果这一走,施荀就再也没回来过。 天黑时,何逸钧找不到他,以为他自己在路上碰到皇城的人,被皇城的人带回去了,何逸钧也就自己下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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