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道:“你的明卫,为了什么而杀害中书令, 是不是为了以中书令的死来证明太子殿下不配坐上太子位。朝野上下都知道, 吉日死了人则为凶, 凶则有太子选错之兆。” “并且,无人能代替中书令传递玺与绶, 意味着太子殿下之后接到的玺与绶并非天神的赐予。这件事, 如果殿下也参与其中, 那么殿下将会不免其责,也要入狱。” 话才刚刚说,何逸钧便插口道:“为了陷害我们。” 施清奉道:“本王不参与。” 车夫不理何逸钧,道:“那就行, 请殿下移步到另一处, 我们要将这个逆子带下去。” 施清奉转头对何逸钧道:“先跟他们走,我会找到证据救你出来的。” 卫兵头儿道:“带下去。” “是!”卫兵齐声。 “住手!”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男音。 当卫兵怔愣的时候, 何逸钧就在此时持脱开卫兵束缚他的手, 朝声音那头遥遥一拜:“见过大子殿下。” 施戎朝何逸钧瞟来一眼, 好像在说:嘿嘿这次终于懂礼仪了,但是怎么这才认出是我。 而且这腰的弓度和手的位置好像有点不太对? 卫兵们这才知道来者是谁,纷纷放下兵器,异口同声地跟施清奉一起行礼。 行礼完后, 施戎的目光竟在施清奉身上徘徊了一下。 何逸钧疑惑,悄悄瞥了一眼施清奉,竟看到施清奉正在注视自己。 紧接着,施戎一袭白衣带着两个太监, 款款走进人群之中,似问非问:“你们抓他做什么。” 车夫似懂非懂,又指着何逸钧道:“回禀太子殿下,这个人杀了……” “不是他,”施戎打断道,“听说在中书令遇害之前,他就在中书令身边。后面他因为去寻找御医而没看好中书令,回来时中书令已经失踪了。这个,御医可以作证。” “后面,他一个人去找中书令,是朝北门方向去的,没去过南门。在北门时还遇见了本宫,本宫跟他同路回来,他一直在本宫身边,回来时并没有找到中书令,他才往南门方向走去。所以并不是他,本宫可以作证。” 何逸钧心里暗暗一喜:谢天谢地谢太子,看来遇见太子并不是什么坏事,以后我见到太子肯定会记得行礼,要是等大三巾去找证据回来,可能我都要白首空归了。 车夫刚想反驳什么,又想想“何逸钧一上来就能找到中书令”这件事可能只是个巧合,于颔首回应道:“太子殿下说得对,不是他,是在下愚昧,冤枉了人。” 施戎道:“听说你学过一些医术,虽不会治病,但会看出一些病来,上回攸府命案中,你的表现十分出色,这次就由你来解释一下中书令是怎么死的。” 他指的正是施清奉。 “是。” 施清奉蹲下身子,解开死者腰带。 众人凑上前看,只见死者肚子上有一块地方被什么东西给划伤了,留着长长的一道干涸了的血痕。 施清奉道:“中书令的外伤已经愈合了,伤得很深,但是内伤还在,看位置,伤的是腹,所以会口渴和腰疼。” “依此来看,中书令是在车上自己死的,在中书令来找我们之前已经遇害了,可能是他伤,因为宫殿外面没有自伤的东西。” 何逸钧道:“嗯,看来有必要去会会那位拉中书令来的车夫了。”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有一声道:“中书令的车夫是我,中书令是一个人来皇城的,但是中书令又回到这边时身边却多了一个人,这个人搀扶他过来,穿得跟你一样,我还以为那是你。” 施戎道:“说到底仍是找不出凶手是谁,明明见到了搀扶中书令的凶手,却没一个人去打探凶手,以后你们卫兵要是见到除了这人以外的白衣灰衫的人,都要抓住。” “是!”众卫兵齐声。 何逸钧:……我没名字么? 施戎道:“先散了吧,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其中一个太监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道:“回禀太子殿下,奴婢猜想,现在很可能就是卯时了,寅时已经过去。吉时已过。” 施戎转身离开:“吉不吉时无所谓了,我去跟父皇说典礼继续。” 众人渐渐散去。 路上,何逸钧道:“臭三巾,我大概知道凶手是谁了,又或者说这个人是跟凶手一伙的。” 施清奉漫不经心地问道:“是谁?” 何逸钧道:“是施荀,前太子。” 施清奉猛然刹住脚步,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一般,之后又继续往前走:“又是他。” 何逸钧不明白这三个字有什么含义,但还是继续往下说:“因为凶手能成功进入皇城,绝对是因为凶手手上有令牌,施荀失踪时是在皇城外面失踪的,身上刚好带有令牌。” “而且凶手对皇城的路非常熟悉,知道南门在哪,知道怎么绕开你的视线和我的视线,因此我觉得凶手相关的人可能就是皇城里的人。” 施清奉低声道:“小阿四,说话小声一点,这个名字不要提到,被他们听见就会把我们抓起来。” 何逸钧道:“哦哦哦,提这名字有什么不吉利么?施荀,施荀,施……” 施清奉道:“别念了,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何逸钧反驳道:“他没死。” 施清奉承认道:“他没死。” 等他们走了一段路,何逸钧忽然问道:“施荀的母亲是皇后,施戎的母亲也是皇后么?” 施清奉道:“不是,施戎是四夫人的孩子,皇后只有一个儿子。” 何逸钧问道:“施戎非长非嫡,嫡子失踪,应该让长子来当太子。” 施清奉道:“施荀既是嫡子,也是长子。没有施荀,太子位只能让给非长非嫡的子嗣。而且我感觉圣上更喜欢让施戎当,因为四夫人是本国人,而皇后是邻国人的公主。” “施荀有邻国人的血脉,如果让施荀当太子,就进一步证明邻国人在本国是有地位的,将来邻国人可能就会做一些对本国人不利的事。” 何逸钧问道:“为什么皇后是邻国人?” 施清奉道:“建国后,邻国国王认为我国国力薄弱,于是发起了战争,谁知败的是他们。皇后为求和平促进两国之间的友谊,自愿嫁给了圣上,得到了邻国国王的恩准。时隔多年,友谊碎裂。” “皇后嫁过来之后,有人在后宫发现皇后在教施荀学邻国国语,怀疑皇后并不遵守承诺。” “那份承诺便是‘做我国的国人,不讲邻国国语,只学我国国语’,大概是这样。” “直到立太子那一天,圣上还想着立非长非嫡的子嗣,可那天刚好来了一封信。” “信是由邻国国王亲自撰写的,上面写着,圣上应该要恪守嫡长子继承制。” “不然他们就会在我国国内到处 说圣上不公不法,又在他们国内到处说我国国人不公不法。” “圣上这才明白邻国国王的真正目的,为了和平不再打仗,圣上就立施荀为太子了。” “很快,太子失踪的消息也传到了邻国,邻国人因为这件事开始憎恶我国。” “圣上就解释说有人想篡夺帝位,不想有指定的人去继承它,太子才会被杀,并说这件事与圣上无关。” 至于前太子失踪的事情与谁有关,在何逸钧心中已经有明确的答案了。 一定与圣上有关。 何逸钧认为圣上为了让自己的人品公正,恪守嫡长子继承制,只能立施荀为太子。 但是施荀又是混血之子,所以不能让施荀当太子。 于是圣上就把施荀弄失踪了。 这样,圣上不仅恪守律法,又能顺利让自己喜欢的儿子当上太子。 何逸钧认为他这个猜想是对的。 但是他并不想跟施清奉说,因为他害怕施清奉发现他认为圣上在自导自演,施清奉就会去告诉圣上从而活擒他。 他还要杀圣上为郁家和郑爷报仇,不能那么快让施清奉知道他当他的明卫是有意近之。 但是何逸钧觉得施荀没有死,可能是因为中书令之死这件事与施荀有关。 甚至他还觉得施荀现在也在皇城,只是不想遇见他。 施清奉看见何逸钧好像在思考什么,就笑着问道:“想他了?” 声音轻飘飘,听得人耳朵毛毛的。 何逸钧反应过来,面色惊诧:“啊?什么?想谁?” 施清奉道:“施荀。” 何逸钧道:“怎么可能,我只是有些念旧小时候有人找我玩的时光,没有施荀就没人跟我玩了,而且你又不来……” 最后三个字说出口时,声音很低。 施清奉微微笑,话中有话:“就是不来找你,也没见你来找我。” 何逸钧没再说话,瞥头去了,好像还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当然他是知道的,施清奉不来找他可能是因为什么事,但这段日子他确实把施清奉遗忘了很多,连性格都给遗忘掉了。 如今回想起来,恍如隔世。 ……
第48章 也不知施戎在殿中跟圣上说什么, 总之很久才从殿中出来,这让众人在殿外等了他许久。 他出来时身边的两个太监已经换成了两个重臣,并说,典礼正常举行, 不改期, 不更时。 然而这又是一番漫长枯燥的等待。 等得寅时都过去了、双腿都站麻了, 才等来一声声如雷灌耳的钟鸣,响彻八方。 这就是象征典礼开始的钟声了。 此时, 刚从东山头冒出来的红日却被钟声吓退到了密云中去了。 渐渐地, 天际飘来越来越浓的密云, 将整座京师都压在底下,伴随着的是一阵阵凉风,好像快要下雨了,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会有个“吉日”的说法。 外来的客人要在钟声之后排列成两列长如河流的队伍, 排列在过道两侧, 而这两侧之间的道路就是车队要经过的道路了。 而这个车队呢,就是陪伴太子升辂的车队了。 在大家都站好之后, 远远的人流那头就开始响起了豪迈的奏乐声。 乐声一起, 就证明车队开始从人流的那头, 往人流的另一头走过去了。 人群的另一头是大殿,也就是授予绶与玺的地方,即册命太子的地方,所以整个过程都要保特肃穆庄严。 整座皇城好像一方神圣的天地相连之祭坛。 大巾小巾站在一起, 谁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车队的到来。 奏乐声朝他们这儿靠近,一点点地靠近,越来越近。 何逸钧已经迫不及待了——想见见车队的样子, 是有多宏伟? 于是他一直听着这奏乐,观察声音离他们还有多远。 渐渐地,他发现有点不太对动,皱起眉头。 因为声音没有再往他们这边过来了,仿佛停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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