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父说道:“清哥儿,你回来了就赶紧拾掇拾掇东西回去吧。” 待贺渊与于清手上拎着东西,往镇门方向走去时,贺母站在门口喊道:“清哥儿,明早别忘了给我俩带早食,顺便把家里炒好的玉米面带来,晚上我好搅玉米糊糊。” “娘,煮早食我忙不过来,明儿给您带玉米面。” 贺母望着两人离去背影,小声嘀咕:“老头子,你看看这儿夫郎,越发不把我的话听进耳了。” 待两人一到家,贺小云就蹦蹦跳跳跑出屋:“回来了呀,渊哥,咋回来的这么早。” 贺渊睡了个饱觉,此刻精神满满伸了个懒腰:“今日生意不错,你清哥给包了饺子,看看晚上你们是想蒸着吃,还是煮着吃?” 于清则挽起衣袖窜进了灶屋,心中盘算着今儿时间充裕,不如蒸上一锅米饭,再炒几道小菜。 他从灶屋拿了两个竹篮出来:“云哥儿,你提着篮子去摘几根丝瓜,两根黄瓜,还有南瓜,我去周夫郎家买块豆腐。” 贺小云喝了几大口于清带回来的甜酒,幸福地眯起了眼,随意地把竹篮挂在肩下,一手拿着水壶,另一手拿竹扇,悠闲地踏上前往菜地的土路。 从草棚路过时,身后传来贺山粗犷的大嗓门:“云哥儿,给我好好走路,瞧瞧你那样,哪有点哥儿模样。” 王婶不禁笑道:“咱大山还真有本事,把云哥儿拉扯这么大了,怪不容易的,给婶来一条大鱼,你王叔今儿回来了,我带回家煮酸菜鱼。” 贺山闻言,手脚麻利地从宽大木桶中捞出一条大鱼上了秤:“王婶,你瞅瞅四斤二两,二十四文钱哈。” 王婶爽快回应:“成,就在这儿杀了吧,省的我回去折腾。” 贺山熟练地用刀背将鱼拍晕,开始处理,而贺渊则躺到棚内的木板上:“王婶子,王叔没事儿就喊他过来耍呗,我哥白日里一人呆在这儿,也无聊得很。” “行哩,你叔这次要在家待两月呢,大热天的,他一把老骨头哪受得住,我就让他在家歇着,这人呐,到底是老了,比不得年轻小伙。” “那呀,王叔身子骨硬朗着嘞,每月在县城都能赚不少钱呢。贺渊打心底佩服王叔,若让他上了年纪还去做重活,他宁愿吃软饭主打好吃懒做。” 王婶叹了口气:“就这几年光景了,现下年纪大了,扛大包都不要他了。” 她接过贺山用大草叶包好的鱼,摆了摆手:“行嘞行嘞,我得先走了,明儿再唠。” 贺山走到贺渊身边坐下,低声说道:“阿渊,我跟你说,今儿个三婶带着她家小哥儿来了。” 贺渊挑了挑眉:“哦,又来找不痛快?” “可不是嘛,一来就直奔瓜田里去,要摘西瓜。” 贺渊冷笑一声:“她要是真敢动我的瓜,等贺明梁那小子回来,我就领着全家上门要债。” “大山哥,你说三婶脸皮咋这厚,咱们一家也就尝了个鲜,她凭啥白拿呀,她儿子考了个秀才尾巴都翘上天了,整日在村里贬低我俩,她以为我不晓得嘛。” 贺山苦笑:“三婶贪财得很,把笛哥儿也教歪了,我不让摘西瓜,你猜三婶咋说。” 贺渊不屑摇头:“我不猜,大山哥,你赶紧说说,不说我就不听哩。” “唉,兄弟,这多没意思,她说她家要发达了,别说摘一个西瓜,摘十个那都是赏你们脸,还说贺小笛马上要嫁给镇上朱大少了。” 贺渊一听,来了兴趣从木板上坐起身:“就贺小笛那样儿,少爷能看得上他。” “人笛哥儿长的还行哈,再说了,他哥年纪轻轻就是秀才了,嫁得好也不无可能,如今笛哥儿得意的都快找不着北,你是没瞧见他今下午看人都是鼻孔朝天诶,还叫我给清哥儿带句话儿。” 贺渊眉头紧锁,可不信贺小笛那张嘴能蹦出好话:“啥话儿,你与我说便是。” 贺山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那哥儿说话难听得很,没一点教养,说他要嫁给富户了,而清哥儿要与傻子一辈子在地里刨食,日后若吃不上饭,去求他,给他当下人说不定还能赏口饭……………” 说到这里,见贺渊脸色逐渐难看,贺山连忙止住了话头,没把更难听的话说出。 …………………… 另一边,于清踏着轻快脚步走在田野的土路上,心情十分愉悦,毕竟贺渊卖瓜已赚了不少钱儿,幸亏他当时聪明,决定买下了瓜种,如今只等秋收后,就将贺渊送进书院。 往后他就做小生意,接些席面儿,供相公念书。 “贺夫郎,你手帕掉了。”一阵细微声音打断了思绪。 于清停下脚步,转身拾起地上绣着青翠竹影的手帕,而后,他的目光往旱地中望去,處起眉头:“王夫郎,这地里的活计都忙完了,何不早些回家歇息呢。” 王夫郎瞳孔猛然放大,低声道:“我……我想等晚些时候在回去。” 于清站在土坎路上,目光打量了一番这哥儿,年纪不大肤色却被烈日晒得黢黑,一身衣裳破破烂烂,整个人畏畏缩缩一瞅就是个胆小的。 “我说王夫郎迟早也是要回去的,外面躲着也不是个事儿,瞧你那相公没比你壮多少,若是我手都给他剁成肉泥不可。” 然而,王夫郎依旧静静坐在地里,垂着头一言不发。 于清最瞧不上这种懦弱之人,正欲转身离去,却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莫想旁人会帮你,谁有那闲情,管别家事儿。” “我也才听说,镇上有家织布坊,工钱低得很,但包吃包住嘞,只要不出门,松安镇这么大,想找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于清语气并不好,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 而正低着头的人,眼里仿佛有了光,满是老茧的手撑起了身体,一步步艰难地往村口走去。 他浑身都痛,但他更不想死,回到王家,早晚都会被打死的,一定要活着。 能躲一日是一日,若是在死前能吃上一颗糖,这辈子也算值了。 泪水不断从他眼眶中滑落,模糊了视线,他痛恨后娘,为了一两银子,把他嫁给了赌鬼,更恨他爹,对他遭遇的一切视若无睹。 ……………… 于清路过草棚时,见两人聊得愁眉苦脸,不禁好奇问道:“聊啥呢,一个两个拉着个脸。” 贺渊连忙摆手:“没事儿,没事儿,清哥哥,快回去煮饭吧,我这肚子都饿坏了。” 夜幕降临,于清准备好了晚食,南瓜米饭配着丝瓜豆腐,黄瓜炒蛋,蒸饺子。 贺山索性将灶屋的小木桌,搬到了草棚之中:“桌子暂时就放这吧,不然平日放水都没个地方。” 于清用托盘端来菜食,轻轻放置于桌上:“放这儿吧,别搬回去了,今儿中午包的饺子,多吃几个哈。” “行,那我回屋里把板凳端过来。” 于清余光瞟见贺渊还躺在木板上:“贺渊,赶紧给我起来,别人都在忙活,你倒躺得挺板正,难不成吃饭都要我塞进你嘴里。” “云哥儿,你把饭放桌上就是了,我回屋去拿个油灯。” “清哥哥,咱们一块儿。” 不久,一盏油灯稳稳立于木桌上照亮了这间小小草棚,由于板凳有限,仅三张,贺小云只能蹲在桌边,他小手轻轻一抛饺子,稳稳落入土小黄的碗中。 饭后,于清也未洗碗,拿起板凳小两口一同坐在草棚外,村庄笼罩于月光之下显得格外宁静,地里的庄稼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四周不时响起蝉鸣,贺渊摇着竹扇,修长双腿随意摆放,一脸郑重的给于清讲鬼故事。 而于清十分捧场,听得津津有味迟迟不愿回屋睡觉,他目光投向田野间:“阿渊,你看那地里的稻草人,扎的多活灵活现呀,像真的似的。” 贺渊顺着于清目光望去,顿时倒抽一口冷气,手中竹扇掉落在地:“哎呦,我*。” 夜晚下稻草人立于田野间,身影在月光下拉长,显得格外诡异,四周静谧,唯有风吹过树叶沙沙声,方才讲了不少鬼故事,心中本就有几分胆怯。 本以为如往常一样,可李富贵家麦田中却出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白衣稻草人,它的衣服在风中轻轻摇拽,头上无数布条随风翻飞,如恶鬼长发在月色下显得阴森恐怖,像索命厉鬼一般悄然降临。 这一幕,让经历过离奇事件的贺渊,脊梁骨一阵阵发凉。 于清语气慵懒,声音带一丝笑意:“相公莫怕,我买豆腐时瞧见李富贵抬过来的,就是扎的像些而已。” “他有病吧,整日闲得没事干,这他娘谁走夜路,魂都要给吓飞了,做得跟鬼一模一样啊,还给穿衣裳嘞。” “可不是嘛,到底说屠户家有钱,我还头一回见给稻草人做头发嘞。” 自那晚之后,贺渊必须承认,李富贵是有做手工的天赋,每个夜晚不经意间瞅见,都能让人吓得一激灵,尤其是半夜土小黄偶尔狗吠声,贺渊坐起身打算查看情况,映入眼帘就是那索命的鬼玩意儿,顿时让人脑中浮想联翩。 这日,贺渊吃了晚饭,便早早入睡,然而,半夜时分,一阵异常的狗吠声打破了宁静,与往常低吟截然不同,此刻,狗崽声音洪亮而高亢。 贺渊立刻被惊醒,迅速起身,四周昏暗一片,那该死的稻草人,又让人心中一紧,他从木板床下抽出一根长棍,快步走出草棚子。 顺着狗崽叫唤声望去,只见三个黑影,其两人手中拎着麻袋。 赵麻子被狗崽一口咬在大腿上,腿上传来的刺痛,让他双眼通红怒目圆睁,抬腿狠狠踹向狗崽将其踢飞。 三人从上半夜就蹲在田野间,直到瞧见那死狗跑出去撒欢了,才飞快奔向瓜田,可瓜没摘两个,死狗就跑回来坏他好事儿。 偷窃之举始终不体面,咋说他在村里也是一位人物,见那土狗回来,当即带着两同伙转身就跑,可这死狗却紧追不放。 赵麻子往地上啐了一口,眼中划过一抹很厉之色,咬牙切齿道:“走,赶紧走,早晚有一日,我要把这死狗炖了给兄弟们解馋。” 二人闻言,如惊弓之鸟般撒腿狂奔,土小黄一记撕咬让赵麻子疼痛难忍,但他仍然奋力追赶前方同伙。 贺渊手持木棍,并未追赶,而是站在原地高声呼喊:“抓贼啦,快来人抓贼啦。” 毕竟对方人多,死过一回的他相当惜命,直到瞧见王叔拿着棍子夺门而出,贺渊才有了胆量,跟在那弱鸡身后,一路追一路喊。 与此同时,贺父年纪大睡的本就不沉,浅眠中被呼喊声惊醒,知晓出事儿了,他匆忙套上鞋,拿起大砍刀,门都未及掩上,直冲入夜色土路中。 见人影像是往村口而去,贺父立即拐上一条小路,意图抄近路围堵。 一路上,呼喊吵醒了不少村民,杜大叔迅速穿衣下床,打算出门抓贼,却引得自家婆娘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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