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然来年春日。 关于薛十六的信息,姑娘们没能查到。 但是关于五象城四大副手的信息,却是如数家珍。 拍在第一个的,就是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家伙——疯狗婴。 雀不飞看见这个名字,就立马攥了攥拳头。 他努力沉下心来,去看。 窦婴,临江绥安人士。 雀不飞抬头的瞬间,眼前的界碑之上——临江。 这是一个不太出名的小城镇,位居于东南方,河流遍布之地的一处山下。 绥安因为生在官宦之地的旁边,所以这边的平头百姓为了生计,自然而然地应官宦生出了不少烟花柳红之地——牌场红场白场。 都是用来给周围的官宦子弟解闷逗乐之地。 这么多年,这绥安都没有什么长进,尤其在皇帝病重,太子当政之时,绥安这样的小地方,便更加不受重视。 于是,周边城镇的官宦对于中心的小水乡的剥削便更加变本加厉,经过数年光阴,绥安已经变成了专供完了的红馆城。 很多人莫说进去了,就是路过这地方,都嫌脏。 尤其是一些自诩清高的文人墨客,提起这地方都要象征性地挥一挥衣袖,咋口唾沫。 直到一日,突发巨变。 这也跟五象城有关,与窦婴有关。 窦婴是因为何事在江湖上流民的,不为别的,正与绥安息息相关。 一日,绥安这个小城镇附近的官宦几乎都被杀了个干净,尤其是经常出入绥安之地的几位官僚。 而且死相都相当凄惨,舒适被人千刀万剐了也不为过。 尤其是那靠在两腿之间的东西,被剁得看不出任何形状。 当地官府根本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那人似乎来无影去无踪,像是专门来索命的恶鬼。 一个两个还好,次数多了,这些官僚都跟着害怕起来。 大多数有些手腕的,想着调去别的地方,拖家带口地跑了。 剩下的也没打算认命,有些紧闭门窗,恨不得住在衙门,有些雇佣江湖人士保命,整天睡在镖局的马厩里。 但尽管如此,这些人也没能活下来。 短短半月时间,这些曾经围聚在绥安附近的官僚,就被这一把恶鬼刀给杀了个干干净净。 绥安因为这一场屠杀,已经逐渐安稳了下来,当下回归平淡,有些人依旧可以享受这样的日子。 但也有一些人停在过去,觉得窦婴害的他们没了发财的路子。 有些人提起窦婴的时候,还是会破口大骂,说出一些极具侮辱性的咒骂。 …… 雀不飞站在绥安街道,开口询问路人。 所有人都一副闭口不谈的样子。 似乎都知道狗面的存在,但都不敢提起。 直到路边一滩烂泥一般的人听闻这两个字,立马坐了起来。 那被雀不飞拦下来询问的路人立马挣脱开来,摆手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要提了!” 说罢,便不管不顾地慌张逃走了。 雀不飞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烂泥身上,心下一横,便带着疑惑上前询问。 “您知道狗面?” 烂泥立马跳脚,那双黑黢黢的眼睛瞪大了,因为大喊大叫,他的脸颊凹陷更为明显,活像是活死人的挣扎。 “什么狗面,老子当时就应该把他卖给官宦人家给玩死!不然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来砸老子的饭碗!!!——————” 他看起来非常气愤,那凸出来的眼睛之中,是满满的怨毒。 “你不知道吧?窦婴的母亲可是几条街上有名的野妓!!长得跟个丑八怪一样,连他娘的勾栏瓦舍和红楼都挤不进去,只能在家里自己卖!” 雀不飞吃了一惊,继续问道:“您还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 说着,他还不忘将自己的钱袋递上去。 那人摸了摸钱袋子,嗤笑一声。 “你有什么要问的?” 雀不飞开口道:“关于窦婴的事情,事无巨细。” 烂泥嘴角的笑意未退,他坐直了身体,冲着他伸了伸手。 雀不飞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腰间的酒葫芦上。 他掂量了一下,将酒葫芦解下来丢给了他。 烂泥打开酒葫芦,吨吨吨喝了好几口。 最后随手将嘴角的酒渍擦掉,这才肯开口道:“这窦婴小时候出生于陋巷之中,他母亲叫芝兰。长得不漂亮,他娘的性格也粗鲁。整日里画着花里胡哨的妆容,像是个吃了孩子的夜叉!” “很多男人都要遮住她的脸,才能接受与之共度春宵。” “甚至有些时候,如果遮蔽的面纱滑落,让看热闹看清了她的五官,就会被客人狠狠地暴打一顿,结果在这种日子里,她竟然还怀孕了?” 说到这里,也许是觉得好笑,烂泥咯咯笑了好一阵。 “芝兰她从小就开始被自己的娘带着接客了,我们这边的姑娘大多都是这个命!小时候芝兰就长得不好看,但好在还是个姑娘,能吃得上这碗饭。” “但等她娘死了,只剩下她这个丑姑娘,随着她年岁大了,也逐渐不讨喜起来……没什么生意,估计也活不了几天了。可却在这个时候怀孕了……”烂泥眼睛一转,带着一种诡异的发笑盯着雀不飞,轻声道:“你猜怎么着?” 雀不飞听他瞎扯了半天,本来就没什么耐心。 “直说,再卖关子酒还给我。” 此话一出,那人连忙将酒葫芦塞进怀里,砸吧嘴开始道:“这芝兰啊,因为怀孕,不但没有被影响生意,生意还逐渐红火了起来,你说怪不?” “这些官僚,总有喜欢寻刺激的,就好这口。” 雀不飞眉头微蹙,努力不让自己的厌恶流于言表。 “说重点。” 烂泥笑了笑,摆手道:“来了来了,重点来了。” —————— 芝兰生了个带把的,没钱请接生婆,街坊邻居接生的。 他们都说,丑姑娘生了个儿子日子就会好起来了。 让她好好带大了,这样以后也算是有个依靠,不至于孤苦一生了。 丑姑娘没听懂,也不在意。 她这一辈子过成这样,生个儿子就会薅起来了? 似乎嗤笑了一声,便没说话。 怀中的孩子正在哭,可是她好像始终听不见一样,扯了扯自己惨白的唇角。 脸上的胭脂都被挤压在一团,皲裂了几块,掉在了襁褓之上。 孩子依旧在哭,她也依旧在笑。 孩子长得很快,并且越长大,丑姑娘就发现这孩子长得不像她。 不只是她自己发现了,邻里街坊也发现了。 那些经常光顾她的客人们也发现了。 一时之间,就像是出了个新鲜事一样。 大家都在说——丑姑娘生了一个天仙儿。 丑姑娘的生意又好了起来,但大多都是为了摸一摸天仙儿那白嫩嫩的小脸儿。 这个孩子,就叫窦婴。 窦婴低头看着手里的水盆,一时之间失了神。 直到屋内传来一声不耐烦地催促:“让你打的热水呢?!又死哪里去了?” 他连忙回过神来,快步走进屋子。 他一路上都垂着脑袋,不敢抬头去看榻上的情况。 但空气中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味道,是腥臭味。 一种微妙的,和□□一样的腥臭味。 就在母亲伺候客人清洗的时候,他一直端着水盆站在一旁。 直到那客人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才蹙了蹙眉,被迫抬起头去看。 那中年男人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一种狂颤的臃肿,像是公猪肚子上的横肉被按在案板上的那一刻,死前的挣扎颤抖。 窦婴觉得浑身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快步退了退。 那客人瞧他这样子,不由低声笑了笑,好像是带着些许挑逗。 他注意到榻上的母亲,看向他的眼神越发古怪了起来。 与往常,大有不同。 之前母亲的眼睛,只有一片黑色,像是死水。 如今,逐渐带着些许令他如芒在背的审视。 他一紧张,身上的伤疤就开始发痒,逐渐有些奇痒无比,他用衣服蹭了蹭。 “出去。”母亲下了命令。 窦婴连忙垂着脑袋,快步跑了出去,还不忘将屋门带上。 下一秒,他才缓缓突出一口气来。 手臂上的奇痒并没有消失,他伸手挠了挠,摸到了自己身上的烫疤。 每次客人把母亲打疼了,母亲就会打他。 最常用的法子,就是用烫红的木棍烫他。 伤口不会太大,就像现在手臂上的一样,小小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母亲的手法特殊,那些烫疤在他的身上,像是一朵又一朵的小梅花。 只是那梅花太疼太痒,总是令他忍不住去抓,抓破了梅花,梅花就会流血。 流血、结痂、如此反复。 于是,有些梅花幸免于难,依旧绽放的好看。 有些梅花遭了殃,被摧残的像是腐烂了。 狰狞的可怕,像是丑姑娘。 有些更加奇特一些,在美丑之间,长得也算独一无二。 街坊邻居总有些看不下去的,但这些事情在绥安这个地方,哪里有算得上是新鲜事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丑姑娘越来越丑,像是被那些客人彻底摧残的不成人样,完全腐败了。 与窦婴后背上,密密麻麻的,被抓花的梅花烫疤一般无二。 一日,窦婴按照往常一样进去送水。 即使不抬头去看,他也能感觉到那幽幽的眼神,一刻不离地盯着他,像是要将他看个赤身裸体。 于是,他的每一步都如此紧张,紧张到有些迈不动步子。 他怕娘生气,也不敢太过耽误。 直到他端端正正站在一旁,将水盆送上前去。 他不敢抬头,只能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还有两人粗重的呼吸……闻到那阵阵若有若无的,水压不下去的腥臭。 就在这时,一只手猛然抓住了他。 窦婴吓得一颤,条件反射地抬起来脸。 这却令对方有些激动,发出了阵阵低笑。 那被客人抓住的上手臂被勒得青紫,他害怕了。 他害怕得叫道:“娘!娘!” 他只要被男人触碰到,就感觉浑身发麻,一种反胃的感觉攀爬而上,像是一直鬼手从他的胃袋里生长而出,想要抓烂他的喉咙。 可是在慌乱之中,他对上了母亲的那双眼睛。 像是死人盯着天花板的死不瞑目。 那双黝黑无比的瞳孔已经瞬间失去了光彩,丑姑娘微微发笑,瘫倒在床榻上俯身狂笑起来,像是一场极具戏谑的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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